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只有一次机会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玄武堂的大门,径直往城郊走去。走了约莫四五里路,蓝济才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片荒凉的草坡,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偶尔有一两只低飞的乌鸦扑扇着翅膀,发出低哑的鸣声。
“你们在互相折磨吗?”蓝济忽然问道。
谷安鸿微微一怔,道:“罗君颂怎么了?”
“她很不好,一直在哭……”蓝济闷闷道,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谷安鸿眉头深锁,双拳紧握,沉声道:“她说什么了?”
“她什么都没跟我说。但是你们两个人都是这么一副鬼样子……真是!”蓝济有点儿气馁道。
“你来找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想找个人打打架。你有没有兴趣?”蓝济冷笑道,摆出一副很想找茬的邪恶面孔。
“现在没兴趣。罗君颂现在在哪?”
“如果她还没有离开的话,就应该还在玉髓楼。”
“我去接她。”谷安鸿说道。他不能让他的女人在别的男人那里痛哭。
“你现在最好不要去打扰她。小颂是个很有个性的人,她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得多。她现在可能正在作出一个重要的抉择。”蓝济悠悠说道,“虽然我一向不怎么喜欢你,但是只要是小颂在乎的,我也会很在乎。你老实告诉我,你知道小颂心里喜欢的人是谁吗?”
谷安鸿阴沉着脸,很不想跟这个疯子讨论自己的女人究竟喜欢谁。
“看来你是知道的,那么你知道那个人很快就要离开中土了吗?前天晚上你去找冷魔头打架,应该不是只为了切磋武功吧。”
“那又怎样?”谷安鸿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来。
蓝济冷笑道:“既然你这么在乎小颂,为什么不把她的心牢牢抓住?如果不是冷魔头一直在躲避小颂,小颂早就跟着冷魔头走了。”
谷安鸿冷眼看着蓝济,一言不发。
蓝济自顾自地冷笑道:“你知道冷魔头为什么要躲避小颂吗?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更喜欢小颂,但是为了小颂,冷魔头宁可一个人离开。”
“他为什么这么做?”谷安鸿终于开口道。
“因为小颂虽然很不舍得冷魔头离开,却更无法忍受看不到你。她虽然喜欢冷魔头,但是更喜欢你。冷魔头不希望小颂纠缠于你们两个人之间那么痛苦,所以他选择离开。”蓝济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真是不想告诉你这个事实,但我更受不了小颂明明很难过却还要装出很开心的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不必感谢我跟你说这些,我只是为了小颂而已。”
谷安鸿的表情微微变化着,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为了小颂!为了小颂!原来他能够得到罗君颂全都是别人退让的结果。所以虽然他什么都没做,罗君颂依然主动来到他身边。如果没有人退让,那么结果又会如何?谷安鸿越想越不痛快,他的自尊心受到很大的打击。他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更不想做罗君颂最后没有选择的选择。
“你也喜欢罗君颂,是吗?”谷安鸿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错。”蓝济毫不犹豫道。
“你为什么不争取?”
蓝济微微一怔,随即冷笑道:“我已经得到了我想得到的,还有什么可争取的?”
“得到了?你得到了什么?难道罗君颂许诺了你什么?”
“哈哈哈……”蓝济不由得放声笑起来,但是他的笑声听起来很刺耳,充满了讽刺。“谷安鸿,我还真是高估了你。我一向以为像你这么清高的人对得失的见解肯定也不俗,但——显然你没那么高雅。我想得到的东西很简单,只要小颂快乐就好。我只想每天能看到小颂开开心心,笑口常开。你以为会是什么?得到她的人,还是得到她的心?哼!你都得到了又怎样?你心满意足了吗?高兴吗?”
