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拜访陈家

按照昨天的约定,今天上午劳拉开车带我们拜访了陈太太。

在去的路上,刺猬思谋了很多对策,摩拳擦掌的准备迎接基督徒传教布道的挑战。

我觉得她准备的有点儿过度,人家肯定不会直截了当地传道,至少会婉转一些,犹抱琵琶半遮面。

劳拉也认为刺猬多虑了,边开车,边给我们讲起陈先生夫妻俩在英国的奋斗史。

陈先生夫妇祖籍福建,出生在台湾,上世纪七十年代来英国学桥梁建筑设计,当时双方在台湾的父母家境不富裕,两个穷学生到了英国两手空空,从勤工俭学开始,毕业、定居、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直到退休,相依为命一路走来,奋斗的艰辛换来了丰厚的回报,与所有工程师出身的华人移民一样,最终步入社会上层受人尊敬,令人羡慕的是,他们还有一双出色的儿女,都是毕业于名牌大学的博士。

半小时后,陈家到了,车停在一栋漂亮的二层小楼钱。

陈太太出门迎客,笑容可掬地过来招呼说,欢迎来做客,感谢上帝,让我们结识新朋友。

男主人热情的把客人请到客厅坐下,陈太太跟我们一见如故,亲热寒暄着,她的英语发音不像劳拉有很浓的苏格兰口音,我们听着舒服,也许是因为华人对彼此的发音更适应。

我悄悄打量着主人,他们给人的感觉慈祥面善,真有点儿上帝信徒的意思。

我恭维陈太太说,您和陈先生能在英国有如此的生活水准,足以证明事业和生活的成功,能与你们这么卓越的人相识,很荣幸。

刺猬在我耳边轻声说,呸,势利眼,马屁精。

我悄悄在她腿上拧了一把,这家伙,怎么能说我势利眼?本来就荣幸嘛。

陈太太谦逊地说,并非我们卓越,这要感谢上帝给了机会,才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

刺猬说陈太太谦虚了,要不是卓越的人,有了机会也白搭,因为上帝应该给所有人相同的机会。

陈先生插话:不是谦虚,就大多数人来说,人与人之间差异不大,对于渴望成功的人来说,勤奋的差异也不大,差异最大的是运气,把握机会的运气。

刺猬说,在中国,成功的人肯定是优秀的。

陈太太说这可能是认识上的差异,很多人即便没成功,未必不优秀,中国不是有句话说“不以成败论英雄”么?在英国恰恰不论成败,这说明了普通人群自信的心态。

不得不承认,她说得真好,很有道理!我接受她的观点,说,对啊,中国很多人认为只有成功才是优秀的,可能就是缘于不自信吧。

说完瞄了一眼刺猬,她回敬了一个白眼儿。

陈先生说,应该是不自信,有一个研究社会形态的朋友曾经在中国和美国做过调查,询问很多路过富人豪宅边的行人对豪宅的感触,大多数被调查的美国人认为住在豪宅里的人仅仅运气好而已,是把握了机会的结果,没什么可羡慕的,而大多数被调查的中国人回答就很有趣了,有人羡慕,慨叹人家的命好,有人则钦佩豪宅的主人比一般的人“能”,少数人咬牙切齿地嫉妒,恨不得把那豪宅给炸了。

他的话引人深思,没错,大多数中国人缺乏自信,他们心地善良逆来顺受,虽勤劳勇敢却信心不足,更不善于把握机会,有人说机会只垂青有准备的人,我倒是觉得机会只眷顾有信心的人。

陈太太说,上帝是公平的,只要有信心,他就给机会,当然,机会不一样,因人而异,这要看上帝的旨意。

刺猬笑了,掩饰不住内心的排斥说,陈太太开始传教了?看来上对人不平等。

刺猬这样说有些无礼,我忙打圆场,笑呵呵地说,刺猬,大家在探讨问题,哪里是在传教?跟别有用心似的。

陈太太很宽容地笑了说,刺猬说得对,我的确是在传教,这没什么可否认的,但我不是别有用心,是真心哦。

真令人感动,多么的坦诚啊,这样实实在在的传教反而比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容易让人接受,我对基督开始有了好感。

劳拉对大家的沟通深度很欣赏,说,看你们交流的多么好,这样口语水平才会很快地提高。

陈太太说,如果读《圣经》就会更好,你们会发现其中很多故事都象是生活中的对话,会使口语水平提高得更快。

刺猬没吭声儿,随后陈先生像教务处的老师发课本一样,给每人拿来一本崭新的《圣经》,说专门给我们准备的。

接下来基督经典理论学习开始。陈太太找出《圣经》文中的一段,让我和刺猬轮流朗读,她不住地给我们纠正发音,我们读一段,她讲一段,就像讲故事,内容还真有趣,把我和刺猬听的入了迷,原来没想到学习《圣经》是这么的有意思。

陈太太给我们讲圣经故事的同时,还聊一些《圣经》以外的话题,她学识渊博,尤其对女性世界名人传记有研究,从埃及艳后到女沙皇,从慈禧太后到撒切尔夫人,还有居里夫人、贝隆夫人。

聊起这些话题,刺猬来精神了,跟陈太太热烈讨论起来,我一直不知道刺猬对于这些女名人传记了解如此详细,陈太太不住地夸她知识面广,博学多才,这俩人总算找到了共同点,把我和劳拉搞得挺没面子,显得很无知,在一旁傻傻地听,我有点儿嫉妒了。

就这样边读圣经边聊天,轻松愉快地度过了一上午,中午主人请我们吃饭,一顿免费的午餐。

帮着主人布置餐桌时,我对刺猬悄悄说,谁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刺猬说,别以为今天的午餐是免费的,不支付现金未必免费,是不是将来要支付其它的什么东西,不好说。

上午陈太太夸奖刺猬博学多才时我的尴尬和嫉妒表情大概太明显,被陈先生看到了,所以中午用餐时,他刻意从各方面夸奖我,似乎是为了让我心理平衡,找回点儿面子。

其中最受用的是他夸我漂亮,这没得说,我就是比刺猬漂亮,公认的。

我反过来夸他也很英俊,是个帅老头儿,然后问与他女儿比,谁更漂亮?

问完我就后悔了,怎么可以这么问,简直是给陈先生出难题啊。

陈先生没在意,说,你们都很漂亮,只不过你可比她年龄小多了,年轻本就是一种漂亮。

我们享用了一顿丰盛的中式大餐,很多原料和调料都是从中国进口的,这些东西在英国商店里很贵,只有那些有钱人才买得起,穷学生舍不得买。

午餐最受欢迎的是在中国几毛钱一包的榨菜丝,这里要一英镑一包,我每次去超市采购都想买,可每次盘算过后,又忍住了。

饭后主人带我们观赏屋后的楔园,陈太太说花儿们都含苞待放了,就像我和刺猬,我指着一片带刺的玫瑰问陈先生,这些带刺的花不好伺弄吧?是不是经常会扎手?

陈先生幽幽的说,玫瑰就像漂亮女人,观赏可以,拥有她,伺弄她,就一定会被扎,所以观花者比种花者潇洒,不必付出就可享受。

此话让我联想到北京的黄洪说过的话,漂亮的女人只可占有,不可拥有,陈先生这么说是不是话里有话?

我试探道,按照陈先生的说法,买花比种花划算对么?既省力又享受,还不负责任。

陈先生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像只恋爱不结婚一样。

原来如此!明白了,哈!我断定陈先生不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凭这几句话就可以确认,他的灵魂深处与太太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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