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76 她欠她的

饭毕,林文峥吩咐保姆做了几样精致的小菜,熬了海鲜粥,准备送去二楼。

延母悄悄地扯了扯许芊夏的衣袖,示意她亲自去。

许芊夏抿了抿唇,有些许的踟蹰。

林文峥见状,轻笑道,“芊夏,你上去吧,估计我妈已经饿坏了。”

许芊夏绞着手指,有些无措地看向延逸楚。

“我和你一块去。”他从林文峥的手中接过餐盘,“走吧。”

许芊夏轻点了一下头,跟在他的身后,拾级去了二楼。

二楼走廊内灯光明亮,主卧室的门紧紧关闭,隔绝了室外的别有洞天。

延逸楚停顿了脚步,偏头看他,深黑的眼睛闪着柔软的光,他抽出一只手,理了理她的发丝,低低安慰道,“没关系的,别担心,我在外边等你。”

许芊夏接过餐盘,下唇被她咬得更紧了。

“实在不想进去的话,那就不要勉强了。”延逸楚微微低头,目光沉沉地凝着她,“要不我自己进去?”

许芊夏摇摇头,微微扯了一下唇角,“没关系。”

她深呼了一口气,慢慢地靠近,敲门。

悄无声息。

再次敲门,“悦姨,我是逸楚,保姆做了海鲜粥,您要不要尝一尝。”

隔了五秒钟,门内才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我不想吃,你下去吧。”

延逸楚从善如流,“悦姨,这是我爷爷吩咐我端上来的,您不吃的话,爷爷会骂我的。”

门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几秒后,许明悦才妥协地叹气道,“进来吧。”

延逸楚抿唇一笑,轻捏了一下她的胳膊,按下了门把手,示意她进去,自己则悄悄地站到了一旁。

许芊夏重重地闭了闭眼睛,推开一条狭小的缝隙,举步走了进去。

许明悦循声望过去,看到她,瞬间皱了眉头,她冷冷地别开眼,说道,“出去!”

许芊夏半垂着头,站在那里,有些进退维谷。

踟蹰片刻,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就算此时被她骂,也不能出去!

逃避是无法解决的!

想通了这些,似乎也不再那么恐惧。

她不听话地悄声走去,将餐盘轻轻地放到了床边的矮桌上,轻声细语地说,“姑姑,这是海鲜粥。。。”

“滚!”一声低低的却冷到骨子里的嗓音截断了她的话,许芊夏下意识地向后倒退了一小步,因为恐惧,心跳开始紊乱起来。.

她咬着早已泛白的唇,“姑姑。。。”

“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她倏地睁开眸,冰冷的眼瞳早已被恨意填满,狠狠地锁住许芊夏的眼,她一字一顿道,“给我滚,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我不是。。。”许芊夏竭力解释,“对不起,我。。。”

“呵?对不起?”许明悦冷笑,“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想要我的女儿活过来。”

许芊夏委屈地绞紧了手指,始终垂着头,耳后的发丝滑下,遮盖了半张脸。

“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出这副委屈的样子,我看着恶心。给我滚!”

言毕,她突然发疯了似的,端起餐盘,拼命地朝着许芊夏掀了过去。

她歇斯底里地吼着,“滚!!”

许芊夏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手臂和双腿划过一阵阵麻麻的疼痛,一股热热的粘稠透过牛仔裤熨湿了她的大腿。

瓷盘和瓷碗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几秒后,她的手臂被人抬起,仓皇地拭去了残留在手背和衣袖上的海鲜粥。

牛仔裤也湿了一片,有些热热的痛感。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恐惧一瞬间上升到顶点,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眸,头脑里混沌不清,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思绪一瞬间飞到了几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她向姑姑道歉,许明悦狠狠地掌掴了她,她的嘴角流了血,涩涩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

那时候,也是毫无防备。完完全全由她打了下去,甚至不晓得去躲避。

她想,那一巴掌是她欠她的,她理应还她!

“是不是烫伤了,芊夏,看着我!”

耳边是延逸楚焦急的呼吸,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袖子。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许明悦仍旧情绪激动,面目狰狞。

延逸楚蹙紧了眉,漆黑的眼暗了几分。

他狠狠地攥紧了左手,拉着许芊夏转身离开。

身后的人双腿一软,踉跄地跌倒了他宽厚的脊背上。

“没办法走路吗?”

