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报答平生未展眉 第2章）
三天后，八爷在府中举行家宴，并提前告知了雍正皇帝，来的只有少数亲朋好友，雍正也送来贺礼。这次的仪式很简单，只是拜了先祖的牌位：“列祖列宗在上，我爱新觉罗胤禩，今日与马尔泰若曦团聚，劫后余生，倍感珍惜……我保证爱她一生，至死不渝……”他又给康熙的牌位叩了一个头：“皇阿玛，感谢你把若曦还给我，我一定辅佐皇兄治理好大清，让黎民百姓幸福，让满汉相亲……”
八爷在大厅里招待亲友，我在屋内静静地等着他，鎏金香炉里燃着顶级奇楠香，香气弥漫，沁入心脾。一个时辰不到，他就回来了。一身深红色的镂花缂丝吉服，丰神如玉，俊逸飘然，一双璨如星辰的双眸，身上带着些微的酒气。我故意凑过去闻了闻：“爷，你醉了。”他走到我的身侧，轻柔的撩起我耳边的一缕碎发：“酒不醉人，人自醉，我的心，醉了……”
“若曦，刚才想我了吗？”我故意摇摇头，八爷嘴角上扬，笑意盈盈，说：“没有？那，我可要罚你。”八爷的头渐渐俯下来：“罚你……吻我…”我痴痴地看着他，岁月的时光仿佛停驻在他的身上，面上温存含笑，眼里柔情激荡，我伸出两臂，攀上他的脖子，吻住他温润的嘴唇。“若曦……”，他轻吻我的额头、眼睛、耳鬓、碎发，“若曦，我的妻……”，我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已没有动弹的力气。
红烛在燃烧，情在燃烧，爱在燃烧，欲也在燃烧。床褥之间，凌乱，身体的曲线密密地贴合……他帮我拨开脸上有些凌乱的发丝。“若曦，我爱你！”暗哑声中透着一丝性感。我抬手触摸着他额边的汗珠，轻缓地用指尖描绘着他脸上的棱角，唇际的线条，“我更加爱你，胤禩！”
帐外熏香霏霏，灯光柔暖，烛影摇曳；帐内柔情绵绵，春意袅袅。八爷靠在床上，抚摸着我如丝的长发，语气慵懒：“‘的皪舒芳艳，红姿映绿苹。摇风开细浪，出沼媚清晨。’……若曦，此生有你，胤禩足矣……记住，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我的下颌搭在他的肩上，趴在他的怀里：“好！我们，一生一代一双人……永不分离。”
……
这几日，我天天都去宫中给德太妃娘娘请安，德太妃娘娘是雍正皇帝和十四爷的亲娘，十四爷上个月被雍正打发到遵化守陵，不仅如此，雍正还派了他的亲信副将李如柏，一同前往，说是照顾，其实是监视十四爷，本月十三日十四爷又被停了米禄。和十四爷同去遵化的，还有他的嫡福晋完颜氏。
十四爷是德太妃娘娘亲手带大的，如今见自己的大儿子软禁自己疼爱的小儿子，老太太心里万分难过，死也不接受雍正对她所谓皇太后的加封，结果一病不起。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雍正不仅让皇后那拉氏，率领众皇妃每天亲自照顾，还让各王府的福晋每天请安。说是请安，其实，我也没见到德太妃娘娘，到底病得如何也不清楚，因为德太妃嫌人多，一个都懒得见。可这套仪式还是每天照样进行着。德太妃娘娘以前在宫中见过多次，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如今她病了，我也是万分难过。
德太妃因为十四爷而心情不好，其实，八爷和我的心情也不好，八爷就不用说了，十四爷和我是从十三岁就认识的伙伴，想起他教过我书法，想起他化装成蒙古人偷偷去草原，想起他为了八爷而责怪我，一时，点点滴滴无数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索性走到园中散步，只让未雨跟着。还好是在春天，散漫的让自己溶在春日黄昏里，静静的听着那些花开花落的声音，一阵晚风吹过，满树洁白如雪的梨花，在夜露的沁润下婆娑生姿，“梨花院落影溶月，花满衣裳月满楼”，清月朦胧中，几片落花在夜色里娉婷轻舞……
