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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小城遇龙节

三天后。一辆马车奔跑在乡间的小路上。马车由一黑一白两匹骏马所拉,外表看上去平淡无奇。

车厢内,九夜靠在月晨肩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瞌睡。

楚逍终于忍不住传音问月晨:“九夜的睡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与这两人朝夕相处了三日,只觉围绕在他们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九夜在马车上的时间几乎都在昏睡,但她睡又睡得不熟,总是睡个一时半刻便醒来,与他和月晨说上几句话就又睡着了。他每次见她那副模样,总是禁不住地担心。

月晨冷淡地看他一眼,回道:“她的事不用你操心,管好你的那把剑就行!”

楚逍其实对于月晨的回答不报太大希望,这个孝总是莫名对他有点敌意。他转过头不忍再看九夜,摸着手边的削金剑暗自思索。

那日,九夜拉着他走出锦华殿。他事后想想,觉得不可思议。大殿内火光漫天,烟气浓得化不开,他因练有内气,又有削金剑的紫光护身,勉强才可睁眼,九夜却走得如履平地,完全不受影响。他问过她,她根本不会武功,也没有使用什么特殊的术数。她那天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马车辗到块石头,猛地颠了一下,九夜立即醒了。她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这个时候的她没了天神圣女那种不染俗世的飘渺感,倒像是个邻家妹妹,说不出的可爱。

“还有多久到岷国边境?”九夜问。

楚逍掀开马车窗帘,向外看了看,表情严肃:“再走一个时辰就该到了!”

“不必担心,月晨已经帮你变了样貌。况且,现在人人都知道,楚逍的大将军被押天牢的消息,不会有人认出你的。”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楚逍摸了摸自己的脸。月晨的术数果然厉害,他在他身上打下符咒,念了几句咒语,他便立刻不同起来。并不是那种太大的改变,五官都只是轻微地变动了一下,但他看上去就已是另外一个人了。

“那你担心什么?”

“我只是……”楚逍将削金剑拿在手上,目光黯然:“人在看不清前路的时候,总是难免忧心。”

“能有这种忧心,真好!”九夜眸子里有波光闪动,她依然用术数保持着黑眸的模样,那波光便在黑暗的眼眸中闪闪发亮,就像个发现了新鲜事物的孩子,止不住的兴奋。

楚逍愣住,不明所以。

九夜笑了笑:“你忘了吗?我知道所有人的命运。前路……?”她顿了顿,笑得更加灿烂:“前路从不会改变,所以,我也永远不会迷路!”

“这种感觉不好吗?”

“糟透了!”

楚逍若有所思,九夜却不再说话,又靠着月晨睡起来。

“也不是不会变的!”月晨忽然轻声说了句话。

楚逍惊讶地望向他。而他的目光则留恋地放在九夜熟睡的脸庞上,然而眼底深处那一掠而过的东西,看得楚逍暗自心惊。

那分明是一股恨意。这恨意,并不怨毒,但却又长远而深刻,带着矛盾的挣扎。

楚逍又一次禁不住地想,这两人,究竟是何关系?

一个时辰后,马车抵达岷国边境的小城,马车果然被顺利放行。

小城原本的名字叫做“晓城”,传说中,这里本来有着天底下最美丽的拂晓。之所以最美丽,是因为拂晓来临时刻,天空中划起的第一道阳光。

那是一道怎样的光?后世的文献最喜爱引用这样一句描写:华光飞度,划破穹苍,玉龙卷舒驾祥云,天地破晓揭幕帘。

就因这一句,万千行者为了能看一眼这样的拂晓美景,甚至不远千里地来到这座城市。

然而,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这里的拂晓变了。那道划破苍穹的光不见了,天亮的那一刻,也没有玉龙驾着祥云出现。“晓城”的拂晓变成了世间最最普通的拂晓,于是“晓城”这个名字也渐渐变成了“小城”。

传说已经非常古老了,那个时候,世上还有人、仙、魔等怪力乱神之事,是一段纷繁复杂的时期。三千年前,随着仙魔大战的结束,世上就只剩下了人类,其余生物似乎都被归到了不同的空间生存,彼此互不侵犯。当然,世事无绝对,还是有少数仙魔妖道流落到人界,但人类的武学也在不断进化,遇到武力值强大的人类,秒杀普通的妖魔也并非稀奇事。渐渐的,这些异界生物也就低调得无影无踪。

