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人生如棋

“梆梆梆——梆梆梆——”

“你小点声！人家还以为土匪来了呢！”我站在茂行身后的青苔阶下，说道。

“里边全是敲木鱼的声音！我怕她们听不到！”

“嗞嘎——”一扇木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青灰色长袍的小尼姑探出头，看了眼茂行，又看了看我，然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有什么事吗？”

我双手合十回了一礼，“小师父！我们要去牡丹城，路过此地天色已晚，可否借住一宿！”

“这。。。待我请示一下师父！”

“有劳了！”

说罢，她轻轻点了下头，合上门。

“姐，她的师父会让我们住吗？”

“我住进去是没问题，你，她就要考虑一下！毕竟这是佛门境地！你一个大男子多有不便！”

“我又不是坏人！”

“好人也不是写在脸上的！”

“突然觉得一个人想证明自己是好人其实也挺难的！”

“当然！我师傅说过，世上的好人有两种，一种是装一阵子，还有一种是装一辈子！”

“能装一辈子的就不是装了！”

“是啊！装久了就会变成习惯，习惯成自然，那他就是大好人了！”

“姐，那你相信恶人有一天也会变成好人吗？”

“好人有起恶念的时候，坏人也有起善念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住着一个好人一个坏人！就看自己如何去平衡！没有谁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或坏人！”

“你的意思是用内心的那个好人去压制那个坏人？”

“是相互制约，相互平衡！做到中庸即可！因为，一个人若在他人面前表现得越好，他的另一面往往就越阴暗！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就是这个道理！做人不好不坏就行了！反正我是没敢指望自己是个什么好人！”

活着就是不断地做错事，然后不断地去弥补！挖这个洞填那个洞，到头来，总有一个洞是缺的，怎么也填补不了。

按照佛教的说法，就是不断造业不断消业，然后不断消业再不断造业，无休无止！

仔细想想，其实，活着是很难不去造业的，除非脱离红尘，不与任何人任何事有任何的交集。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连我们吃的菜喝的水，都很可能有千百亿众生！就算不吃不喝，坐着都很可能压死一些无形的众生。

如此推想的话，人活着就是一个错，又或，生下来就是一个错，再或，人本身就是一个错！

无缘不聚，无债不来！难道人都是犯了错才来到这世间的？

“姐如果不是好人，那世上就没有好人了！”

“那是因为我在你眼里是好人，可是在其他人眼里就不一定了！”比如顾倾城，比如丢了二十两银子的那个失主，比如追着我满城跑的那个于大人！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十恶不赦的！

“你说过世上并没有好坏对错！”

好像不是我说的，是师傅说的！

“是啊！永远不要轻易去评判一个人，因为人总是有高估和看走眼的时候，当然，别人也有我们心目所不能及的地方，凡事要给自己进退各留一步！”

“我知道了！”

“嗞嘎——”门开了，一位小妮姑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请随我进去！”

我们尾随着她走了进去，院子有点小，中间摆着一个铁鼎，鼎的前面一左一右各一个铁香炉烛扦，再往前是一棵古槐树和一个悬挂着的铁钟！地面是用石子铺成的，石与石之间的缝隙，还长出了些许鲜艳嫩绿的楔小草。屋檐台阶走廊都布满了青苔和绿泥，看起来年代似乎有些久远。

那名小尼姑的法号叫做宽容。

她先带我们去用晚膳，然后再引我们去禅房见她的师父，云静！

我望着棋盘，轻轻笑道：“云静师父，我又输了！”

“知道输在哪里吗？”

“刚才那一局光顾着自己的棋，这一局又光顾着想师父的棋了！”

“可有从中悟到些什么吗？”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万里江山一局棋，何况人乎！”

“师父，那该如何才能够置身红尘之外，免遭尘劫？”

“红尘浊浪，苦海无边！正是修行的好去处，施主何必别求甘露！”

苦海无边，不是要回头是岸吗？她是我遇见的第一个鼓励我往苦海里跳的出家人！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师父说的可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条条大路通罗马！施主悟性天成，无论在哪儿都能修成正果！”

“我想请教师父一个问题！”

“施主请讲！”

“师父，行善真的一定会有善报吗？”

“如果行善没有善报的话，那世间还会有几人愿意去做善事？”

“那会有功德吗？”

“为了善报而行善，有功无德！”

“那，不执着回报的人，是不是就有功也有德了？”

云静师父笑了笑说道：“上德不德下德执德！”

“我师傅交代我要在十年内行满三千功德，可如今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又该以什么来衡量？”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他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