第122章 借个水壶会死啊
直到玉老儿无意间鄙视她时说出的话里,她才晓得一桩事:他们家公子从来不费神儿去记那些没有用的人和事儿。.
这个结论在她上了“怪胎”的马车的第二天醒来,两人再次四目相对时她差点儿又被他给拍了一掌中,得到了验证……
残酷的事实,让木冬青百般不情愿却不得不接受——“怪胎”不是讳莫如深,也不是君子之腹,而是人家压根不记得客栈那个找他告白的姑娘就是她木冬青!!!
此刻,我们的木姑娘正虚弱的躺在马车内,一边儿将两团从衣服上揪下来的布团往耳朵里塞了塞,又塞了塞,一边儿尽量让自己离“怪胎”远一点。
她有这样奇怪的行为,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原因很简单,塞住耳朵,是因为赶车的老头子正完全不在乎口水的拼命念叨她,大有不念得她崩溃就不罢休之势,冬青觉得孙悟空很幸福,因为他遇到唐僧时,唐僧没有见过玉老儿……
至于为什么要离“怪胎”远一点——冬青忍不住颤了颤,离那一位美人儿再远了一点儿,唯恐再被拍一掌。
“咳咳咳……”
冬青重重的咳嗽,是个提醒“怪胎”他那下险些打到她的一掌是有多狠,她才能只是被掌风扫到就虚弱成这样,所以某人是不是应该愧疚一下表示关心的意思。
“怪胎”还是盘腿坐在那儿闭目养神,随着马车微微的颠簸偶尔晃一晃衣角。
“你故意的吧?”
冬青托着腮,皱眉瞪着他:“怎么可能前一天才一起坐了一天马车,还睡了一晚马车,第二天睁眼就翻脸不认人的啊?”
“怪胎”睁开眼睛,落到她身上的目光依旧没有焦距,仿若盲人,在冬青勉强维持住的严肃注视下,嗓音平静的答:“在下没有翻脸。”
“……”
冬青很深刻的开始反省,是她欺负凤栖桐欺负太狠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吗?
不然怎么都是自己在挨别人的欺负?
“美人儿……”
女子杏眸儿莹莹的瞅着他,幽幽道:“但其实你果然还是故意的吧?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又羞涩捂脸:“嗨你直说嘛,你知道我暗恋你的,所以咱以后不要再用这样危险的手段了怎么样?怪伤人的。”
“怪胎”游移的目光转向她。.
冬青:“……开个玩笑嘛,你什么眼神?”
到马车再一次停下时,冬青知道又到饭点了,她痛苦的闭上眼睛,自暴自弃的在马车上挺尸,只恨这么睡不能睡饱了。
她已经吃了整整两天半的干馒头了,整整两天半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包袱里只剩下最后三个铜板和五个馒头啦!!!
上次被魑魅追杀,情急之下她只能连滚带爬的跑路,结果小命是保住了,装着她几乎全部家当的那个荷包却丢了,只剩下一些干馒头,和几个跟那块该死的“璇玑”搁在一起的铜板。
而“怪胎”这厮绝对算得上是史上最狠心冷血抠门吝啬的人,没有之一!
这么些天,他居然能心安理得的吃着他精致的饭菜,喝着他上好的茶水,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可怜兮兮的一个铜板掰成两半用,一个白馒头当做三顿吃而没有一次有一丁点儿的有动于衷。
哪怕他每次吃完之后,还剩下好多好多饭菜,也半点儿也没有要施舍施舍冬青的意思。
这还不算,他每次吃饭前,还警告似的用眼神儿洗礼她一番,好像她木冬青会厚颜无耻的扑上去似的!
“混蛋啊……”
冬青抱着放置时间长而越发干硬的馒头蹭下车,虚弱的眼前一阵一阵的黑,严重的营养不良的这是。
马车外,玉老儿备好了食材,冬青抱着干硬的馒头走过去借热水时,玉老儿正将水壶里最后一点热水倒进了煮着米饭的锅里。
冬青:“……”
“看什么看?”
玉老儿一回身看见她,果然胡子翘了起来,冬青都不用琢磨,这老头铁定不会借她水壶一用。
“美人儿,馒头太硬。”
冬青转身可怜兮兮的瞅着不远处,在熟稔的挑选药材给马车内那蒙面重伤少年煮药的白衣男子。
“怪胎”抬眸看了她一眼。
冬青立刻往他那儿蹭了一蹭:“太硬了,我都咬不动了。”
“怪胎”看了她一会儿,冬青满怀期待的与他对视,半晌——
白衣男子面无表情的转回身继续手里的动作。
冬青:“……‘怪胎’你借个茶壶给我烧水会死啊?”
