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同塌相入眠
连肃不吭声,方离又接着道:“猎鹰山的匪徒都叫你们收拾了,王爷,你身边的护卫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早留下来一些给我们,我和姐姐也不会被抓了。”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连肃回答了,而这话竟还是在责怪自己。
方离嘴巴还没合上,看着连肃愣了愣,而后闭紧嘴巴吞了吞口水,像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看着他。
“那,连怿到底怎样,那些匪徒伤害他了么?”眼睛瞪的滚圆,方离问。
连肃摇了摇头,坐起身来:“一点小伤,无碍。”
方离这才放下心来。
马车停下,她未做停留大步跑进驿站,连肃说他睡了她就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房门,看着他安稳的睡颜终是吁了口气,微微笑了笑迈出门来。
顾清歌已然去了房间,她犹豫要不要过去,连肃此时可能还未离开,去了就是自讨没趣,这么想着,她竟又钻回连怿房内。
事实上,连肃确实还在顾清歌房内,两人无言沉默着,桌上泡了一壶热茶。
“腿,还好么?”不知何时打破的沉默,那壶茶水已经凉透。
顾清歌摇了摇头,捧着杯子想轻啜一口才发觉水已冰,缓缓放下杯子,她道:“驿馆的大夫似乎也被伤了,明日去郡上找个郎中就好。”
连肃点了点头,突然站起身来向外走去,顾清歌讶然倒没有说什么,愣了一会儿想起身关上房门,却见他又拿着东西匆匆而回。
“伤口不及时清理会留下伤疤,”连肃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药箱,“腿给我。”
顾清歌怔怔的看着他,愣在原地,连肃见她没动,自行将右腿拉了出来,撩开裙摆,入眼的便是被血色浸透的殷红纱布。
细微的拆开纱布,顾清歌还是忍不住向后抽了抽右腿,连肃眉头轻蹙,问道:“疼么?”
“还好。”顾清歌咬牙忍着痛,不让抽气从口中泄出。
干净的纱布一道又一道的包裹在顾清歌腿上,熟练的动作一气呵成,她看着低下脑袋的连肃,心中蓦地有些伤怀,征战塞北所向披靡,他可曾受过伤,那时又可否有人替他细心包扎?
半蹲在她身前的连肃此时卸下了身上所有戾气,顾清歌就那么呆呆的望着,直到他包扎完毕,抬起眼,两人视线交叠,她才想起收回目光,讪讪的笑了笑。
“你说庄立为了他女儿才做了这些事,可是在与你交谈后他本可以戴罪立功,怎么会突然想起将我们抓了,作为刺史,他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还有,既然庄立已经抓了我们自然可以利用我们作为筹码来和王爷谈判,可王爷从猎鹰山回来,庄立却像从未发生过这事一般认了俘。”
“王爷,你难道就不奇怪?”唯一能想到化解尴尬的话头就是刚刚经历过的庄立一事,顾清歌收回右腿,脸上染了一丝红晕。
“为了女儿想要更多的筹码也不是不可能,至于为什么在我回来后就改变了主意,也许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太可笑,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放弃。”连肃起身,淡淡回道。
顾清歌狐疑的看着他,却没有再问,连肃收了药箱轻蹙眉头,心底压下多少思绪没人知晓,再次抬头时,他依旧淡淡的:“好好歇息。”
他说了好好歇息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顾清歌不解的望着他,得到的回应竟是:“外出不似在府邸,隔房而睡必然会遭人诟病,你睡吧,我倚着桌子眯一会就可以。”
讶异的神情不掩,顾清歌蹙眉看着他。
“天就要亮了,没必要再铺床被褥。”连肃说完这话,就兀自撑着额头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顾清歌怔住,起身不能,不起身也不能,想拿起杯子却又想起里面的水已经变得冰冷。
良久也没听到她起身的声响,连肃只得睁开眼睛,见她还如刚才一般傻坐着,不由问道:“怎么还不睡?”
“我,我。”顾清歌说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怕我?”连肃坐正身子。
摇摇头,顾清歌没有说话,而连肃却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蓦地站起身就向外走去,顾清歌惊愕,张了张嘴,不知是怎么开的口:“你睡床。”
脚步停下,连肃转过身子,疑惑的看着她。
“去猎鹰山救连怿,我知道没你说的那么容易,你才应该好好休息。”顾清歌站起身。
“不必,并不是什么难为的事。”连肃抬步就要走。
“留下吧。”蓦地,连肃的手臂被顾清歌抓住。
回转身子看到的是一双真诚的眼神,连肃终是迈不动步子:“你确定?”
“睡吧,再晚一会天就真的亮了。”松开他的胳臂,顾清歌点头。
然而,连肃却在下一秒握住她的手,拉她至床前:“一起睡,放心,我保证过什么都不会做。”
看穿她的心思,猜透她的意图,顾清歌也不想推搡了,往里面躺了躺给他留下一块空地,点头应了一声好。
两人同塌不是第一次,可这却是顾清歌意识清醒里的首次,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不敢侧过脸去看他,怕就那么轻轻一瞟,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难以言喻的心境,以前她或许是厌恶连肃的存在,主动让他留下更是不可能,可是,现在却会因为这人睡在身旁感到一阵心安,暖暖的感觉似乎要从胸口溢出,因而她更是没有勇气再与他对视。
眼前忽现一只胳臂,顾清歌心下一惊,微微动了动,那只手臂却落了下来,为她圈上被褥,淡淡道:“睡相不好就应该把自己包起来。”
顾清歌瞬间清醒,回转身子去看他,而他却已经闭上眼睛,为自己合上了被褥,安然的躺在一侧。
口中的话被咽下,顾清歌定定的望着他的睡颜,分明才二十五六,可眼角却已经有了褶皱,说是褶皱,顾清歌仔细看了看,那并非是因愁绪增长的纹路,而是被利器擦过留下的伤痕,心下骤紧,他到底受过多少伤?
有多少时刻,他是用自己的生命才换回那些功绩,而连硕,她冷笑,除去与生俱来的皇子身份,他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