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年：界定（四）

他们想，如果是那样喜欢疼爱星尘的人。如果听到星尘这样，一定会马上跟他们回来的吧。

可是少年们的想法总是直白简单。

他们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到来会引发这个家庭的一场风暴。

三个单薄的影子立在门口，简陋的平房里传来老人崩溃的哭声：“当年我让你回来你不回。你一定要嫁给个有孩子的鳏夫！了了人家找了个小姑娘，不要你了！现在你还跟人家牵扯不清，你贱不贱！我们老苏家没有你这样的姑娘！”

“慧慧你往心里去，妈妈这是说气话。”憨厚的声音轻声劝着，“妈，人家孩子们还在外头站着呢。”

“你要去你就去，我没有你这个女儿！这么多年给人家当保姆看孩子，你还上瘾了！”老人气的喘粗气，“你就是为了那个孩子才不能生育！你忘了啊……”

各种辱骂，争吵，劝慰的声音中。苏慧慧一直隐约的发出隐忍的哭声，从头到尾都待在最里头的小间，没有露面。

屿光三人是被苏慧慧的哥哥送出来的。

夕阳红的让人心生绝望，倦鸟归巢。他们走在充满沙土的马路上，苏慧慧的哥哥眼眶微红：“慧慧这些年在外面受了不少委屈，我妈……你们都是好孩子……那，叫星尘是吧，也是个好孩子。可是世事不由人。你们别太往心里去。”

“谢谢叔叔。”艾琳礼貌的应了。

回程变得漫长，空气里能嗅到明显的潮湿，乡下旷野无处躲藏，就来了一场雨。

三个人都心情低落，淋着毛毛细雨，也没有快走起来的欲望。

雨声里，元末最先说道：“怎么办？”

怎么才能让星尘好起来。

雨水将大地与天空连缀起来，远处几乎汇成一线。无处可以躲藏的雨水，像是无处可以躲藏的成长痛。骨头一寸一寸从旧处长出来，像是新草一样。

艾琳蓦然蹲下去抱住自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要星尘这样……呜呜……我不要……我怕是因为我……”沉重的内疚终于击溃了她。

一直以来，关注她的家庭、她所得到的喜欢和疼爱、她的新衣服、她的新本子……她所有的一切，小心翼翼的放在明媚的阴影下做出对比。

只因为自己的母亲那样不堪，而父亲总是卑微谄媚的看着好友的爸爸。

像是走在黑洞上的钢丝，需要很多很多足以与之抗衡的优越感，才能够抵抗发自内心的自卑与不安。达到平衡。

可是……并不怨恨她，也依赖于她总是沉默却温暖的陪伴。

与“艾琳是陆星尘唯一的最好的朋友一样”。是可逆关系——“陆星尘也是艾琳唯一的最好的朋友”。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最最独特的存在。

可她现在不会笑了。

艾琳心里又痛又沉闷，好怕是因为自己的伤害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脑海里全是她牵着自己过马路的样子，认真的侧脸，温柔的抱怨自己——呐，艾琳是傻瓜嘛？连马路都不会过！

事实上比谁都爱护自己，保护自己的人——陆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