话音未落,一道铜黄色东西豁然伸到面前,惊得她本能扬手,那东西不紧不慢的一转,拆了她的招式,还是送到她面前,连位置都没变上一变。
冬青茫然的低头——
一只铜壶悬在她面前,拿着茶壶的那一位翩然宛若神祗的白衣男子,理所当然的示意自己手里的东西:“不要吗?”
“……”
眼前的女子,在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研究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他。
“怪胎”慢吞吞的眨了一下眼睛。
冬青盯着“怪胎”,心不在焉的接过茶壶。
“怪胎”修长的指捻起一只干灵芝,直接用内力片成数十片,撒入药壶内。
“莫非……”
她喃喃,抱着茶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去不远处的溪水边打了水,不烧白开水了,顺了玉老儿遗忘在一旁的茶叶,开始煮茶。
然后玉老儿就发现,那个男不男女不女,脸皮子城墙厚的小哥儿不好好煮她的开水,只管不时的偷窥他们家公子,且偷窥过程中,还伴随着十分可怕白痴的傻笑,这令老头子心头一跳,全身都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冬青想起自己发现的这一个可能,就忍不住想笑,等到茶水一沸,她立刻跳起来倒了一杯,与此同时玉老儿也随着她跳起来,挡在他家公子之前:“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冬青随手一指老头子身后:“呀,公子你怎么了?”
乘玉老儿一脸担心的回头,她一猫腰就从老头子的胳肢窝底下钻了过去,直接坐到“怪胎”面前,捧上自己泡的茶:“美人儿,茶煮好了。”
美人儿在揭开壶盖查看熬得汤汁浓稠的汤药,没理她。
玉老儿本来被冬青耍了很恼火,见状这老头子幸灾乐祸的呵斥:“你这小哥儿真烦人,没看到我家公子在忙吗?快走开!”
冬青也不气,还是笑眯眯的,还抬起袖子要给“怪胎”擦擦额上那压根没有的汗珠子,不过“怪胎”正好侧身去拿药盏,冬青擦了个空。
那边儿老头子更得意了,心想:个小兔崽子,还想占我家公子的便宜,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冬青还是不气,捧上她那不晓得从哪里掏出来,用来装茶的大碗,殷勤的凑上去说:“美人儿,喝茶。”
美人儿的动作纹丝不受影响,滚烫的苦涩药汁落入药盏,漆黑浓烈,熏得冬青胃一翻。
她瞧着那药盏,怔了一会儿问:“这个是给白……马车里的小哥儿喝的?会不会太苦?有没有甜一点的?我的意思是——”
她没什么伦次的话还没说完,手里就是一空。
冬青傻傻的再看时,“怪胎”已经端着那只相当不配他那张脸和这身衣服的大海碗,在喝那里面的茶了。
他那样的人,拿着这么个海碗喝茶,冬青居然还能生出真是“尤物啊尤物”的油然感,不觉喃喃出声:“可见,果然是天生的尤物……”
玉老儿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背过气去!
“怪胎”喝了半碗那茶,碗依旧搁在冬青还没收回去的手上,单手托了他的药盏往马车走去,带起浅浅一阵含了夙禾花味道的淡雅别致的风儿……
玉老儿愤怒不已:“小兔崽子!”
这老头子觉得自己和冬青的分量对比,被他家公子区分的太过严重,实在令老头子太受打击了,于是这么多天的憋屈,让玉老儿终于爆发了。
“你要是个姑娘家老头子我肯定乐得合不拢嘴,可你一个大男人,你这样……这样脸皮子厚的往我们公子那儿蹭,你你……你要是敢把我们家公子带的那啥不正常,老头子我一定跟你拼命!”
雷霆一样的大吼,令一瞬间万物都被震住了。
马车内传来“怪胎”平静的声音,是个提醒的意思:“玉老儿。”
玉老儿闻声蔫了,这老东西无比委屈的撅着嘴,一双鼓鼓的眼珠子瞪着冬青,那怨气,都冲天了!
冬青拍了拍老东西,这老头十分不给面子的闪开了:“别碰我,我绝不会同意的,你想都别想,有我在,你别指望能让我家公子断后!”
“……”
冬青吸了一口气,打量一番玉老儿,摸着下巴做思索状:“你跟着你们家公子时间是不是有点儿短啊?”
“比他们晚了六年才遇到公子又不是我的错!”
玉老儿立刻跟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样,反应十分激烈,梗着脖子满脸通红:“我们家公子大仁大义是个好人,老头子我的女儿是他从人贩子手里赎的,老头子我打定主意要给公子赶一辈子的车,已经赶了三年了,以后也还要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