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
于柔云将杯子推到秦雄面前,道:“慢用。”
秦雄有些漫不经心地拿起杯子,囫囵吞枣地一仰而尽。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一旁的陆玉像个小媳妇般站着,神情有些小心翼翼,脸上的妆画得很淡,几乎遮不住眼角的纹路。
她心里钝钝的,这些天来,她只觉得像是在做梦,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曾经爱的,恨的,熟悉的,陌生的,似乎都随着时间的推逝失去了意义,唯一留下的似乎只有斑驳的黑白记忆。
曾经是如何被陆玉羞辱,如何被秦雄辜负,似乎,也不再那么让人在意了。
“柔云。”秦雄咳了一声,像在琢磨着怎么使用语言。
陆玉满脸焦急,秦雄迟迟不做声,她也不敢出声。
于柔云心里明朗,柔声道:“是为了,秦如蕾的事吗?”
陆玉一听,立刻失了态。“于小姐,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小蕾好不好?小蕾到现在还没有被放回来,在这么下去,小蕾迟早要疯的啊!于小姐,你菩萨心肠,过去的事是我犯贱我是不好,我都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那一切都是我造的孽,你要报复冲我来就好,求求你放过小蕾……”
秦雄脸色铁青,怒道:“退下去!没眼色的东西!”
这般声嘶力竭的哭泣,真是丢他的脸!
陆玉哆嗦着,畏惧着秦雄。这段时间这个男人已经将她吓破了胆,她终于知道原来曾经的他不是无担当,而是心不在。一旦触碰他的底线,什么样的事他都做得出来。
于柔云只觉得涩涩的,看着秦雄呵斥陆玉,她的心里没有快感,只觉得木然。
秦雄注意到她的眉头微皱,这才哼一声将视线重又放在于柔云的身上。
“柔云,在外面住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吧?”
于柔云一愣,“回去?”
秦雄浓眉倒竖,一股怒气翻上胸口:“怎么,难道你从来没想过要回秦家?”
于柔云恍惚一笑:“回去,何必呢?”
“什么何必!别忘了,你可是我秦某人的妻子,冠的是我的秦家姓!不回去,难不成去赵家!?”
于柔云握紧了手,被秦雄这么一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陆玉,虽然知道这话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意思,却是觉得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心口只觉得羞愤和受伤,怒声道:“你什么意思?”
秦雄也惊觉自己的失言,哼了一声,转过头对陆玉道:“你再去倒一杯茶来——”
于柔云起身道:“不必了,你们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秦雄一听,怒上心头,攫住于柔云的手腕逼近她:“我话还没说完,你这就赶我走?于柔云,这么些年你其他本事没长,胆子倒是长大了不少!”
“放手,你抓疼我了。”她想要挣脱开,却是被他的狠戾眼神吓到——这么些年,他的狠毒和不择手段仍是没有变吗?
“疼?”秦雄冷嗤一声,转而抓住她瘦弱的双肩,逼近她的脸:“你也知道疼?你给我戴——”
“你闭嘴!”于柔云惊恐地尖声道,她下意识地看向面露疑惑的陆玉,羞愤低厉道:“……你明明知道、知道……”
“哼!我知道?我不知道!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自愿的!”秦雄的眼神变了,变得狂躁和狠毒,像是忘了眼前是什么情况,一心逼着于柔云:“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男人不坏好心,你倒好,背着我三番两次跟他见面!这下好极了——被强迫?哼,你当我是三岁奶娃儿?!”
于柔云像是要疯了,她捂紧了自己的耳朵哭了出来,“是!你说的都对!是我,是我自己下贱,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说够了吗?你羞辱我羞辱够了吗?如果够了,请你们离开我家!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们!”
陆玉脸色忽青忽白,似乎了解了什么;隔着秦雄的臂弯,于柔云看到了陆玉脸上来不及掩藏的鄙夷,只觉得羞愤欲死。她知道了,她知道了她亟欲埋藏的秘密——
于柔云狠狠推开秦雄,捂着嘴便跑了出去;秦雄低咒一声,就要上去追,袖子却是被抓了住:“老爷,小蕾的事要紧啊!”
