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第3章）
四月到了，康熙今年又巡幸塞外，尽管我已来过这里多次，并没有多少新鲜的景色，可每次只要来到塞外，我的心情就特别放松。
天高地阔、绿草茵茵，微风拂过，暖暖的，让人禁不住想睡觉，我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忽然听到一声马的嘶鸣，睁开眼一看是四爷，我起身请安，他淡淡地应了，然后跳下马：“还是喜欢躺在草地上，可惜现在没有星星。”我说：“奴才只是闭目养神而已。”他面色平静，语气和缓，说道：“若曦，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就没想过，让皇阿玛给你重新指婚？”
说着，他递给我一个盒子，我低头一看，原来还是多年前我还给他的那个，他说：“若曦，我对你的心意一直未变。”他突然提出这么个问题，又把盒子重新拿出来，我颇感意外，因为不想让他知道我和八爷的事，于是我微微一笑说：“曾经沧海难为水……如今，我只想做好我本分的事，其他的以后再说。”
见我不接盒子，他淡淡地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若曦，你很倔强，也很有勇气，可有时用的不是地方。女人还是要多为自己的后半生考虑。”我没有回答，沉默半晌，两人均无话可说。他忽然说：“听说你见过承欢了。”我回答：“是，奴才见过，除夕宴的时候，四福晋把承欢也带来了。”
他微微一笑：“听说你很喜欢承欢？”我回忆起见到承欢时的情景：“是的，当时宴会上人多事杂，也没有多聊，不过，承欢看起来是一副聪明活泼的样子，挺机灵的。”他笑笑说：“我府中的几个女孩，承欢最聪明，所以给我宠坏了。你不知道，在我府里，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什么都敢做。”我道：“那王爷也该管管了，十三爷是文武全才，绿芜也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可不能给她阿玛额娘丢脸。”四爷沉默了一会，说：“我已经给她请过先生，她学的也挺快。”
说完承欢，又是一阵沉默，我又不便即刻告辞，只好没话找话说：“当时，我还见到了钮钴禄玮静和小阿哥弘历。玮静似与以前大不相同了，毕竟为四王爷添了小阿哥，身份变了……”想起玮静对我的态度，礼貌而略显倨傲，已经明显与小时候的亲昵不同，我不经意地苦笑了一下……忽地我又打住了话头，因为我突然觉得，她这么做也说得过去，她是四王爷的庶福晋，而我的身份呢？已经不是八贝勒的侧福晋，而是普通的宫女。
四爷的脸色有些阴沉，他缓缓说道：“玮静如果对你有不敬的地方，回去我会训斥她。”我一惊，忙道：“王爷，我并没有怪罪玮静表妹的意思，我只是想起来了，顺口说说，你千万别斥责她。”四爷抬起头，叹了一口气，道：“若曦，你为何只认准一条道呢？说实话，玮静比你会变通。”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又谈了一会儿承欢的话题，我们就告辞了，如今，我和他恐怕也只有这个话题可谈了。
……
晚上，星光灿烂，天地寂寥，鸣虫啾啾，我和八爷背靠背坐在草地上：“八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儿看星星吗？”八爷转过身子，看着我，捏捏我的鼻子：“记得，不懂星象还乱说，指鹿为马……”想起那些甜蜜的日子，我不禁笑了：“八爷，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八爷思索了片刻：“说不清，也许是看你扯栀子花花瓣的时候，也许是在马车里偷看我的时候，也许是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说着他左手搂过我，右手点着我的鼻子，说：“我一直想问，你当初在马车里，为什么要偷看我？”我偷看他，其实是在研究他的笑容，所以耍起赖皮说：“八爷，我哪里偷看你了，可你如果没有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他揪揪我的鼻子，笑着说：“鬼丫头，耍赖皮！”我笑嘻嘻地问他：“那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他想了想：“你呀，倔强、任性、不听话、爱闯祸……”见我撅起嘴，他定定地看着我：“可我就喜欢你这样，聪慧机灵、清新洒脱、心地善良，小时候的你如一泓汩汩流淌的清泉，现在的你如一轮皎洁诱人的明月。谢谢上苍把这样的你送给了我。”
即使是在这样的星夜里，他的那双眸子，仍然清晰地看见闪闪的星光，渐渐，他低下头，一个吻轻轻印上我的眼睛：“若曦，你好美！”我沉醉在他的爱意中，痴痴地望着他的眼睛，浓密而微卷的睫毛，连浓浓的眉毛似乎也弥漫着缱绻之情……
他笑意更浓，漫过眼角，然后沿着我的眼睛、鼻子、唇、脸颊和耳朵一路吻过来，他解开我的衣领，灼热的嘴唇印上我的锁骨，“若曦，我们好久没有……好想在这里就要了你。”，我被他弄得心慌气短，几乎把持不住自己，只好推开他。其实他若坚持，我会从了他，此时此刻，我丝毫也不愿拂逆他的意思。可他放开了我，脸色酡红，喘着气，停了片刻，说：“若曦，对不起……”，我摇摇头。
甜蜜了许久……可想起年羹尧如今被皇上重用，我还是不放心，我问：“八爷，你说，皇上为什么要给年羹尧升职？按说，年羹尧只是汉军镶黄旗的，万一……皇上属意的是四爷怎么办？”八爷沉思片刻，摇摇头：“未必！年羹尧虽与四哥有姻亲关系，可皇阿玛这么做，依我看不可能是因为属意四哥。年羹尧这些年无论是能力还是忠心，表现得可圈可点；十四弟的十万大军要想回京，年羹尧那里是必经之路，皇阿玛这样做，也是防着十四弟。”
我心里突地一跳，皇上难道连十四爷也不信任？还要用自己信任的臣子防着儿子？忙问：“皇上连自己的儿子也不相信？”八爷冷冷地说：“这就是帝王之术。皇阿玛不仅是防着十四弟，也是防着我，万一我们这边和十四弟里应外合……”我不禁打了个冷战，康熙真是想得深远……不过，康熙的忧虑似乎也不无道理，连胤礽这个他从小亲自带大的并赋予厚望的儿子，他都无法信任，何况其他的儿子……
我紧紧抱住八爷，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嗫嚅着问道：“八爷，那……你会吗？”八爷坐直身子，注视着我，答道：“若曦，在你心目中，我难道是如此不孝而又阴刻之人吗？”他误会了，我慌忙答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害怕，害怕……”八爷释然，微微笑了，搂紧我，安慰道：“不用怕，有我在。”
他再次紧了紧怀中的我，继续说道：“若曦，今后不许再怀疑我，知道吗？别人可以怀疑我，看轻我，可是，你，不许……懂吗？”我的心一疼，他这么说，也许是想到了毙鹰事件，甚至想到了我当初的执意离开，于是，我拼命点头：“嗯，我相信你，今后，永远，都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