蓝济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刺,一次一次地往他心头扎。谷安鸿心里痛得几乎快喘不过气了。罗君颂很不快乐,每次在他面前都不怎么快乐。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跟以前不同。在紫砚崖上的时候,他们其实真的有过很过快乐的时光,那时不论他的脸色有多么难看,罗君颂都会笑嘻嘻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偶尔还会跟他撒撒娇,耍耍赖,而他,是那么享受那一切。只要每天看见罗君颂甜甜的笑容,他真的觉得很开心。可是现在呢?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却感觉像隔着万水千山似的,完全看不到对方的心里去。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如果你消受不起,我倒要奉劝你,干脆洒脱一点放手吧。冷魔头是个什么打算我不知道,但我天圣宫的大门随时为小颂敞开着。”看着谷安鸿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蓝济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这比亲手在他身上打几拳还解气。
谷安鸿死死握着拳头,指甲都嵌进肉里去了,可是手上的疼痛远远不如心头的痛。他像尊石雕似的呆立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蓝济是如何离开的,但蓝济临走前那冷笑的声音却不停地在他耳边回荡。要放手吗?他问自己。真放得了吗?甘心吗?这几个月他经受了多少煎熬,深怕听到任何关于罗君颂的消息。他怕她遭遇不测,怕她另投怀抱,也怕她从此杳无音讯。在玄武堂的那间屋子里突然间见到罗君颂时,他都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这样的他怎么能够对罗君颂放手?
蓝济垂头丧气地走进玉髓楼,蓝岭看见他,奇道:“宫主没有和罗姑娘一起回来吗?”
蓝济一惊,失声道:“小颂去哪里了?”
蓝岭道:“罗姑娘说去找宫主啊。”
“她要去哪里找我?”
“罗姑娘说她知道,但是没有说出来,属下也不知道。”
蓝济有些烦躁,闷闷地进了大厅。老怪物和许青玉夫妇还没有回来,冷秋也不知去了哪里。他不该就那么冒冒失失地跑出去,留下罗君颂一个人。那个时候她正在伤心中,一定需要有人安慰,可是她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会做什么呢?她到底会去哪里?蓝济一时也没有主意,只好派人先去玄武堂找找看。没多久,去玄武堂的人就回来说罗君颂没有回那里,玄武堂也派了人出去找罗君颂。蓝济不禁懊恼起来,自己真不该去找谷安鸿的,罗里吧嗦地跟他说了那么多,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说什么,唯一的收获就是把谷安鸿气了一顿。但如果因此弄丢了罗君颂,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罗君颂不知道自己这一出门就闹得玉髓楼和玄武堂不得安宁。初冬的午后,阳光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全身,她信步走在乱坟堆里。如果这不是大白天,看见她的人一定会误以为是女鬼出来闲游了。这里实在有太多值得她回忆的往事,第一次跟冷秋来这里时她还真是勇敢,竟然还能讲出笑话来。不知道那个时候冷秋是否就发现她不是那个亡魂罗君颂了。他是从什么时候起确信她是另一个灵魂的呢?她回忆着关于冷秋的点点滴滴,这个如清茶一般淡而幽远的男人,这个如晨雾一般冷而忧郁的男人,总是像谜一样困扰着她,打动着她。难道这种感觉不是爱情吗?如果这是爱情的话,那么她对谷安鸿的感情又如何解释?面对谷安鸿时,她的心分明在狂跳,分明有种想拥抱他的冲动,难道这只是亡魂罗君颂对他残存的爱恋?不,人死如灯灭,那个罗君颂分明已经死了,一切的感觉应该都是她自己的感觉。可是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又如何解释?那些梦境肯定不是她的记忆,为什么那些记忆保存下来了呢?无法解释!罗君颂苦恼地摇着头,她现在真希望自己是真的失忆了,一切都从头开始,管他什么冷秋,谷安鸿,她好想自由自在地活着。