楚逍三人在车夫的带领下,住到小城里较为舒适的一间客栈里。他们为了此行,特地在司卫国找了一位原籍岷国的车夫。这车夫话不多,路又熟,一路上省了他们许多麻烦。现在顺利抵达岷国,在得到一笔为数不少的酬金后,车夫挂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

这天刚巧是小城一年一度的龙节。据说是为了千年前,从“晓城”溜走的玉龙,痴心的人们总在盼望它的回归,让小城从此变回“晓城”。于是,在这一天,全城的百姓们都会亲手制出明亮的水灯,让水灯从小城的护城河上游漂流而下,最后没入江海中,引导回到海底龙宫的玉龙回归。

月晨对这个龙节显露出浓厚兴趣地样子,听小二眉飞色舞地讲解放水灯的情形时,他眼神里露出难得的向往之情,还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楚逍却有些担忧地紧紧将削金剑按在桌上。它不知怎么的,自从来到小城之后,又隐隐恢复了些不安稳的姿态,之前在楚逍背上时已微微震动起来,现在一放在桌上,竟就有飞身而出的趋势。楚逍赶紧按住它,可不能让阿金吓着别人。

九夜忽然出手,轻轻抚了抚削金剑,刚才还躁狂的宝剑立刻平静下来。

楚逍奇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九夜倒也不隐瞒:“我有天族血统,与它一脉相承。我的气息能助它找回自己,摆脱心魔控制。”

“怪不得,你触碰它,一点事都没有!”楚逍点头。转而又想到一事:“月晨那天在大殿上也抓了阿金,怎么也没事?难道因为他也有天族血统?他真是你弟弟?”

月晨冷不防地插嘴:“我告诉过你,我不是她弟弟!”

九夜无奈地摇头,那模样怎么看也像是个宠溺弟弟的姐姐。月晨更不愿意了,瞪着九夜说:“从小到大,你的衣服坏了是我补的,饭都是我做的,每次你累了,都是我背着你……你倒是说说你做过什么像姐姐该做的事了?”

月晨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眼睛都有些赤红。楚逍看着有点想笑,突然觉得月晨还是当年的小月晨,那个拼命装作大人的孝子。

九夜不解地看着他,“我比你大,当然是姐姐了!”

完全没有抓住重点的回答让月晨很是失望,一扭头就朝客栈外走去。

“月晨,你去哪里?”楚逍在他背后喊他。

他头也不回就答:“离开这个疯女人,让她自生自灭!”

他回答的音量特别地大,好像怕谁听不到似的。

九夜没有说话,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他,任由他离去。

“你不去劝劝他吗?”

“不用!他每年都要出走几次,可惜每次又都自己回来了!”

“可惜?”楚逍对于九夜的用词不能理解。

九夜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转而又笑着说:“你刚才问什么来着?哦,是问为什么月也可以触碰潜龙剑?”

楚逍一愣:“嗯!——为什么呢?”

“可能因为月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浑身都沾染了我的气息,所以潜龙剑把我们搅混了!”

“是这样吗?”

“一定是这样的!”

楚逍看着表情十分肯定、不停点着自己小脑袋的九夜,心里其实不怎么相信她这个说辞。他隐约能感觉到,他的阿金不可能分不清这两人的气息。可是,跟九夜相处越久,他越清楚一件事——只要是她不想告诉别人的,任何人都没法从她嘴里挖出来。

“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去看放水灯吧?”九夜兴致勃勃地提议。

“今晚?你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没忘呢!我说过只要你跟我到了岷国境内,我就会把摧毁潜龙剑的方法告诉你!不过——”九夜看了眼已然平静的宝剑,再度看向楚逍时,眼里多了一份透彻:“已经过了三天,你现在还是想要毁掉你的阿金吗?”

楚逍心里一震,九夜这个姑娘,怎么总是漫不经心地就能看透别人的心思?

确实,远离了纷扰,阿金这几天又变回了从前的阿金,他也越来越舍不得了。

“没关系的!”九夜叹了口气:“我们去看水灯吧?到时候再作决定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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