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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

顾廷芳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突然空白了。

眼看那个长得与元轩相像的男人骑着马从她面前经过,眼看着他走进大堂之中昂然站立,眼看着新娘子披着盖头由人送了出来,眼看着他们牵起了手……

“不,等一下……”顾廷芳的声音很小,像是与别人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

那一边,新郎和新娘肩并肩站着,开始一拜天地,四周围沉浸在一片喜悦的气氛中。

终于,顾廷芳大喊出声:“不要——”

她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朝大堂跑去。

她跑得那样急,喊得声嘶力竭。

几个顾府护卫将她拦住,她顾不得被人拉住的双手,即使脱臼也要奋力挣脱出来。

她的眼中只看到那个与元轩相像的男人,几乎是哭喊着问道:“你是不是元轩,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元郎?”

新郎官本来护着新娘子,听到这个问题,一时间仿佛痴了一般。

他醒悟过来,也不顾新娘子和众人的劝阻,拨开人群来到顾廷芳跟前,双目如电,犀利地盯着她,问道:“你是谁,怎会知道元轩?”

顾廷芳易容成了一个普通的妇人,布衣荆钗都是最最普通的样子。但她站在那等华贵之人的面前,毫不胆怯,仔仔细细地将他看个清楚,从眼睛到眉角,鼻子到唇,无一处不是深刻在脑海中的样子。

已经不能自欺欺人了啊!

“元轩,真的是你!”顾廷芳喃喃道。

元轩,又或者应当叫他卫国太子段承志,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双眸紧缩,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顾廷芳唇角吐出一个凄美的笑容,朝天上喊了声:“珝戎——”

一个伟岸的身躯从天而降,谁也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再回首,段承志和闯进婚礼的疯女人都不见了。那个诡异现身的男人也消失了。

喜堂立刻一片混乱,大家如无头苍蝇般乱窜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身穿红妆的新娘子不知何时也不见踪影了。

顾府后花园中,珝戎将三人所在的一方天地布下结界,外面人来人往也没人看得见结界中的事物。

“这里是哪里?我们怎会到此?”段承志意志坚韧,即使遇到匪夷所思的事情,也不会随意乱了分寸。他看了眼身旁那个长相妖孽般俊美的男子,直觉事情与他有关,正准备询问,却注意到另一人。

顾廷芳已经恢复了容貌,正含泪望着他。

段承志在见到那张绝美的脸庞时,立刻失去了赖以自傲的冷静,张了张嘴,万千言语却梗在喉头,不知从何说起。

顾廷芳也不知道现在该是何种感觉,不甘、愤怒、伤心……?她幽幽一叹,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段承志双手扶住顾廷芳双肩,感受到掌中传来的实感,他眼中有种狂喜之色:“廷芳,我一直相信你还活着!如今上天让我们重逢,果真是天遂人愿了!我要立刻禀报父王,我们可以……”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规划他们美好的前景,顾廷芳却扬声决绝地打断:“为什么——?!”

段承志深深看她一眼,双手垂了下来,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于是,他开始说起一个确实说来话长的故事。

一切都要从清心琴说起。这把古琴除了是一把绝世乐器之外,其身上蕴藏了一个极大的秘密。传说曾有一位来历神秘的强者在清心琴中留下了寻找其传承的线索,这份传承非常不得了,不但有数量庞大的宝藏,更有记录了凡人修仙之途的功法。要知道,如今乱世当道,数国并列,实力都差不多,若其中某国能得此宝藏,就获得了争夺无上之位的底气。更不要说那份功法,几千年前,凡人修真者众,这份功法可能不值钱,但后来不知何故,似乎人间经历了一场严重灾劫之后,所有修真者及相关的功法全都从世间消失了。若能找到这份传承,就算不能修炼到传说中的飞仙境界,但延年益寿,增强武力总是没问题的。这是比财富更加宝贵的东西。

