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言 邪魅如玉（1）
唐瑾歌独自一人走在深冬的大街上，身穿礼服长裙，外面只是简单得套了一件貂绒大衣，看上去都觉得寒冷彻骨，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回头。.
可她丝毫不在意，甚至是根本没注意，微垂脑袋，踩着高跟鞋心不在焉地往前走。
刚才在唐陌仁说出要订婚的那一刻，她本能地转头去看欧翔聿了，他的错愕和怒意全都落在了她的眼里，同时也看到了他紧紧握成的圈，以及那拼命抑制的冲动。
他并不是没感觉的，可是他也没能够在最后站出来走到自己的身边……一切，还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吧。
她自嘲一笑，抬手拥紧自己，给自己最后一点能给予的温暖……说到底，她回来就是一个错误吧。
正这样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刹车声，突兀地停在她的身边。
唐瑾歌原先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她一大跳，猛地一惊回身，欧翔聿的身影已经到了眼前，二话不说一把抓起她的手，将她连拖带拽地拉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还贴着喜字的黑色轿车。
将唐瑾歌塞入副驾驶后，他快速绕到了驾驶座，打开车门，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只有面部表情是无比的阴沉，看上去心情不怎么好。
“欧翔聿，你干嘛？”面对欧翔聿忽然的出现、强势的作态，唐瑾歌还有些不好消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带你走。”欧翔聿不多做解释，扔下三个字表明自己的态度。
唐瑾歌还不能完全消化他的话，诧异地瞪着眼睛，有种自己还身在梦中的感觉：“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知道。唐瑾歌，我至少还是个男人，有些事情我可以忍，但是有些事情我的能耐是有限度的。”欧翔聿抿了抿嘴唇，微微扬起唇角，“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就算现在我真的不能给你什么，但是你也有你的选择，你选择了我，那就不能随随便便再离开。”
面对峰回路转的情势，唐瑾歌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半信半疑坐在副驾驶上，目光一直盯着欧翔聿，好像是在验证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怎么？你不相信了？”欧翔聿没有等到唐瑾歌说什么，轻轻瞥她一眼，口气淡淡。.
“欧翔聿，你的多变已经让我不知道要怎么相信你了。”唐瑾歌默然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不知道目的地，但是也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宁静得欧翔聿都快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从刚才开始，我都已经打算放弃了。每个人的坚持都是有限的，或许我和你还是不合适，所以才会一直错过僵持着，始终不能在一起。”
就在欧翔聿以为唐瑾歌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突然的话语，让他错愕不已，同时心情更加沉郁。
“放弃了？唐瑾歌，当初你追着我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到放弃，而在我快要被你感动的时候，你却说要放弃？你的耐心只有这么一点么？那你放弃之后打算怎么办？和习宪霖在一起？”欧翔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实在是没有道理可言，可是却偏偏对她的气馁感到愤怒。
她父亲一直有意让她和习宪霖在一起，之前是因为她的心还在他的身上，所以她拒绝。现在她要放弃，那意思就是她要和习宪霖在一起了是吗？因为没有人可以再阻挡在她的面前了！
唐瑾歌怔楞地望着欧翔聿，不敢相信那是他会说出的话。
为什么她现在要放弃，他的口气好像还说的是她错了一样？
“欧翔聿，你有没有道理可以讲？”
“我没有！我只知道，我原先的生活就算很平静，没有波澜，生活无味，可是也是生活仅仅有条，有着自己的乐趣的。可是是谁忽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强势地打破我的生活的？现在一句话说要放弃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不可能！”欧翔聿一边稳健得开着车，一边侧首阴沉着脸看着唐瑾歌，一字一句说道，“唐瑾歌，你是高高在上的小姐没错，可这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来走近我，现在我被你已经改变得变得完全不像是我，你以为你可以轻易就丢下我一走了之？”