秦雄怒气冲冲地甩开陆玉:“滚开!”
陆玉看着秦雄追随于柔云而去,忽而轻轻地笑了出来。
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二十多年前她被他领进门的场景。
兴奋欲死,麻雀飞上枝头,是不是自己当时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哈哈……秦雄,于柔云,你们很好,很好……”原来她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的,自以为已经抢到手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自己的。
不知道笑了多久,她的笑声渐止,眼睛泛出鱼死网破的决绝。
“我的小蕾,妈妈现在只剩下你了。你放心,就算不要我这条命,我也一定要救你出来。”
给了她希望,却又生生戳灭。
她冷冷地看着前方纠缠的两人,冷笑着:“你们对不起我,是你们对不起我。”
于柔云捂着嘴无声地哭泣着,慌不择路撞到了人。她来不及说什么,便被搂进一个男人的怀里,温暖的强硬的怀抱让她蓦然有些恍惚。
“云儿,发生什么事,你怎么哭了?”
是赵贵鹏。
于柔云现在最不想见的除了秦雄就是赵贵鹏;她哽咽一声,想起秦雄的指控和不信任,想起眼前的男人就是毁了她一生的罪魁祸首,她想也不想扬起手便要挥下去;赵贵鹏见状却是挡都不挡,只是那双眼却是暗了许多。这样黯淡的赵贵鹏,莫名地扯痛了她的心,她的手停在了离他的脸一厘米的地方生生地停了下来,她继而尖声哭泣道:“你走开,我不想见到你——”
“云儿,云儿。”赵贵鹏强硬地抱紧了挣扎不休的于柔云,生怕她在激动之余伤了自己。
“赵贵鹏!你放开柔云!”
秦雄一见两人相拥的姿势火气更是大,恶毒的眼恨不得活生生烧死那两个敢给他戴绿帽子的人!
“秦雄——”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赵贵鹏一字一字地吐出这两个字,继而想到柔云哭得原因,脸色更是铁青不已——他的仁慈一向只对她,其他人,他向来是心狠手辣不留情面的。
“抱够了吗?堂堂的赵氏集团掌舵人抱着别人的妻子,不嫌丢人吗?”
赵贵鹏冷笑一声反唇相讥:“秦氏董事长光天化日之下像个疯狗似的到处乱吠都不怕丢人,我何必媳这个脸面?”
秦雄握紧了拳,对于柔云怒道:“于柔云,你还不过来——”
“不准去!”赵贵鹏硬声道,手臂更加圈紧了她的腰肢。二十三年前他就是这样松了手,她离开了整整二十年。现在想要他在放手,除非他死!
于柔云挣扎着,“你放开我,赵贵鹏,你放开我!”
秦雄见状就要上前,赵贵鹏却是使了一个眼色,老陈立刻上前拦住秦雄。
“秦董事长,不要火气这么大,等于小姐和老爷说完话自然会放的,何必心急呢?”
那厢于柔云却是急了,张开便咬住他的手臂。
赵贵鹏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似的,圈住她的腰的手臂不松反紧。
“云儿,你知道,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
嘴里的血腥味让她觉得恶心,她缓缓地松开了牙关,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你已经毁了我的幸福,现在还想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赵贵鹏的脸那一瞬间有些扭曲,眼睛却是盯紧了她的脸丝毫不移:“你坚持了你所谓的幸福,我却是看着你伤心了二十年——现在你再谈幸福,云儿,二十年够了,哪怕会再引来你的怨恨,也总好过你一人独自伤心孤寂到老——”
说着,便打开了一旁的车门,将挣扎不休的于柔云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车很快便开了起来。秦雄见状睚眦欲裂:“赵贵鹏!你放开柔云——”
老陈笑眯眯地看着远去的车,做的好啊,早就该这么有魄力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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