卫国无意中得知了这一消息,于是段承志就化名为元轩,以琴师的身份游走各国查找清心琴的下落。

“五年前,我与你分离后,循着线索追查到星御国,却不知是谁泄露了我的身份,我察觉后,用了许多方法隐藏行踪,换了好几次身份,有一次更是受了重伤,昏迷了大半年。但我从未有一刻忘记我们的约定。等我终于回到卫国时,已经是两年后了……”

段承志想起当时的艰险,仍心有余悸。

顾廷芳听到这里,不由得苦笑,怪不得任她如何苦苦寻找也毫无线索,原来她一直在找的只不过是个虚幻的人物。

只听段承志继续说道:“我一到卫国,立即禀明父王,希望他能应允我们的婚事。就在这时,听闻你已寻获清心琴的消息……”

他点到即止,顾廷芳心如明镜。怪不得,以他们容城顾家的卑微身份,竟能与卫国太子定亲,原来不过是为了她手中的“清心琴”。

顾廷芳只觉喉头发苦,她抬眼看了下一直静立在旁的珝戎,珝戎又何尝不是正在看她。接触到他关心的目光,她又低下头去。

“既然如此,你为何从来不曾向我言明你的身份?若你早说了,我又何至于……”

“一开始是觉得你知道得越多,有可能就越危险。后来我们定亲后,我心想要给你个惊喜,所以……”

“惊喜?”顾廷芳冷笑:“在你心里,莫非认为我是那等爱慕虚荣之人,会因为与卫国太子定亲就惊喜吗?”她两手紧紧握拳,双眸中射出灼人的怒火:“我为了抗拒这门亲事,整整绝食了三日,后来又不顾名声地安排了逃亲,甚至还差点被段兴……”

“我知道!”段承志眼中也有怒火:“后来父王严厉地惩罚了王兄,他已被削去王子身份。”

“哼——不过是身份降低,算什么惩罚?”珝戎这时冷言道:“若非廷芳阻拦,本尊非要将那厮剥皮拆骨,将他魂魄锁在修罗界万枯海中,永世不得安宁。”

什么修罗界、万枯海,段承志听不懂,但光听名字便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诧异地又细细看了眼珝戎,暗暗猜测他的身份。

珝戎再次不屑地冷哼一声,问道:“说了半天,你还未解释,你今天披上这身红袍是为了什么?”

“你是何人,竟敢质问本太子?”段承志道。

顾廷芳语中冷意渐浓,她道:“你应该也猜到了吧?这位单木公子,并非凡人。在他面前,若有任何谎言,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这句话根本就是威胁了,段承志不安地看向顾廷芳,她言语虽然冰冷,双眸却似有火花冒出。他在她的逼视下,不禁低下了眉。

“廷芳,这三年来我一直都在找你!”他话中的酸楚,顾廷芳又何尝不是感同身受。

“每个人都劝我放弃,父王更是将这件事引以为卫国之耻,禁令我在他面前提你。但是,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我真的一刻都没有想过放弃。每次只要探得你点滴的消息,哪怕只是一些是是而非的谣言,我都会抛下一切去找你。长阳、咸城、湘州……一次一次,都只是失望而归。”

顾廷芳心头大恸,他念出的地名,全是她去过的地方,难道他们真的是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吗?

“我找了你三年,也坚持拒婚了三年。父王为了尽快得到清心琴,一直逼我同意与你妹妹的婚事。我本是坚决不允的,可是这几年父王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若再找不到修炼仙道的方法,只怕他就要……”

“所以,你是为了尽孝?”顾廷芳这话虽是问句,但她说的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有种怅然的感觉。

珝戎怒道:“你不会真的相信他吧?”

顾廷芳抬眸看他一眼,沉默不语。

段承志上前牵起她的手,彷如寻回稀世珍宝般珍而重之,道:“廷芳,如今你回来了,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们……”

他话未完,却听见外间传来一个女子娇柔的唤声:“承志哥哥,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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