欧翔聿的语气低沉而邪魅，脸上的神情更是邪气逼人，哪里还有什么斯文谦逊的模样，骨子里的东西、面皮下隐藏着的本性在顷刻间扑向唐瑾歌，冷得她的手脚都僵了，心也在一刹那几乎要停止跳动。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她可真是可笑，一开始居然会觉得他和叶禹那么像，因此上了心，最后，却还是栽在了恶魔的手上？
“你现在到底要怎么样？”唐瑾歌僵直了身子坐在副驾驶座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苍白得望着欧翔聿。
欧翔聿邪惘一笑：“怕我了吗？当初怎么不看清我的真面目就直接对我产生好感了呢？还一次次自以为是得用自己得力量来考验着我的耐心。其实你真的是傻的可爱，知道吗？你的一切伪装，在我仅仅和你相见三次的时候，就已经看透了，只是我没说。但你居然还一次次地接近我，靠近我……我根本不需要那些东西！可是你竟然让我现在该死的贪恋起那些没用的东西！你说，我还会那么轻易放过你么？”
“欧翔聿，你放我下车！”唐瑾歌不想再和他说下去了，现在的欧翔聿陌生得让她觉得可怕，她只想远远躲开他，说罢就抬手去掰车门。
“是不是因为叶禹？一开始一切都是因为叶禹对不对？所以叶卿说的都是真的！你起初对我的感情，都是因为叶禹的关系！所以我应该感谢那个叫叶禹的人，他让你那么深得爱上然后又抛下你，让我渔翁得利？”欧翔聿丝毫没有在意唐瑾歌的话和举动，只是自顾自得说着他的在意的事，只是提起叶禹，他的情绪也开始不稳定起来，胸腔的火焰正在升腾。
只要一想起叶禹这个人，就让他清楚地明白他现在的一切起源不过是因为叶禹！唐瑾歌之前对他的一些奇怪的态度，都极有可能是因为叶禹！想到这里，欧翔聿就无法接受他是叶禹替代品的事实！他虽然小时候过的穷苦，可是他同样也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以容忍唐瑾歌透过他看另一个人？绝对不行！
“闭嘴！不准提起叶禹，你不是叶禹！你和叶禹根本是两个人，他善良、柔和，对谁都是真心实意得好，不会像你一样，做什么都带着深沉层的目的性，甚至将自己的本性隐藏的那么深，带着面具做人！所以你根本不能和他相提并论！”唐瑾歌听见叶禹的名字，当初也控制不住情绪了，不管不顾对欧翔聿吼道，一边还捶打被上锁的车门，“放我下车！你开门！”
欧翔聿本就因为叶禹的事情而恼怒，眼下被唐瑾歌的话语一刺激，更加压不尊气，猛地一打方向盘，一声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后，黑色轿车驶入一条幽深林荫路，霎时刹车，唐瑾歌毫无防备，差点就撞上了前面的玻璃。
“我不配和叶禹相提并论是吗？所以你承认你还在意叶禹？那我呢？你无聊时排忧解闷的工具？高兴时找我消遣，难过的时候就推开？是谁让我一点点陷入到那段错误扭曲的感情中的？是你唐瑾歌！”
他骤然逼近的面孔，把唐瑾歌逼退到了角落，煞白了脸，就连嘴唇的嫣红也在一刹那褪尽。
她的脑海很乱，她很怕现在的欧翔聿，怕他的质问，同时他说的话还在不断的提醒着她叶禹的事实，将她的神经牵扯绷紧，让她无从躲避。
“求求你，让我下车……”她的呼吸有点急促，胸口起伏有些许猛烈，带着让人怜惜的娇弱。
欧翔聿死死瞪着唐瑾歌。
她就算躲避也不肯再多说一个字，难道他现在就这么想让她逃开吗？他到底是迟到了哪一点？还是她觉得他现在并不是她心里惦记的那个人，所以要推开？就算他现在决定要带她走，她也要退缩了是吗？很好，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坐回座位，“咔哒”一声，解了车门锁。
唐瑾歌像是得到了解放的战俘一样，立刻弹起身去推门，慌不择路地逃下车，也不看这是哪里，直接就朝前跑去，只想着离欧翔聿越远越好。
坐在车内的欧翔聿阴沉满面，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他铁青着脸，一旋方向盘，黑色轿车在夕阳下缓慢驶离了这条小道。
唐瑾歌落荒而逃，一个人奔跑在小路上。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只知道一直往前跑，离开那个可怕的欧翔聿，不然她真的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也不清楚到底跑了多久，她跑累了就停下来走，在原地喘气，看着斜阳逐渐西下，夜幕缓缓降临，完全笼罩了她。
这条路太安静，四周树木参天，虽然已然深冬，树叶落尽，可是那树枝的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是极尽张牙舞爪，一切安静诡异地可怖。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就在几年前，她还是那个骄纵的小姐的时候，叶禹作为她的管家，服侍她的一切事宜，两人却因为一些小事起了争执，而叶禹居然一气之下，将她扔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开车在夕阳中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