前方就是小树林了,罗君颂忽然想起前天夜晚冷秋和谷安鸿在这里曾经打过一场,幸好她赶得及时,两个人就此收手,谁也没有受伤。啊,谷安鸿,她的心中充满了愧疚。亡魂罗君颂曾那样狂热地爱慕他,他知道吗?如果他看到了罗君颂留给冷秋的那封信,他会感动吗?信还在她的手中,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给谷安鸿看看。也许给他看的唯一作用就是澄清一年前海难的责任,为亡魂罗君颂讨回公道。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谁去追究那件事,也就无所谓讨回公道了。
唉……罗君颂无奈地叹息,朝小树林走去。在这片小树林里,她曾经遭遇惊心动魄的劫难,甚至险些在这里丧命,那一天,冷秋突然把她搂入怀里,让她躲过了要命的一箭。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发现自己对冷秋有感觉了吗?那种温暖又安全,让人不愿意离开的怀抱,多么像她小时候常常依偎的父亲的怀抱啊。如果冷秋是她的兄长,会不会一切都要变得简单些呢?罗君颂心头猛的一动,想起了那封信。她从怀里取出信,又细细读了一遍,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亡魂罗君颂希望冷秋是她的亲哥哥呢?难道亡魂罗君颂内心里其实也是喜欢着冷秋的,只不过在感情的天平上,她更倾向于谷安鸿,所以才希望冷秋是她的亲哥哥,那样她既不会失去谷安鸿,也不会失去冷秋了。这真是奇怪的心态,鱼和熊掌想兼得的贪心!罗君颂有点鄙视自己,她竟从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贪心的一个人。就是她的这种心态,害得冷秋想逃离,害得谷安鸿整日心神不宁。得做出选择了,再这么下去,只会把那两个人伤害得更深。
罗君颂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实在无法做出选择,那么就让命运来选择吧。
“宫主,罗姑娘回来了。”蓝岭面露喜色地向蓝济报告。
正在焦头烂额的蓝济猛地从靠椅中跳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罗君颂已经如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蓝济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几乎要吼出来:“你去哪儿了?”
罗君颂愕然地瞪着他,道:“我出去散步,就在老地方。”
老地方?荒坟堆?小树林?蓝济用力拍拍自己的额头,他怎么把那个地方给忘记了呢?
“我……惹祸了吗?”罗君颂看着蓝济的表情,有种不安的感觉。
“没、没有。”蓝济赶紧松开手,他一定是反应过度,把罗君颂吓到了。“我以为你迷路了。以后别再一个人出去了,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
罗君颂失笑道:“我知道了。看你这么紧张,比我爹还啰嗦。下辈子我要能做你的女儿,肯定幸福死了。”
蓝济哭丧着脸,感觉头顶一片乌云。这个女人,这辈子不能做他的女人他也认了,难道下辈子还不给他一点希望吗?居然想跟他做父女!他才不干呢!
“唉,回来就好。我叫人把饭菜都热过了,赶紧吃一点。出去那么久,肚子肯定都饿扁了。”蓝济放柔了语气道。
罗君颂不知怎么的眼泪突然溢了出来,她上前一步抱住蓝济,哽咽道:“蓝大哥,下辈子你一定要成为我的家人。”
蓝济突然间感动得不知所措,眼眶也灼热起来。他轻轻拍打着罗君颂的背,柔声道:“这辈子我们就是家人,不用等到下辈子。”
“嗯。”罗君颂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心中的幸福感难以言喻。
蓝济一边看着罗君颂吃饭,一边吩咐蓝岭告知玄武堂罗君颂已经回来的消息。罗君颂嚼着饭菜,含糊不清地说道:“玄武堂怎么了?”
“他们也以为你不见了,正派人到处找你。”蓝济淡淡道。
“是我不对,出门之前应该先交代一声的。”罗君颂自责道。
“没事,是我自己大惊小怪了。”蓝济微笑道,“应该想到你会去小树林,那里你最熟。”
罗君颂点点头,没有接话。
“你一个人在那里吗?”蓝济试探着问道。
“嗯,一个人在那里想了很多事,有的想明白了,有的还没想明白。但想一想总是好些,不能总是糊里糊涂自欺欺人地活着。”罗君颂不由得感叹道。
“哦?想明白了什么?”蓝济挺好奇,难道罗君颂已经做出了选择?
罗君颂偏着头想了想,道:“我想清楚了,要想真正获得自由,靠逃离现实是不可能的,必须得坦然面对所有的难题。不过我还没想清楚怎么解决难题,反正我还年轻,继续慢慢想好了。”
蓝济笑道:“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个结论?”
