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风险与收益并存
云琛眸色晦暗幽深,平铺直叙地说道:“依据我们之前签订的供销合同补充协议第三条的约定,该约定条款内容如下:在合同期内,若无不可抗力发生,甲乙任何一方都不得终止合同,擅自中止合同方视为违约,违约方应向守约方赔偿违约金伍佰万元,并赔偿经济损失伍仟万元,这里面包含停工损失,工人的薪资,以及与之相关的各项损失,违约赔偿金和经济损失赔偿均为一次性支付,不得分期和延迟。.确切地说,赖总提出异议的伍仟万元只是经济损失赔偿,你还少说了伍佰万违约赔偿。按该条款的约定,解约之后,你们实际赔付金额应为伍仟伍佰万元整。”想玩游戏可以,但规则必须由他来制定。
赖达勇脸色铁青,气势上却不肯递减半分,摆出一副输人不输阵的架势直视着他,半是告诫半是威胁地说道:“年轻人,不要把事做得太绝,恕人即是恕己,凡事要有个度,不要太过分,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今天过来就是打着双方各退一步的谱儿,本意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僵,再怎么说他也在生意场上浮沉了大半辈子,里头的轻重还是能掂出来的。说老实话,昨天收到解约函传真后,他的确有些恐慌,要不也不能立时不等地揣上合同直奔律师楼找未结婚的侄女婿支招,侄女婿看完合同后给出一个很不乐观的结论:解约得不偿失,闹不好巨额赔偿金就能让达利公司从大连建材业彻底消失。
此番论调他虽然过了下脑子,但基于自己掌握的市场信息,他坚信云氏不敢跟他动真格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不是云啸天的行事风格。没成想自己千算万算,可谓机关算尽,还是把这个胆量过人的小兔崽子给漏算了,这不他一上手就给自己来了出抽薪止沸,直击事件的本源,此举既狠绝又老道。
云琛笑了笑,说道:“过分?当你们与永泰玩合纵连横,企图扼住云氏咽喉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还是你赖总做事习惯单向独边思维?顺便说一句,商场是个遵守合同和结构秩序的地方,赖总和白总既然有勇气挑战秩序的底线,就要拿出与之相应的勇气来承担后果!要知道预期收益越大,现实风险也就越高,风险与收益共存,这是商场上永恒的真理。.”语调风轻云淡,仿佛在闲聊,话锋却透着犀利刺骨的寒意。
卡尔.冯.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中有一句经典名言:名将的价值不在于名战,而在于他能否达成目的。商战的特珠性在于,它是由偶然支配的战场,很少出现直面对垒的敌人,所有的敌人都隐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相对地会增加各种情况的不确实性。
如果说军事战争从属于政治,是实力的角逐,那么商业战争则从属于绝对的利益,是胆识和谋略的演绎,是冷酷和心智的较量,是高手和高手的巅峰对决,输者大多内伤不治。
白兴业眼见着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不禁一阵心惊肉跳,急忙接过话茬说道:“云总,这事是我们做得欠考虑,我们认打认罚。那古人不是有那么句话吗,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章野摇了摇头,心道:云氏这匹大骆驼的毛再密实,也不是谁想拔毛就能拔走的,整个一蜉蝣撼树不自量力。但凡当初转转脑袋瓜子,何至于祸起萧墙?
云琛抬手看了眼腕表,说道:“不知道白总是否听说过这样一段话,对于政客来说,附着着污点的历史是最大的忌讳,因为政治斗争的核心就是互揭老底;对于商人来说,合作同盟不遵守信用约定就是最大的忌讳,因为这会给自己惹出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办公桌上他和安然的合影照,冽戾的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想到中午就可以看到她,心情瞬间大好。
白兴业见状颇有些不解,但可以肯定他的心情转换与自己无关,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说道:“云总,我以人格担保,以后绝不会再出现类似的……”
叩、叩、叩!门外再次传来轻缓的敲门声,生生打断了他下面未及出口的话。
云琛心底不由得对秘书叶倩赞赏有加,不愧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把沈华东和藤兆丰上场的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悟性和执行力值得表扬。面色无波地掠过赖达勇和白兴业,扬声道:“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叶倩站在门外说道:“云总,按您之前的吩咐,我把沈总和藤总带过来了。”说完闪身让进沈华东和藤兆丰。
赖达勇和白兴业交换了下眼神,瞬间收起所有的负面情绪,镇定自若地看向来人。
云琛眸底闪过一抹玩味,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出来,率先伸出手,略带歉意地说道:“沈总、滕总,不好意思,让二位久等了。”
“云总客气了,是我们来得不巧。” 沈华东和滕兆丰嘴里说着客套话,余光来回在赖达利和白兴业身上睃巡,心底却相继犯起了嘀咕,难道云深那个二世祖昨晚是在耍着他们玩?按说不能,二世祖再混不吝也不能拿达利和兴业要跟云氏解约这事开涮,至于其它静观其变为上。
云琛一眼洞悉两人心底的疑惑,意味深长地一笑,指了指正在忙活着泡茶的章野,说道:“沈总、滕总,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们云氏法务部部长章野;在座的两位想必沈总和滕总并不陌生,赖总和白总今天专程拨冗过来处理解约合同。”
章野放下茶叶,上前,伸出手说道:“沈总、滕总,幸会。”
沈华东微愣了下,这太子爷读心有术不成?与藤兆丰对视一眼,椅着章野的手,说道:“章部长,幸会。看到你和云总,我不禁想起一首歌的歌词,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归根结底是你们的。”转眸看向稳坐不动的赖达利和白兴业,说道:“赖总、白总,不知道你们二位有没有这样的感慨?”
白兴业一阵气结,暗骂:小鬼擦粉穷嘚瑟,把合同拿到手才是赢家,一看就是小庙的鬼,禁不起大香火。有心拍拍屁股走人,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云氏这块老肥肉,跟死对头握手言欢想想气就不打一处来,置之不理似乎有驳太子爷面子的嫌疑,这个时候万不能再惹太子爷不痛快。念及此,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滕总说得没错,说到底世界是年轻人的,咱们这些老家伙可着血劲蹦,也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跶头了。”
赖达利欠了欠身,阴阳怪气地说道:“谁的世界我不知道,关于沈总和藤总喜欢撬人墙角的爱好,我可是一清二楚。”
沈华东也不生气,径自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说道:“赖总这话说得一听就带着十足的情绪,要不也不能把生意场上的正常竞争说成了撬墙角。”撕破脸更好,待会儿说话连面上的顾忌都免了。
云琛听着相互间的明讽暗贬,冷冷一笑,沈华东果然是个老滑头,借助恭维他人,巧妙地避开与赖达勇和白兴业的直面冲突,把可能出现的不利局面不着痕迹地消弭于无形之中,论世故圆滑确在赖达勇之上。这样的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理性,最大的缺点是难以驾驭,但也要看是谁在驾驭他。
他返身坐回到大班桌后的黑色皮椅上,看向沈华东的目光多了几分让人看不懂的意味,突然脑子灵光一闪,当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