延逸楚扭身,松了她的手,拦腰将她抱起。

许芊夏拽着他胸前的衣领,余惊未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她的脸仍旧苍白一片,毫无血色。

楼下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往二楼走来。

林文峥率先看到二人,惊讶地挑了一下眉,又看到了许芊夏微湿的衣襟和裤子,瞬间明白了什么。

延逸楚从他身旁疾步匆匆地擦身而过,他微抿了唇,扭身去了卧室。

“逸楚,小夏怎么了?”

延逸楚只关心许芊夏的身体,也不愿多说,“可能烫伤了,我送她去医院看看。”

“烫伤?”众人也一下子明白了几分,延母焦急说道,“赶紧去吧,去最近的医院。”

延逸楚匆匆应付了一二句,离开了许家。

他把车开得极快,阴沉着眉眼,暗骂了一句该死。

他不应该让她自己进去的!

离开了那里,惊慌的情绪在渐渐的回转。

她垂着眸子,低低地说,“延逸楚,回家吧,我不想去医院。”

海鲜粥并没有那么烫,只不过受惊了而已。

“不可以!”延逸楚坚持,“必须去医院。”

许芊夏突然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她的衣袖,眼睛里氤氲着一团雾气,手指在细细地颤抖,“我不想去,我现在只想回去,哪里都不想去。好不好?”

觉得哪里都是恐惧的,哪里都是不安全的。

她想回到黑黑的房间内,把自己埋在大大的被子中,只有这样,才会觉得安全。

延逸楚反手抓紧了她的手,软了神色,轻声道,“好,不去医院了,你不要害怕,我们现在回去。不要怕。”

许芊夏点点头,抽回了手,低着头不安地绞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延逸楚心疼地看着这一切,眸色愈发的幽深。

回到别墅后,延逸楚草草检查了一下她的手臂,泛红的印记已经逐渐消退,似乎没有什么大碍。想要检查她的腿,被许芊夏言辞拒绝了。

她拿了留在这里的睡衣,躲进了浴室。

开了花洒,扭得很烫,任由滚烫的热水淋在自己身上,娇嫩的肌肤很快变得酡红。

她蹲下身子,突然无法自已地大哭起来。

心里装的负担太过沉重,想要忘记,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被提起。

放佛刚刚结痂的疤痕被人狠狠地撕掉了那层薄弱的痂,娇嫩的血肉再次曝露于空气中,生疼。

延逸楚靠在卧室内的沙发里,心脏微微泛疼。

他以前何曾不是这样的恨她,那时候,她是不是也是这样无措地躲避起来。

他按了按眉心,唇角自嘲地勾了勾。

蓦地,铃声响起。

他接起,“妈。”

“小夏没事了吧?”

“恩,没事,您跟爷爷他们说一声,别担心了。”

“好,好,哎,今天这事也怪我。”

“妈,您别自责,不怨你。”

“逸楚,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延母欲言又止,连连叹气。

“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

对面沉默了良久,只是偶尔传来一两声淡淡的叹气声。

“妈,到底什么事?很严重?”

“逸楚啊,我跟你说这些话,你权当听听就算了,也别问谁去。我担心你和小夏因为这件事,记恨了你悦姨。她,其实也很不容易。”

延逸楚忍不住拧紧了眉,悦姨?跟她有关的么?

“妈,您放心吧。我怎么会记恨悦姨,芊夏也不会。”

他永远不会记恨她,却永远也不许她再次伤害她!

“其实,文峥不是你悦姨的亲生孩子。只有文静才是。”

“什么!”延逸楚诧异不已,不由得愣了愣,“妈,你是说。。。”

“文峥,是你林叔叔妹妹的孩子,当年因为一些原因,她生下文峥后直接去了美国,文峥自出生便寄养到了许家。所以,你悦姨迟迟走不出阴影,也是正常的。她唯一的亲生女儿去世了,身边的儿子又不是她自己的血脉。”

延逸楚怔了半响,竟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件事情,许家一直没提过。你听听也就过去了,回头你劝劝小夏,让她多担待些。”

“好,妈,您放心吧。”他突然想到什么,复又问道,“文峥他,知道吗?”

延母叹口气,“他多少应该知道些,你悦姨平日里就对他不冷不淡的。还有,你许爷爷,哎,这些话我不该说,总归不是亲生的。这孩子嘴上不说,心里应该有点谱。你们俩虽然关系好,也别把这件事拿出来说,谁都有自己的秘密,知道吗?”

“妈,我知道。”

“行,那不打扰你们了,好好休息吧。”

挂了电话,延逸楚不由得想起来,林文峥自小到大是比他自由得多,而且,他在许家的确不怎么受重视。

这样一想,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说通了。

不过,也幸亏如此。

否则,他们两个搞的“副业”早就被二老抓了个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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