“已经很不容易了,”罗君颂嘟起嘴道,“你要知道我的身世有多复杂吗?我每天都过得很混乱,脑袋里面都是浆糊,现在有这么清楚不知费了我多少脑力。”
蓝济爱怜地揉揉她的头顶,道:“以后有难题直接问我好了,别把自己的脑袋想破了。”
罗君颂乖巧地点点头,她正有此意,看来今后一段日子她得缠着他了。
“蓝大哥,我想今天搬回来住。”罗君颂忽然说道。
蓝济微微吃惊道:“怎么突然想回来?”
“我想和谷安鸿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罗君颂尽可能地把语气放得很平淡,免得蓝济胡乱猜想。
“你……难道是想和冷魔头一起走?”蓝济太意外了,他以为罗君颂肯定会跟谷安鸿的。
“不知道,也许到了那一天才会知道。”罗君颂叹道。
吃完饭后,罗君颂在蓝岭的陪同下前往玄武堂取行李。到了玄武堂门口,罗君颂道:“蓝岭,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蓝岭道:“姑娘不在里面坐一坐吗?”
罗君颂略一思索,道:“那你帮我把行李先拿回去,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你再来接我吧。”
她独自进了玄武堂,大家见她平安无事回来,都围过来问长问短。罗君颂怕蓝岭在外头久等,先去自己房中把行李带了出来。
总管韩承直吃惊道:“罗姑娘要走么?”
罗君颂点点头,“过几天我会跟着蓝宫主一起去天圣宫,先把东西搬过去,免得到时候又过来打扰。”
“这个谷护法知道吗?”
罗君颂淡淡一笑,道:“反正我来的时候也没经过他同意,他知不知道也无所谓。如果谷护法回来了,请韩总管代为转告一声。”
韩承直面有难色,道:“姑娘不能等到谷护法回来以后再走吗?”
“谷护法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韩承直道:“这我也不清楚。谷护法之前被蓝宫主叫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罗君颂并不知道蓝济和谷安鸿见面的事情,吃惊道:“我刚从玉髓楼来,蓝宫主并没有出去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有两个时辰了。”
罗君颂暗想,一定是蓝济跟谷安鸿说了什么,谷安鸿……唉,她又开始为他揪心了。她摇摇头,道:“我叫人把东西先拿走,我在这里等等吧。”
她叫人把行李送给门外的蓝岭,然后去谷安鸿的房里等候着。
谷安鸿的房间向来是不锁的,因为平时根本不可能有人敢随便进去,只除了罗君颂。他的房间向来简洁,看不到任何装饰。不过他的书桌上永远都会有书,他喜欢看书,什么书都看,而且都是罗君颂从未听说过的书。他的床上一片凌乱,床单上还留有昨夜欢,爱后留下的痕迹。罗君颂的脸突然燥热起来,她一点都不后悔把自己的初,夜奉献给谷安鸿,甚至还有些庆幸那个亡魂罗君颂居然还是处,女。她虽然不是一个十分开放的女孩子,但也不会计较在婚前与自己喜欢的人有性,行为。就算以后他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依然不会后悔。就算爱情已经成为往事,也不能否认爱情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等了一个多时辰。这一个多时辰里,她靠在床上打了个盹,然后把谷安鸿的衣箱翻了一遍——她想找点儿东西留做纪念,可惜什么都没翻出来。这个人简直身无长物,除了一副好皮囊。罗君颂还是不甘心,继续在房间里搜寻,最后她发现枕头下面有一截丝线,丝线的一端系着一块青铜令牌,似乎是昨天夜里谷安鸿宽衣时随手放下的。不管了,就把这个拿走好了,管他丢了令牌会有什么后果。反正“谷安鸿”三个字比什么令牌都管用。打定了主意,罗君颂一点都不客气地把令牌塞进怀里。
终究没有等到谷安鸿。蓝岭来接罗君颂了,罗君颂最后看了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决然地离开了。
蓝济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来招待老怪物和许青玉夫妇,这次聚会过后,明天他们二人就会离开邯郸,前往贵阳隐居。
虽然饭桌上只有五个人,但蓝济和老怪物畅快的笑谈声让大家都感到气氛很热烈。罗君颂和许青玉也谈论着在紫砚崖上的事情,说到她初上紫砚崖时被人欺负的情景,不禁感慨万分。
罗君颂道:“要是许坛主不走的话,我还真要跟着许坛主好好学习武功呢。”
许青玉笑道:“我的武功算不了什么,你身边有这么多高手,还怕学不成么?”
