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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为何要挑这个时间?

苍莽阁内鸦雀无声,北辙和下颌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这苾玉刚刚被帝尊重罚了一回,疤痕还没愈合,便来讨赏赐了?

北辙忙大声喝道:“苾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开口为自己讨赏赐来着!这些年来,帝尊给你的赏赐已是丰厚无比,你还不知足?”

苾玉呵呵一笑,正要叙说,冥皇已是淡淡开言:“你要赏赐?可以,只需姬芮山脉那里的祸害去了,你便可以前来向我讨赏赐。”

苾玉眸光一亮,还来不及说话,冥皇已是拉响了案上的青铜铃铛,一股柔韧的力度已是缠绕上她的腰肢,将她抛出苍莽阁。

苾玉砰的一声重重摔倒在苍莽阁外的平台上,她只觉胸口气血翻腾,数番强忍终是没能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回头望处,苍莽阁的大门已是合上了。

“只需姬芮山脉那里的祸害去了,你便可以前来向我讨赏赐。”

冥皇冷漠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着,苾玉双手摩挲着身下光滑如镜的石面,神情酸楚,只有那把火灭了,你才会真正用心看我一眼?

那好,如果这样能换你的一点真情,我便穷尽这一生,将那把妖火灭了去,她攀附着身旁的廊柱站起,抹去脸上的血迹,纵身跳下那片汹涌的雾霭中。

自此,苾玉又开始了勤修苦练的生活,之前那六年她鬼迷心窍,装疯卖傻,结果成为幽冥宫阙内外的一场笑话,如今她醍醐灌顶,完全清醒过来了。

过往她仰慕痴迷着冥皇,领了责罚后这份情感在她心内依旧不变,只是多了一点点的敬畏......那个一直温醇如玉的君主,在这次成功展现了他的冷酷,苾玉终于感悟到奶娘过往说的那一句话的正确性-----帝尊要的不过是一只温柔的波斯猫而已。

可再温纯的波斯猫也长有一双锐利的爪子啊!苾玉不无伤感道想着,过往那个摄你心魂的异域女子,难道就是一只任你搓圆压扁的波斯猫么?

我不相信!苾玉心内忿然,我真的不相信那个来自异域的女子就那么的十全十美!

苾玉仰天长叹,那女子也是一个狠辣的角色!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她那些瑕疵,在帝尊你的眼里也变成了绝顶的好而已!

将近百年了,你始终是孤身一人,你心中在守望这什么呢,帝尊?你愿意形影只单,苾玉便愿意继续等待,苾玉也愿意变成一只温柔的波斯猫,如果过往苾玉的所为令你厌烦,那自今天起,苾玉将脱胎换骨,安心留守在这片我自幼便魂牵梦绕的瑰丽仙境中,做你喜欢的事-----直到有一天,你能体味到苾玉的好,苾玉的温柔。

一月后,苾玉的伤势完全痊愈,她马上掀开光幕,进入那条纵深的裂缝内,继续滴血修复裂缝,她已有数年没有这样亲临这个烈焰熔炉中,刚开始时只觉炙热难耐,不消一刻,全身便被烤的辣辣作痛,被迫退了出来。

重复了数次后,她终于重新适应了内里炙热的气场,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一年后,已可以在裂缝内安然无恙的待上半天了。

冥皇也不再召见苾玉,只是吩咐云启每隔半年送一支寒冰露到燮云殿,勉励数句,苾玉总是一脸谦恭受教,云启见苾玉已是参悟,甚为欢喜,遂每次送药时都在燮云殿逗留数个时辰,与苾玉聊天解闷。

忽忽又是数年。

这日清早,天际露出一抹柔和的亮光,透过晦暗的云团,慢慢铺染上青鸾暖阁,晨风拂落花瓣上浑圆剔透的露珠,滴答滴答落在深褐色的土地上。

青鸾暖阁内,冥皇端坐在青玉平台上,眸光专注地望着托在手上沉甸甸的那团接近透明的胞衣。

这两年胎儿安静下来了,他的身子已变得圆润饱满,紧紧贴在胞衣上,不能再像往日那般在胎衣内任意回旋,多是双手抱在胸前,安静的酣睡着。

孩子的五官极为清晰俊美,额头广阔光洁,眉型弧度优美,小鼻梁挺拔俊秀,甜睡中的他似乎感应到父亲眸光的温度,眼眸眯了眯,双手往外触摸着胞衣,小嘴儿往上一翘,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冥皇发出愉悦的笑声,他隔着胞衣轻轻抚摸着孩子,这孩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肯破茧而出?看这态势,恐怕快了吧?

