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老狐狸
胡宗海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把一叠报表递给他：“这是我派在医院内部的眼线传来的，你看看吧。”
这段时间楚云已经对这些简单的东西了如指掌，他越看越是触目惊心：短短一年之内，中心医院的账目居然被人为改动76次！这样的账目改动，每一次或许都牵扯到一笔巨款！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我并不指望手下人能一尘不染，但像这样已经突破了底线，一个往年盈利数十亿的医院；今年居然连一半都不到！我不知道该对昔日的老朋友说什么了。”胡宗海拿出药瓶往嘴里塞了几颗药。
楚云这才意识到，中心医院的利润有多么丰厚诱人。
自己仅仅担任胡家管家这个虚职，都有大把大把的机会捞钱，甚至就算你秉公处理药品采购事宜，都有大把收入。
而这点油水对于医院这个印钞机般的盈利单位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或许马院长少捣鼓一点，哪怕一年搞个一亿估计胡宗海都很难察觉，这样大刀阔斧一下子搞了七八个亿，谁能不红眼？
怀着复杂的心情，楚云驱车来到中心医院。
这里依旧是人声鼎沸，操着各地方言的布以及布家属拥挤在大厅，走廊，甚至是庭院内每一寸地方，整个占地庞大的医院都被塞满满的。
光看一楼收款处，就明白这里有多发财了。
不管你有多抠门，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不穿好衣服不酌房子，但你生病了不能看病。
看病最怕光花钱看不好，所以大家都愿意选择大医院，有口碑的医院。
中心医院设施齐全，医生资质非常高；再加上前一段日子楚云治愈狂犬病复发症的造势，整个中心医院成为省内的焦点。
楚云一步步走在病人之中，心情十分复杂。
马院长真的有那么贪心？说实话虽然对那个人的第一感觉不好，但马院长看上去满谨慎的，实在不像贪婪成性的人。
贪这么多的钱，难道他不怕砸自己脚后跟？
电梯门开了，迎面走来两个女护士。
楚云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这两个女护士都带着泪痕哭丧着脸。
楚云跟她们擦肩而过，后面突然追来一个中年男子：“喂，你们别走啊！”
“不干了！说什么都不干了！”女护士愤愤嚷道：“这么累的活一个月才一千多一点，够吃还是够喝？护士不是人啊！”
一千多一点？
楚云虽然对医院的账目只扫了一眼，但他清晰记得即便是劳务工护士也有二千五百元基础工资。
目前的物价之下，加上中心医院如此的工作量工作压力，即便是两千五百元也不算多。
“等等，你们是这里的护士？”楚云意识到自己撞到一个突破点。
虽然有内部人员通风报信传出真实帐表，但这些账目肯定已经被马院长用各种方式抹平，楚云这样红口白牙去找对方，只能是给对方敲个警钟。
看胡宗海的口气，似乎还不完全相信马院长做出这种事，自己若拿不出确凿证据就算白来一趟。
“现在不是了！”一个年长点的女护士看了楚云一眼，拉扯着另外一个护士走了。
穿白大卦的中年男子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也有点恼了：“哼！不干啊，有的是人干Ｘ头就从卫校召几个年轻漂亮的，几百块钱一个，比你们还便宜呢！”
“哎，我说这位老兄，你这么说话有点不体面吧？”楚云本来不愿意跟这种小角色耽误时间，但男子的嘴脸确实有点恶心。
“你是谁啊？管你什么事？这是我们医院内部的事！看病的在楼下，这里是管理层！”中年男子白了楚云一眼，突然眼珠子僵直住了：“楚先生！哎呀哎呀！是您啊！”
一个变脸，表演的炉火纯青大师级水准。
楚云甚至怀疑刚才跟自己说话的是另外一个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楚先生，您来怎么不提前通知一下？马院长现在不再啊！”
中年男子楚云看着不大眼熟，但对方看自己却十分眼熟！
这也难怪，上次楚云大出风头，在小小春熙也算是一段时间的风云人物，这些医院小中层们自然趋之若鹜。
“您先到院长室喝点茶，我这就叫院长回来！”中年男人很清楚这个年轻人的地位，或许比坐在这里马院长还要高一头！万万不能得罪。
“刚才是怎么回事，”楚云坐在院长室，似乎是很不经意的问起来。
“哦！几个肖士，嫌弃工资低……其实她们旷工半个月，能给她们发全工资吗？您先喝茶，我去给院长打电话。”中年男人很狡猾的避重就轻，窜了出去。
楚云毫不客气的坐在马院长的椅子上，这椅子又宽又大异常舒适。
从这里侧过身去往下看，周围几乎没有比这里更高的地方，真有股子俯视群雄君临天下的感觉。
坐在这个位子上，难免会飘飘然吧？
楚云冷笑一声站起来，悄悄掏出手机给董袭打个电话。
自从上次劫后余生之后，这家伙就一直死皮赖脸跟着楚云，说什么只有在他身边才能活命，离开楚云随便五毒门什么人都可以干掉自己。
“老板，怎么了？”董袭自从跟了他之后，开车这个差事就全权有他负责了，楚云也总算有了个够分量的跟班。
至少这家伙比起胡家其他中看不中用的保镖强太多了。
“看到刚才走出医院的两个女护士没有？”楚云知道这孙子脱离五毒门之后幽默细胞都活跃起来，不得不先镇压一下。
“恩，看到了，真不愧是中心医院，普普通通两个护士都这样亮眼！年纪小的那个大概34c，年纪大的那个略微有点下垂，但也有32b！算是发育的不错了。”这段时间董袭活的最滋润，比过去在五毒门那种苦闷无聊还时时刻刻把脑袋提裤腰上的日子好多了。
人的眼神最说明问题，原来的董袭双眼充满怨毒表情就跟别人欠他钱似得，现在是眼睛随时笑的弯弯的，时不时喜欢说点冷笑话。