蓝济笑道:“大嫂说的对。小颂,你要真想学武,干脆就跟着我学,我们天圣宫的武功可不是吹的。”
罗君颂笑眯眯道:“跟着你还学什么武功啊,你就做我的保镖不就好了?像我这么有气质的美女,整天打打杀杀太损害形象了。”
蓝济不由得喷笑道:“气质美女?我真是第一次听说。我说小颂,你每次夸自己的时候不用这么直白吧……”
大家开怀说笑,只有冷秋安安静静的,偶尔喝上一两口酒,却不参与大家的谈话。
蓝济忍不住道:“冷魔头,老怪物明天就要走了,你不说几句话吗?”
冷秋轻轻叹了口气。老怪物拍拍他的肩膀,道:“师弟,我们兄弟二十年,你什么都不必说。老哥哥我只希望你好好保重自己,不管你去哪里,如果哪一天你想回来了,老哥哥在贵阳等着你。”
罗君颂听着这话,鼻头酸酸的,眼眶立刻湿润起来。
冷秋默默地点点头,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蓝济用力抹了抹眼角,大声道:“来来来,今天我们要喝个一醉方休……”
罗君颂仿佛受了感染,也端起酒杯,一口气满饮了一杯。火辣辣的烈酒顺着喉咙一路向下,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脸颊顿时泛出两片红霞。
蓝济吓了一跳,夺过她的酒杯,道:“谁让你喝酒了……”
“我……要、要喝……”罗君颂觉得脑袋晕晕的,舌头似乎都有点不听使唤了。她的酒量有这么差么?居然才一杯酒就把她放倒了?不,她才不认输呢!罗君颂晕晕乎乎地想去抢酒杯,蓝济躲了开去,嚷道:“不行,不行,你不能喝。”见罗君颂真的醉了,蓝济赶紧道:“冷魔头,交给你了,赶紧把这个醉鬼弄走。”
冷秋有点儿迟疑,许青玉道:“要不我……”她话未说完,老怪物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她便把下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冷秋终于起身,架着罗君颂的胳膊把她扶到后院。罗君颂虽然还能走几步,但身子摇椅晃,站立不稳。冷秋几乎是半扶半抱地把她弄到床上躺着。他刚想离开,罗君颂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含含糊糊道:“不许走,我不许你走……”
冷秋轻轻坐在床沿上,凝视着罗君颂。这个女孩醉得厉害,眼睛眯成一条缝,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得清眼前的人是谁。她虽然抓着他的手,但是软软的没什么力量,只要他轻轻一抖就可以脱手。但他不想,他反手握住罗君颂的手,喃喃道:“为什么不许我走……”
罗君颂的嘴唇一直在动,但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冷秋轻轻抚摸她滚烫的脸颊,在她秀气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然后在她身边慢慢躺下。罗君颂似乎找到了依靠,把头往他肩膀上靠,身体微微蜷缩,如同小鸟依人一般。
冷秋闭上双眼,任凭一滴泪滑落眼角。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第二次机会可以这样躺在心爱女子的身畔,他决定放纵自己一次,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她的旁边,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不管他是否是这个女子梦中的情郎。
罗君颂满足地翻了个身,意识渐渐清醒过来。谁在她身边?是小桃吗?或者是紫鸢?除了这两个女孩,不会有人会跟她睡在一张床上。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男人。呵!罗君颂轻轻抽了一口气,她几乎是立刻、马上就认出了这个男人。而且最最要命的是她居然像个八爪章鱼一样地半趴在他身上。
冷秋!跟她共眠的人竟然是冷秋!罗君颂先是惊愕,然后自嘲地一笑,自言自语道:“我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