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车祸衍生物

学校坐落的这条文祥街还是有些喧哗,有卖小吃新鲜水果的,各款式衣服鞋子,精美手工艺品的。

门口有一排用餐店,两排风吹来便婆娑作响的中槐树,三排自行车,头顶是交错纵横的天线以及无数飞鸟叽喳声。给视觉满满的暗影。

我在淘米宝贝门口转了好几个来回,依然没找到心爱的车子。本以为丢自行车这个事是用来听谣言的,但现在打破界定了,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自行车可悲地丢了。

夏何栗趾高气扬地朝这个方向走来,她看到我焦虑的表情时给了我一把钥匙,“喏,那个黄色自行车是我的,你先骑吧!”我也无从揣测她的内心,接过钥匙,果然能打开车。可她向来是我们班最毒辣的人。

马上就到家了,再转一个弯,再下一个陡坡,我抬起头直视前方,右手抓住刹车,有一辆很漂亮的白色汽车,小巧玲珑,平整地急驶来,我的手还抓着刹车,还有四秒,三,二,一,我在地上划了一个不完美的弧线,在众人还未察觉之时,我闭上眼睛与美丽的汽车华丽丽相撞,我的灵魂受到极大打击,有一股热血在我身体流动。人潮瞬间涌上来。

模糊中我听到有人打了120,然后我就到了医院,白色的墙配着白色的瓷砖,白色的大褂,有白色的纯圣与高洁,白色的悲凉与心痛。

当病人脸上一点点表情的好转与几许小小欣慰的好消息,然后蔓延过去,安慰感,平常感,放松感……

突地满脸是血的病人在一旁视觉的最大范围内被推过,陪同的是泪流满面、失声痛哭的家属。

我就像是条迷失的小鱼。医生来了,将我头部检查了一番,最后送到了住院部。我抓住床单,就像我抓住刹车一样,嚷嚷着要回家。啷当一声门开了,爸爸妈妈拎着包匆匆进来了,看到我头上有纱布妈妈眼圈都红了,“澈灵,你怎么成这样了,你头疼吗?”

那个司机看我家人来了,赶前去跟我爸爸握手,“大哥,对不起啊,我看了,你孩子刹车失灵,还好我刹车快。”爸爸说:“哎,只要没什么大碍就好。”妈妈拉起我要去做详细检查,我说妈:“我真的没事。只是碰破了皮。”也不知道是谁通知的,陌天和辰月也赶到病房了。

“澈灵,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啊!你们怎么来了,谁告诉你们的?”我惊讶于他们的速度。

“我听我妈说她刚才看到你了。我听说你怎么骑个黄色车子?”辰月说。

“行,你们快去上课吧,等我到学校了再说。”我表示很淡定。

其实是我看妈妈迫不及待了,想起艾城尔说的不能和父母吵架,要温顺。我就说:“妈,那检查去。”那个司机慌忙把单子拿来,说:“刚才做了个磁共振,还得等几个小时呢,现在哪都别去了。”妈妈摸着我的手宁固不,“那咱去做个彩超。今天周二,医院人也不多。”幸好医生说做彩超得空腹,妈妈只好垂头放弃。

我吃了一顿香喷喷的饭,就安静地躺着睡觉了,我不困,只是有点纳闷。

去年三月我们班有一次学雷锋活动,简洁地说就是排队到大街上捡垃圾,环保。在走过了那个长长的陡坡后,我看到妈妈在我家巷子口站着,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家住在那儿。

“妈,那个自行车呢?黄色。”我起身问。

“奥!那个自行车骑不了了,对了,你怎么骑着别人的?”

“我……我的自行车丢了,你让我爸把那个自行车送到修理部,我还要还给人家。”我很想知道夏何栗安的什么心,她怎么可以这样?

其实我真的没事,下午趁妈妈出去,我告诉旁边的病人我上课去了,就偷偷溜回学校了,当时正在上化学课。我在门外露出半边脸,吓得门口那个同学叫了一声,温柔漂亮的女老师正在讲课顿时停住了,朝门外看了一眼让我进来。我寻找夏何栗的目光,却只看到她低着头装作没看见,我只得熬到下课,然后冲到她面前,“你的自行车,我过两天……给你。”

夏何栗还是那副肆无忌惮的表情,根本就处心积虑,亏我还对你这么客气。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在你眼前,你却还得瑟地装作看不见。接下来是尖酸的话语,“怎么了,撞车你别怪我。”班里人似乎知道了这件事,纷纷凑过来了。