他计划今天启程前往远海,孩子已是孕育成熟,随时会撑破胎衣降生临世,他父代母职百年,到了最后这一刻,忽而生出一个念想,就是把胎儿放回媚儿的腹内,让孩儿自母亲腹内出生,这才符合生生不息的自然规律,况且,冥皇心中还存了一个盼望,希冀着凭借孩子出生那一刻,通过母子连心,血脉相连的共荣规律,能把媚儿散落在远海各处的气息凝聚成型,辅以引魂草的牵引,将她的魂魄收归在手。

胎儿似乎甚为享受父亲的轻柔触摸,他允吸着自己的拇指头,小脸上全是自得其乐的怡然趣致。

冥皇正看得出神,掌心忽然传来了剧烈的震动,这震动与平日里预兆山崩地裂的频率完全不同, 这是一份陌生而又霸道的邀请。

冥皇心头一动,抱着孩子振衣而起,他已有百年没有触及这股凛冽的气流,那个异域的君主,在沉寂百年之后,为何挑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向自己发出了来访的信号?

百年前那惨痛的一幕在冥海眼前飘过,他全身倏尔坚硬起来,脸色变得有些骇人。

“我不去寻你,你却定要在这个关键点位向我寻衅么?”

当年,他在异域那个远古的庭院内,抱着正在慢慢冻结的媚儿,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妖孽的长剑快速侵蚀着她的血肉,却回天无力。

“不,我活不了,明琛,对不起,我食言于你了,原谅我。在那个怨念空间中,金铃儿的玉像告诉我,只要用这把剑杀了帝君,金陵世家便会涅盘重生在天地之间,若我当杀不杀,定会不得善终,这剑,不饮帝君的血,就得我以身饲剑,可我真的不想……以后我的族人过着流血,惶恐的日子,我不想杀戮继续下去,我只能这样做……原谅我,忘了我,我不值得你的深情厚意,幽冥的河山因我而碎,明琛,我很抱歉......”

她流着两行清泪,在他怀内向他低声解释着,他只能仰天悲嚎:“不,我绝不会让你撇下我一人,绝不!你和孩儿休想扔下我!”

孩子!

在那把妖孽之剑透过她身躯那一刻,她还犹然未知,腹内已是孕育这个小小的生命。

她带着不舍和痛悔,撇下了他和孩儿,带着一抹歉疚的浅笑离开了他......百年之久。

这百年,冥皇全副的精力都是放在胎儿身上,那个联通两界的洞穴,已被天帝用光网缠绕起来了,这就是说,那位君主和他一样,遵循了媚儿羽化前的遗愿,平息干戈,各归其位。

想不到,就在孩子将要出生的这几天,天君竟然开始清理纠结在通道内百年之久的光网,看样子他是打算穿过那条神秘的通道,进入幽冥。

莫非他感应到什么?一百年了,他还是放不下媚儿,要亲自来一趟幽冥方肯死心?

为何要挑这个时间?冥皇的脸色少见地严峻起来,他将孩子小心地隐入心内, 推开青鸾暖阁的大门,抬眸察看着晦暗的天际。

一束耀眼的紫光闪电般穿过厚重的云层,留下一道刀削般的痕迹,消失在辽阔无边的苍穹上,冥皇神情凝重,身形一晃,向断崖而去。

***

这天轮到合兴和东源两人当值,清晨的断崖阴风凛冽,东源北辙年纪大了,不耐久吹,遂令随行的黑甲武士在背风的凸岩旁燃起一堆大大的篝火取暖,东源一边往火堆里添柴,一边吩咐手下的黑甲武士把今天的饭食放到铁锅里加热,

自从四年前他们被冥皇训斥过后,这几年已是完全消停下来了,除了执行帝尊下达的指令外,其余的身外事一概不插手,不多嘴,四人每天轮流到断崖上值守,监控光幕的变化。

幸好苾玉武士被帝尊一番严惩后,也幡然醒悟过来了,这几年她安心修炼,行事谦恭,每月按时前来,孤身深入姬芮山脉底下的裂缝深处,埋头修复三四天。

这把火燃烧了百年的烈火,就这样----没有熄灭,也没有蔓延到外围的空间去,幽冥中人日日对着这把烈火,已是习以为常。

“老先生,饭菜热了,你们先到那边的小平台上坐好,我把锅子端过去。”

“甚好,七子,顺便温一壶酒,我们喝两杯,正好御寒。”

两个黑甲武士齐齐应了,俯身从酒坛里倒出两壶美酒,放到吊架上。

东源合兴两人拂去地上的泥尘,正要盘膝坐下,忽听到有嘞嘞的闷声响起,合兴唬了一跳,以为光幕出现险情,疾步跑到断崖边上,往外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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