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温柔与冰冷

回到家里，已经十二点。

尚志轩一侧身，整个人平躺在长沙发上，听着符威房间里传来的足以令人血脉喷张的声音，抬起一只手背贴在额头上，略显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康瑶在更衣间里面浑身颤抖的样子犹在眼前，虽是颤抖着，却并非害怕什么，相反的，他反而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尤其是他走到他身后，侧身看她时从她眼中所看到的深不见底的恨意。

那样的康瑶是他所没想到的，也没见到的。然而，他不害怕，只是惊讶，只是心口，莫名地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疼。

他捂着胸口，感受着有节奏的心跳声，眼前浮现的，都是康瑶的脸。

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那是六年前，她穿着件白色的连衣裙，乌黑的头发放着，露出白皙的面容，五官清丽，算得上非常漂亮，却不苟言笑。他当时二十四岁，已经是商业帝国的掌权者，多少女人看到他不是恨不得扑上来。唯独她，在见到他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且转瞬即逝，此后无波无澜。

说起来，好像也就只有她，从一开始就不打他当回事吧？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对她印象深刻，六年后在地下通道重见时，很快就记起了她。

想到这里，尚志轩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个弧度。

没想到六年前对叱咤风云的他无动于衷的她，在六年后，竟不介意他已是一名自甘堕落地流浪汉而递出了一片温暖和关心。

这个女人真是奇怪。他当时就这样想。当然，现在也是一样的想法。

她不恨他吗？毕竟是他不肯伸出援手间接害死了她的父母。

尚志轩也曾想过，她或许是故意地帮他，要让他爱上她，而后再狠狠报复他。可是，每当这个念头想起时，他总是直觉地把它掐死。

她不恨他。这一点，他竟莫名地笃定。这是他第一次让感性凌驾于理性之上。

在医院那晚，她是那样尽心地照顾他。

她的温柔，让他恨不得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自从母亲死后，再没有人那样温柔地对待过他。在她那是不经意吧，可在他，那温柔却在心里留下了不可抹灭的痕迹。

这时，一道暗影盖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身浴袍的符威端着水站在他身旁。“怎么不回房间里睡？”

“你房里那个女人呢？”他坐了起来。

“走了。”符威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眸子微微抬起，看向他：“我一回国就听说你和尚志承在陈静慧文俊林的订婚宴上大打出手。是她挑起的吧？”

“总不能平白挨打吧。”尚志轩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打电话给我了。一直在问我关于你的事情。”符威放下水杯，两只手架在沙发背上：“我看她似乎对你余情未了呢。果然尚志承无法满足她。”

说到这里，符威轻笑了两声。

尚志轩喝了两口水，说：“你没说我住在你这里吧？”

“没有。”符威叹了口气：“老实说，那样危险的女人，我可不想让她找上门来。”

“哼，原来也有你符威怕的女人。”

“怕？我怎会怕她？”符威不屑冷笑：“要真怕的话，也不过是怕脏了我的眼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