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明志
次日,送午膳到天牢的并不是狱卒,而是御膳房里的一名宫女,跟在宫女身后的还有一名内侍,内侍手里拿着一张合起来的木桌,在他将桌子打开后,宫女才将膳食一一摆上去,摆了一满满的一桌。
柳珺早已饿得头晕眼花,垂涎着满桌的美食。
对面的小清往这边瞥了一眼,说道:“看样子,皇上已经查出了真相,只怕这是最后的午餐,吃了就要……”小清比划了一个掉头的姿势。
正盯着美食望着的柳珺一听到小清的话,看着那些食物就像看见了毒药,本来三天不吃不喝已经够虚弱了,就连脑子都有些不清醒,这会又听到小清如此说,柳珺心里更是压得喘不过气,整个人摇摇欲坠。
原本很高兴的荷香也变得忧郁起来,她曾听说过,要砍头的人,在临死之前,都会有一顿好的吃,难不成,这当真是最后的午膳?
那名宫女将膳食摆好后,便与内侍一同离去,随后,才有狱卒把今天的午膳分发给其其人,发完后说道:“吃吧吃吧,进了这里的人,基本上是走不出去的,做个饱死鬼总比做个饿死鬼强。”
柳珺愣在那儿发呆,其他人则是面面相觑,过了半个时辰后,便有几名狱卒走进来,说:“柳贵妃,皇上让我们几个带你出去。”
柳珺一听,惊得直摇头,就连狱卒的话都没有听清楚,只是说带她出去并不是砍头之类的,可听在柳珺的耳中,就是要砍头的意思。
她头摇得如波浪,双眸露着惊慌,这么多天的等待已经让她绝望无比,如何都经不起更深的打击。
她宁可自己了却性命,也不愿背负莫虚有的罪名而死去。
看着狱卒推开牢门进来,柳珺一步步往后退,突然间,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她猛的往一旁奔过去,一头撞在墙壁之上,将那尚且雪白的墙壁染得一片血红。
“娘娘。”其他人都被柳珺的举动给惊得呆住,荷香最先反应过来,扑了过去。
柳珺头破血流的顺着墙壁滑落到地上,原本虚弱的身体经过这么一撞,奄奄一息。
狱卒反应过来时,忙让其中一人出去禀报,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他们只是听凛护卫的指示办事,没想到,这柳贵妃会如此偏激。
苏墨琰听到柳珺撞墙的消息后,马上赶了过来,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云诗琬、暮秋和红雪。
柳珺躺在荷香怀里,额上血流不止,荷香擦得满手是血,一面擦一面哭,柳珺双眸微闭,气息微弱,好像随时可能离开人间。
云诗琬拔开站在牢门口的狱卒,当看到柳珺的模样时,难过得哭不出声,今日一早,她看到放在寝殿的玉琉璃便问暮秋是谁送,暮秋说是柳珺来看她时送的,那玉琉璃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她怎么好收下,便想还回去,暮秋却说,柳珺不在扶风殿,在她的追问之下,暮秋才将事情如实相告。
不管别人相不相信柳珺,她绝对相信柳珺不会害她。
当她跑去跟苏墨琰说明此事时,便听到有人来报,说柳珺在天牢里自杀,于是,她便也跟着过来。
像柳珺这样的女子,从小在众人的呵护下长大,何时受过这种罪,又何时被人如此冤枉过。
“娘娘,皇上来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荷香哭喊着,柳珺像是听到了她的声音,眼睛动了动,过了好半晌,才慢慢睁开,垂在身侧的手对着苏墨琰慢慢抬起来,苏墨琰见状,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说:“御医马上就来了,你撑着点。”
柳珺轻轻摇头,她伤得如何,她比谁都清楚,根本不需要御医来看,她只想在死之前,证明自己的清白。
其实,在太后上次找她谈话,她劝说爹爹未果还被爹打了一个耳光后,她便有种想离开人世的念头,或许,只有她死了,爹才会打消让她为后的念头,才不至于触怒龙颜,惹罪上身。
“臣妾……从未想过……要当皇后,更没有想过……要加害皇后,虽然……爹爹一直希望……臣妾能当皇后,可那并不是……臣妾的意思,这一次的事,臣妾……当真是被冤枉的,皇上……一直不相信……臣妾,臣妾……只有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完这一段话,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柳珺闭着眼睛,仿佛只有气进去,没有气出来。
苏墨琰内心动容,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不过是让剑凛假意将她带出去,就是想引出真正下毒之人,并不是要将她问罪。
握住她的手紧了紧,苏墨琰道:“朕相信你。”
听到苏墨琰的话,柳珺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只是这四个字,便可以让她死而无憾。
御医是被剑凛提着走进天牢的,一路上,剑凛就说了事情的严重性,因而,一进到天牢,御医便马上帮柳珺察看伤势。
不过半会,血已经染了一地,御医的脸色越来越沉重,最后,跪在地上,苏墨琰见状,心里已经知道结果如何。
御医道:“贵妃娘娘头部受伤,且失血过多,恐怕……活不过今晚。”
“不会的,你一定弄错了,娘娘不会死的。”荷香大吼着,抱着柳珺拼命的摇着,而柳珺,像是早已失去了知觉,在荷香椅的时侯,搭在苏墨琰手心的小手轻轻的滑落下去。
这样的情景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沉默,还带着深深的悲伤。
而苏墨琰,除了悲痛,还有着深深的自责和后悔,他不应该那样武断,他当时确实是被气晕了头脑,在看到证据时,便判了柳珺死刑,却没有想过,即便是证据,也会有假的。
当晚子时,柳珺便失去了呼吸,次日,柳贵妃在天牢自杀的消息便传了出去,柳威得知这个消息时,愣是晕了过去。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如今,女儿没了,就好像梦想全都消失了一般,绝望、空荡,仿佛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任何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