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趣味挑选赐字

七日后。

九夜本来以为，拖着这么巨大一个车厢，他们回上野的路会走得慢一些。谁知，这马车不知是经过哪个能工巧匠的设计，无论走在什么路上都如履平地一般。从容城走到上野首府陵都竟只用了短短七日，和单骑上路的速度相差无几。

宇文战自从七日前与她一席不算愉快的对话后，就把她晾在了一边。白日大部分时候他不是在张祺瑞的马车里与他对弈，就是在这辆马车的外间阅卷批章。那外间原来就是一个小型客厅加书房，上野朝臣的奏章大大方方地堆在书桌上，似乎并不忌讳让九夜看到。

夜晚，他们不是住在同福客栈，就是上野在各处的行宫，倒是免了九夜许多尴尬。

张祺瑞仍然不能走动，一直都在养伤，不过气色倒是十分好。他与顾婉容已经定了亲事，半年后便能迎娶佳人。

九夜坐在马车里，从窗户向外面看去。若说司卫的星城胜在雅致精妙，那么陵都便是大气磅礴。商铺民居鳞次栉比，街道宽阔整洁，百姓穿着华丽的服饰，来往人群中不乏外域来客，甚至有和九夜一样的蓝眼人。

同样是蓝色眼珠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那些金发碧眼的蓝眼人，虽然身材高大、五官深邃，但终究只是凡夫俗子，陵都人见得多了也不觉稀奇了。但九夜的蓝眸非常透澈，就好像将天空倒映在她眼里，一望之下深不可测，总让人不知不觉掉落进去。

外面的人群见到他们乘坐的这种华丽马车也没什么反应，看来这玩意儿在上野很流行。

九夜有些犯愁。改换眸色的符咒全在月晨身上，而她之前用的那张时辰一到，已然失效了。世上知道这一届天神圣女外貌特征的人很多，她这样进宫，只怕就再也掩饰不了她的身份了。

眼看前方离陵都王宫越来越近，九夜只觉一筹莫展。

宇文战正在批阅奏章，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不由抬眼看了过去。见到九夜郁闷的身影，他想了想，忽地勾唇一笑，抬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字。

“拿去选一个！”一张白纸突兀地出现在九夜面前。她接过看了看，上面写着：“瑞、祥、吉、庆”四个字，每个字都写得苍劲有力，勾撇处尤其充满劲道，观字便知其人是个侵略性十足的性格。

九夜疑惑地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你的名号！”

九夜又看了一眼那几个字。容城与宇文战达成的协议是，她进宫后暂列妃位，将来若能诞下龙种才能为后宫之主。不过，九夜最是清楚，他的这种许诺已给过好几个人，容城根本就是被他坑了。

“怎么？不满意？”宇文战见她半天不开口，佯作诧异道：“别的妃子可都是直接赐下去了，你能有四个选择还不够吗？”

九夜将纸放到桌上，冷淡道：“随便！”

那四个字，无论哪个，都表明他将她视为祥兽，她可没那么好心气为他增添趣味。

宇文战眉头一挑，道：“不选吗？孤本来打算为新晋爱妃送上一份贺礼的。如此看来，你也是不太需要的。”他从怀中拿出一物，对它叹气道：“这道换形符看来是送不出去了！”

九夜猛地看了过去，蓝眸盯着他手中黄符，果然是换形符，有了它便可以掩盖她的眸色了。

“就这个瑞字吧！”她纤手往白纸上“瑞”字一指，便摊开掌心一副索要的模样，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感觉。

宇文战将黄符递给她，笑道：“你倒是会选，孤幼时养过的一条西域犬便是唤作瑞风。”

九夜将黄符贴在袖口中，随口道：“瑞风？咬你一口，被你一脚踹死的那只？”

宇文战脸色骤变，狠狠盯着她，又是一阵阴晴不定。

九夜兀自念起咒语，眸色瞬间又变成黑色了。她舒了口气，看见宇文战仍是那副样子，便道：“你倒是真心喜欢那只狗的，它死以后，你也不开心了几日。不过，就算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会让它死的。”

“一只会咬主人的狗，养来何用？”宇文战转过身，又坐回书桌前，不再理她。

那西域犬是当时的华王后送给他的礼物，不同于中原狼犬的庞大，那只小狗体型娇小，毛茸茸的，一副讨喜的模样。他那时不过六岁，一见便很是喜欢。不过他那时已经明白许多事，知道这不过又是华王后迷惑他的手段之一，就是为了让他沉浸在各种玩物中，丧失斗心。那只西域犬似乎适应不了中原生活，谁碰就要咬谁。那日，其实它也只是轻轻咬了他一口，他却趁机将它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