“听好了，我要你请她们吃顿饭……总之把她们留住，好好问一下中心医院的待遇问题。”说道这里楚云真有点无语：这老胡得多粗心啊，人家算计他都这样事无巨细了，他还浑然不觉。
这种肖士的钱都要扣一半，简直是没人性了。
按一百个护士来算，一个月也才捞十几万而已，简直茹毛饮血了。
看着马院长回来估计还有段时间，楚云逛荡着先去了特护病房。
黑寡妇这些日子一直在这里接受治疗，但楚云来到病房之后却发现床上没有人。
他感到不大对劲。
突然一团黑呼呼的东西从天而降，有人哀叫一声坐在地上。
原来黑寡妇觉察到有人来了，用双手攀附在房顶躲避。看到是楚云才手一软掉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骨头刚刚固定住，会散开的！”楚云连忙将其扶起来，小心翼翼的搀扶到床上。
“我还以为是杀我的人来了呢，”黑寡妇的语气很坦然：“没办法，提心吊胆惯了，一感觉到有内气的人在附近，我就紧张。”
有内气的人？楚云心里苦笑：自己身上这点内气，居然也能被对方感应到？
“这是第二次了，前天我也被吓得不轻，但幸好不是冲着我来的。”黑寡妇脸色白的吓人。
“拥有内气的人，在医院出现？”楚云感到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他们密宗医者身上的内气，跟纯粹气功师的气又不同，那是用药力和自己自身修炼气凝结出来的。
换言之，前天出现的神秘人，必定是密宗医者；还是高级别的密宗医者！
“我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但似乎跟我的担心无关。”黑寡妇苦笑：“没想到我会混到这一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五毒门的人应该不会再来了。”楚云其实心里也没底，元宗遁走时那心有不甘的表情，深深刻在他心里。
但他暗暗下了决心：只要自己有一口气在，绝对不让人再伤害他们！
董袭和黑寡妇，都是被人利用了大半辈子的可怜人，他们本应该有自己的人生和快乐，没人有权利剥夺别人的自由和命运。
“其实话说回了，门主那天的表现很奇怪啊，我以为他会不计代价杀死咱们，最后却不了了之……真是有点意外。”黑寡妇面无表情，思维却很清晰：“能让门主网开一面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让他欣赏的人。”
楚云想起来当日元宗那些话，他以为对方只是随便说说，因为现在嘴里说着欣赏你背后立刻捅刀子的人比比皆是，他根本没当回事。
“就因为他欣赏我……所以我捅了这么大篓子，害了他这么多人都可以忍？”楚云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那个男人，根本就是神的化身！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跟神一样有洞察力，和掌控力！那天他跟你交手其实没用全力，不然的话咱们都会死！你连使用冰蝉的机会都没有！”
黑寡妇的话让楚云一身冷汗：“没用全力？”
“那种程度的毒气，只是他功力的第一层，他的功力共有七层，分别是绿，黄，蓝，紫，金，青，白。他跟你交手，或许只用了七分之一的功力！”黑寡妇叹了口气：“这句话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其实有些事情还是蒙在鼓里比较幸福，不是吗？”
楚云轻轻点头，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凭借手段胆识击败强敌，甚至有点信心爆棚的感觉，但今天知道真相之后如同冷水浇头，心都凉透了。
回念一想，自己当日若不是心疼冰蝉自行收手，或许必死无疑！
“纯粹的暴力，是不解决任何问题的。”
师傅的话又浮现在脑海，楚云又深深的体会一层。
“楚先生，楚先生？”中年男子屁颠屁颠的跑进病房，讪笑着说道：“院长已经回来了，您是不是先……”
“恩，我马上就过去，”楚云终于知道这种人为什么吃得开了，这家伙腿儿真的够勤。
原本可以打电话叫自己过去，非要呼哧呼哧亲自跑过来，显得特别有诚意。
“再发现那个人出没，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会交代医院这边注意的。”楚云其实很不放心黑寡妇继续留在这里，但除了这里之外别的地方就安全？在自己家的医院都不安全，更别说其他地方了。
马院长回来有一阵子了，看到楚云还是那副略显局促的笑容：“楚先生又见面了，找我有什么事吗？刚才我是要去参加一个人大组织的会议……”
楚云这才想起来，这位马院长还是一名人大代表。
地方上人大代表有两种人最容易选中，一种是学校校长，一种是医院院长。
一个是教书育人，一个是救死扶伤，似乎都很有理由参选。
但教书育人的人，未必自己品行端庄；救死扶伤的人，未必自己就心里没病。
“这本书，师兄看完了……叫我还给你。”楚云先把胡宗海交代的事情做好。
“哦？”这个举动让马院长立刻皱起眉头：“看完了？”
其实这本薄薄的书，谈什么看完看不完的，主要是个寓意。
当初他送这本书给胡宗海，有自己的意思；现在胡宗海把书还给他，也有自己的寓意。
只不过对方的意思，让他十分尴尬难堪。
一本书得而复失，他拿着书的手却颤抖起来：“呵呵，看到这本书真是勾起往事啊，当时老胡年少气盛做了不少荒唐事……好在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现在很少有人记得了……”
嘿，这就胁迫上了！楚云眉毛一抬：这老小子，果然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