园中兀自吊着一只秋千，忽然想起一首唐诗：“池塘夜歇清明雨，绕院无尘近花坞。五丝绳系出墙迟，力尽才瞵见邻圃。下来娇喘未能调，斜倚朱阑久无语。无语兼动所思愁，转眼看天一长吐。”好久没有玩过秋千了……我对未雨说：“快扶我，我上去荡秋千。”未雨有点不放心，说：“主子，这秋千太高，你行吗？”我不理睬她，自己就“蹭蹭”几下爬了上去，“快点摇啊！”我大喊。随着秋千越荡越高，我抑郁的心情似乎也消失了大半……
“真是‘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突然传来一阵嘲笑，我低头一看，原来是嫡福晋明慧，满头珠翠晶莹，耳朵上挂着红宝石耳坠，手指上套着几枚祖母绿和红宝石戒指，显得华贵无比，脸上满是讥讽之色。
秋千慢慢停了下来，未雨扶我从秋千上跳下来。“姐姐，找我有事吗？”我行了个礼，问。明慧鄙夷地看着我：“哼，你们姐妹俩可真一个德行！当初若兰临终要和弘旺相认，爷答应了她，已经伤害到我和弘旺的感情……本来我可以不同意，可我念在你姐姐时日不多，动了恻隐之心……弘旺虽不是我亲生，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把他当亲生的儿子对待，为他操了多少心！费了多少心血！”忽地，她眼里流露出一丝哀恸：“可，自从他知道我不是他的亲额娘，对我冷淡多了。”
我姐姐若兰不过是临终才见了弘旺一面，当时姐姐已经病弱得不能多言语，两人见面时也没说多少话，甚至弘旺当时还显得很拘谨。如果弘旺真如明慧所说冷淡了她，那也不是若兰的过错。我本想为姐姐说几句话，可还是忍了。我福了一福，说道：“多谢嫡福晋成全，”
没想到明慧突然暴怒起来，用手指着我，大声道：“你，马尔泰若曦，既已离开王爷，为何现在又要回来？你抢了爷的人，又要来抢爷的心吗？”突然听到此话，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愣，没有回答。明慧继续说道：“我的舅舅吴尔占，表哥色尔图被皇上斥为‘无知妄乱，不安本分’，遣往盛京居住，夺其属下佐领。我娘家受到如此沉重打击，可我去求王爷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王爷却不肯答应……”明慧眼含仇恨，愤愤地说：“也许是你在背后阻止王爷为我说话……‘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想起当初，八爷落难时，她为八爷而战的情景，本来，我对她有几分敬佩、同情与歉意，八爷在她的心目中是她的唯一，无论八爷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他、拥护他。当然，付出的多，索取的也就越多，所以她不希望别的女人，抢走她心爱的男人。
可，她不仅无中生有地诬陷我，而且，刚才拿若兰来说事儿，我心里火冒三丈。不过，尽管心里生气，我嘴上故意拖长声音，说：“姐姐----此言差矣。我哪算什么新人，我可是十一年前----就嫁给王爷了。再说，我姐姐若兰和弘旺相认，那只是家事；至于，你舅舅和表哥被遣送盛京，那是国事。姐姐你，向来也是关心政事的，这个道理你一定懂，皇上会随随便便----就听王爷的请求吗？”
她无话可答，神情有些讪讪。其实她不是不懂这其中的缘由，只不过借机说事，想找我的茬儿罢了，想想她娘家的日子如今也不好过，我心头一软，劝慰她说：“姐姐，其实皇上，也并不是只针对你娘家。我阿玛几十年来，一直是手握兵权的武职，如今也被皇上改派文职，皇上这样做，其实是针对王爷。如今，王爷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你还是，少因为娘家人，带王爷为难吧。”
不知是我的话刺激了她，还是怎么回事，明慧却有些不识好歹，仍然用愤愤的语调说道：“哼，你说得倒动听。你身边亲近的人，一个个都死了，梁九功、王喜，还有玉檀都死了，你就是个不祥之人。十一年前，王爷自从娶你之后，就开始倒霉，先是额娘去世，然后被圣祖爷打压翻不了身……扫帚星！”骂完之后，她保持着一贯的高贵姿态，耳坠上的宝石坠子一摇一晃，踩着花盆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