“如果那个司机不刹车,我就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你知道吗?”我有点恼怒。

她踢开凳子站起来了,“我就是故意借给你的,我就是想让你死!”夏何栗旁若无人地说,仿佛正中下怀。可几秒后她仍表现出面红耳赤。这得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说出口,这更得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接受得了,我澈然了。转身回到座位。教室一片哗然。

我不会是那个在不值得的人面前极度愚蠢或冲动的人,因为我早已触及这个事物的底线,想到了最坏结果,告诉自己要淡然接受与适应,或者承受不幸。纵然那一天风驰电掣地来了,我也不会有一刹那间那么惊慌失措的表情。

感谢事实,令我看到了人生漫漫长路风景中的这颗荒芜小草,这只是多么渺小,那就忘记这颗小草吧!

人群就那样尴尬地散开了,有两个同学专门过来想安慰我,都被我仰头诡异的笑吓跑了。我听到了后面有人在讨论这件事。陌天撞了撞我,“你没事吧。以后放学我载你回家,我自行车灵敏度特别好。”我说再看吧。

……

最终我屈服了。

还是有一许漆黑的巷子,陌天说:“你家应该快到了吧!”

“到了,你走吧。”

车子停在了精神病诊所门口,陌天咕咚了一下,“你确定是这里?”

我拉开精神病院的门,“恩”,然后走了进去。等确认陌天真正走了,我又惶恐地出来。气喘吁吁地跑上四楼。我不希望别人对我这么好,只希望将自己变得更清白。

当心里有纠结的事时,当心里放不下时,当心里开出一朵黑色之花时,人就开始变得忐忑不安。

我仔细回想了在学校里的画面,并没发现辰月和郭苏昊有什么异常迹象,我就更让我难以想象,脑子一片混乱,像有无数小鸟爬上我的头顶,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于是在睡觉之前我又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明天一定要给郭苏昊表白。

真是爱子心切,妈妈说她已经给老师打电话请过假了,明天带我去医院做检查,我温顺了。

只有跟在妈妈身后时,才发觉自己像个孩子。到了医院我有点胆怯。可不就是彩超嘛,有什么可怕的。没想到30分钟后结果出来了。医生竟然对妈妈说我其他都正常,只是腹中有个不明物。妈妈着急了,“什么?什么不明物?”“那个东西现在还看不清楚,如果时间长了可能会有不良反应,引起严重后果。建议下个月再来复查。”妈妈蹙起眉头,我一听严重后果更觉得可怕,怎么突然做个彩超,突然发生这种事。妈妈在迫切地咨询着医生。可不负责任的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恍然懂了,是那颗珍珠吧。现在怎么办,死亡在朝我缓缓逼近,告诉妈妈吧,不行,我发誓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可是按照艾城尔所说,珍珠目前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于是时光也肆无忌惮地流淌,学校的樱花落了满地,风呼啸而过,樱花散落着又被扬起,在空中自由飞舞,时光飞逝至四月。

在我踌躇着走了一会后发现操场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柳树的遮掩使我瞄的一眼不被发觉,可却看到最令我难堪的一幕,我暗恋的对象郭苏昊和我的好朋友辰月面对面站着,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感觉到辰月眉宇间流露一种我很少见的冷气。难道郭苏昊告白了?难道辰月拒绝了?不会吧,辰月那么乖,学习那么认真,我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我浑身瘫软地挪到教室。郭苏昊是我一眼望不到头的亿万光线,我只能默默地等着他们进来。两个人关系不算很好吧,辰月进来好久,才看到周昊天摇椅晃地走进来。我叫起了辰月。

小声说:“你跟郭苏昊?我刚才看到你们在操场上。”

“呃,你都知道了?嘘。”

我睁大眼睛,咽下准备说的话。补了一句:“第三节下课再说。”

我借着丰富的想象力猜想了100种可能,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出现了第101种可能。

“郭苏昊是我表哥,小时候我们一起玩地可好了,可是因为我妈借了她的哥哥四万块钱,也就是郭苏昊的爸爸。然后他爸有一年嚷嚷着让我妈还钱,最后,最后两家就彻底翻脸了,我们两个也在家人的影响下互不往来,直到高二我们被分在了一班,郭苏昊今天突然自以为有了绅士风度,说要了结恩怨,跟我和好。这分明就把我不放在眼里,他以为我好欺负?”

这些家务事让我提起了兴致,也充分从侧面表示我跟郭苏昊有可能了。

“可这件事以前从没听你说过啊。”

“恩,只有我的小学同学知道。不要告别人啊。”辰月贴近了我,眨了眨水灵的大眼睛。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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