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第5章）

雍正元年三月二十七日，雍正皇帝，亲自护送康熙的梓宫，迁往300里外的遵化景陵；同时，他再次打破旧有习俗，一改满族火葬的传统，使康熙成为清朝第一个实行土葬的帝王，还将康熙的谥号定为“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皇帝”，庙号定为“圣祖”，将皇帝的庙号定为“圣”真是亘古未有，雍正大概是以此来表明他对康熙的尊重吧，岂不知做得愈是过火，愈是让人怀疑。

第二天一早，我去书房看八爷。李福站在门口，见我过来，低头请安：“曦主子，你快劝劝王爷，王爷昨天一夜几乎没睡。”我走进书房，只见八爷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额头，身子一动不动，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斑斑驳驳，可他看起来却是那么落寞悲伤。我走过去，拥住他：“爷，怎么了？”听见我的声音，他慢慢抬起头，原本幽深明亮的眸子充斥着灰暗的色调，他抓住我的手臂：“若曦，你说说，老四为什么这么对待我们？”我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抓住我的手，幽幽地说：“昨日，十四弟在景山寿皇殿拜谒圣祖爷灵柩时，他只是远远地给老四叩头，侍卫拉锡见此僵局，连忙拉他向前。他大发雷霆，怒骂拉锡，并走到皇兄面前，斥责拉锡无礼，十四弟大闹灵堂，使皇兄十分恼火，斥责他气傲心高，下令革去他的王爵，降为固山贝子。我担心皇兄接着会有更严厉的处罚……九弟已经被发配西宁，过几天就要启程……如今，十四弟……”说着他的眼泪慢慢从眼眶溢出。

雍正的政治手段实在高超，他懂得在清除敌人首脑之前，必须先扫除一切外围和帮手，他甚至都不用时间来验证一下，这些人在雍正朝，是否真的是他的敌人，更不用说这些人还是他的兄弟。他就这样不信任，甚至是嫉恨他的兄弟？雍正皇帝，如若八爷他们真的做了对皇位不利的事情，我心里可能会敬你几分，可如今，你刚坐上皇帝宝座，就迫不及待地对八爷党下手。你为何不肯花点时间，看看他们是否真如你所想？你让我如何真心敬你？

而八爷虽对这个结局不能理解，但从雍正登基的那一刻开始，他也已经放下了。如今，在他的心里，大清的江山、黎民百姓的安康，早已比那把龙椅更加的重要了。这是他身为康熙儿子的责任，也是他身为爱新觉罗子孙的责任。

我抱住他，我知道，他从小与这几个兄弟一起长大，亲密无间，眼见兄弟个个离开自己，而自己只能袖手旁观，无能为力，怎能不悲伤不痛心？可他又无可奈何。我紧紧抱住他，拍着他的背：“爷，皇上不这么做，他怎能安心？即使如此提防你们，他还是夜不能寐，我都觉得他既可怜又可悲。不过，没关系，即使，十四爷他们都走了，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他靠在我的怀里：“还好，幸亏有你，幸亏老天把你送给了我……”

“若曦，明日，我想请九弟、十弟、十四弟过来，在云曦阁吃饭，算是给九弟、十弟饯行，你看如何？九弟要去西宁，十弟要护送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龛座，回喀尔喀蒙古，这也算是我们兄弟难得的一次聚会。”八爷拉着我的手问。

打了多年的仗，国库空虚，不让擅长经商的九爷管理财政，却让他上战场；大喇嘛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参加康熙葬礼，由于旅途劳累，不幸在京病逝，雍正也抓住这个机会，派十爷护送他的龛座回蒙古，雍正真是太精明太阴险了。康熙在世时，他装出一副温良孝顺，无心皇位，一心向佛的样子，如此深藏不露的本领，还真是非常人能比，连精明的康熙都被蒙蔽了。如今……唉，当初，八爷防范四爷，其实也是对的，想想当初我还怪罪八爷，我真是太纯真太幼稚了。结果，十三爷却为四爷顶罪，八爷因此功亏一篑。

我抽出被握住的手，将八爷的手反握住，点点头说：“爷，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本来就想请他们过来，聚一聚，他们也都是我的好朋友。”

第二天一早，我就开始忙碌，指挥几个侍女布置房间。好在春天已经来了，满园鲜花，未雨负责摘花，我负责拣花插花，巧慧负责换门帘帷帐。其他的，负责打扫、洗刷，忙了一上午。总算，把云曦阁布置得焕然一新。

下午，八爷过来，眼睛一亮，背着手，四处环顾一番，脸上满是笑意：“若曦，这些都是你布置的吗？不错，你越来越能干了。”我跑到他身边：“我怎么是‘越来越能干’，我是‘原本就能干’，好不好？”八爷点点我的额头：“调皮！”紧接着又是响亮的一吻：“……好，你能干，我的若曦能干……行了吧？”

晚膳虽说大部分是厨子做的，但我也亲自做了几个菜，特地做了几个清代不多见的菜式，他们几个吃得也很满意。“若曦，你的手艺还不赖嘛。八哥，你有口福哦。”十爷称赞，连九爷也不住地称赞：“我家厨子都没想过这种做法，若曦可真是动了一番脑子。”八爷微笑不语。十四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若曦，我想起了，你曾经做烧烤给我们吃，当时，十哥还抢着要吃……”十爷瞪了十四爷一眼：“十四弟，都这么久的事情了，还不忘记损我。”九爷叹了口气：“我也记得……只是那样的日子，恐怕不会再来……”八爷忙说：“九弟，别丧气。我们，以后还会相聚的。”

八爷说还会再聚，真的还有机会再聚吗？我想想，还真是造化弄人，自从八爷的额娘去世那年开始，八爷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幸亏刚嫁给八爷那时，我召集他们到这里来过生日宴，否则他们兄弟间，就连这点回忆都没有了。唉，我若是早点嫁给他就好了，更不应该后来离他而去。

用过晚膳，八爷和九爷先去了书房，十四爷留了下来：“若曦，我们聊聊。”我和十四爷一起走到院中：“若曦，好好照顾八哥。八哥现在虽贵为亲王，手握大权，可实际一切权力都在皇兄手里，皇兄现在一边提拔一边打压，无非是想分化我们兄弟几个。我好在有额娘做后盾，他也不敢对我如何。可八哥就不同了，所以，若曦，你要好好照顾他。八哥他对你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所以你，不要让他再难过。”我点点头，说：“十四爷，你说的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的。你也要多多保重，改改你的硬脾气，不要那么明显地跟皇上对着干。他如今已是权倾天下的皇上，而不再是那个普通的四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