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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阵短暂的沉默,瞬间让她的睡意全去。顾今笙咽了咽喉咙,“喔——”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睡醒的她这时候思绪一片空白,没有防备,没有情绪。

“我刚睡着了,你有什么事?”顾今笙坐直身子倚在床上,她一手抓过带回来的半个人大的玩偶,空着的那只手死死的捏着。

十来平的卧室瞬间变得更加安静了,电视剧里演的在这一刻显得很突兀。

程以暮听着她那边不甚清晰的声音,他的指尖动了动,“前两天物业的人把你的快递送来了。”他缓缓说道。

顾今笙心中忽而闪过一抹失望,只是一瞬。“喔,不需要了,你扔了吧。”她还说了什么,声音小小的,“用不着了。”不过真的用不着了。

当初她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所以每一件小物品都是极其认真挑选的,每一样都带着她一份幸福。

程以暮默了一下。

顾今笙在他没有开口之际,暗暗的吸了一口气,深锁着眉头,“以后我们就当做是陌生人吧。”

要说不怨是假的,她顾今笙没有那么大胸襟。可是她不想让自己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她就必须放下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

守着那段无法改变的过往只会徒增烦恼。

习惯了这座城市,她已经不想再动了。她想要在这座城市继续生存,她和他之间成为陌生人是最好不过的。

“很晚了,明天我还要上班。晚安,再见。”

晚安,再见。

如果今后再见,她只会擦身而过,视而不见。

程以暮听着电话里传来了忙音,知道她已经挂了电话,他的双眸在夜色中微微发沉。

顾今笙放下了手机,头一点点的埋下去靠在膝盖上,双手紧紧的抱着双腿,缩成小小的一团。过了很久很久,她都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

好久好久之后,那哭声止不住已然变成了抽噎。

这许多年了,她第一次如此这般的哭泣,眼泪对她来说是最廉价的东西,可这一刻最成为她最能宣泄自己感情的方式了。她就是这样即使再痛都不会表现出来,因为根本不会有人在乎。

10楼的灯一直没有熄灭,程以暮眸子深了几分,他暗暗呼了一口气,终于发动车子离开了。他又回到了之前的住处,从顾今笙搬离之后,这是他二次回来。

第一次,她回来拿东西。助理于浩和他说了,鬼使神差的他竟然回来,然后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最后终于等到了她。他看到她眼中的躲藏,她刻意不去看他,她眼圈的濡湿……

第二次就是今晚。

程以暮没有开灯,静静的躺在床上。他闭着眼,脑海里一直回想着这两三年的事,大都是顾今笙的,没有想到他记得这般的清楚。

今笙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的?陆扬问他,到底有没有不舍,哪怕是一丝?

他沉默了。

一夜眠浅,难得的竟然能熟睡了几个小时。顾今笙揉了揉红肿的双眼,看来大哭还有帮助睡眠的功效。

今后她要是睡不好大哭一瞅许有效。

转眼到了星期六。范染早上开车过来接她一起去医院。顾今笙昨晚上又没有睡好,在车上打着盹。

到了医院,范染去妇科进行检查。顾今笙没进去陪她,只是在外面等候。范染查的很细,医生和她说了很多。顾今笙在走廊的椅子打起盹来。

因为周围有人,她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她是被旁边的一个年轻男子叫醒的,她手中的袋子掉了。她赶紧捡起来,却发现男子身边还有一个孕妇。孕妇的肚子很大。顾今笙赶紧站起来,只是睡得久了,脑子一阵眩晕,双腿麻的她都站不住了。

“你坐。”她说。

男子连声说了两句,“谢谢,谢谢。”

孕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顾今笙定了定神恍然明白这丈夫叫醒她是想让她给孕妇让座,顾今笙笑了笑,对孕妇说道,“是不是快生了?”

孕妇回道,“没有,我这才8个月。”

顾今笙讶然。

孕妇又说道,“我怀的是双胞胎,所以肚子比较大。”

顾今笙点点头。

孕妇柔柔的打量着她,“你也是来检查的?你也有了?”

顾今笙心尖一颤,“没有,我只是陪朋友来检查的,她准备要孩子。”

孕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今笙说道,“怀着双胞胎很累吧?”顾今笙先前一位同事也是怀的双胞胎,那同事怀孕五个月因为太辛苦,只好休假回家待产。

孕妇笑着,“辛苦是肯定的,不过也不觉得,每天都在期待中感受着小家伙一点一点长大。”

顾今笙心中恻然,目光一瞬暗淡。为自己爱的人生孩子,再多的辛苦也是一种甜蜜。这时候范染从里面出来,顾今笙和孕妇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怎么样?”顾今笙问道。

范染回道,“医生说我太瘦了,又贫血,其他倒是还好。”

顾今笙点点头,范染170的个子才92斤,确实瘦了。“你体质好,比你瘦的都没有问题,不用太担心。”

范染抽了抽嘴角,“苏南妈妈不止一次说我太瘦了,你知道她对我本就不是很喜欢。”

顾今笙挽着她的手臂,“你把她养了二十几年的儿子抢走了,你说她心里能平静吗?”

范染挑眉,“今笙,你难道不觉得她对你比我都好?”

顾今笙表情淡淡的,“谁让我不是苏南未来的老婆呢?”

范染侧过头看着顾今笙一脸的淡容,她莞尔。两人挽着手去了另一个科室,孙医生是范染母亲的老同学。给顾今笙做了详细的检查之后,又问了她一些问题,顾今笙一一回答。

“孙阿姨,今笙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吧?”范染略略心急的问道。

孙医生摇摇头,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说你老感觉房间有东西在走动,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顾今笙脸色微微一白,“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感觉有人在床前走动。”后来她被顾家收养这种状况才消失了。然后五年后,顾家又将她送走,有一段时间她又有了这种症状。顾今笙暗暗的握了握手,却没有把原因说出来。

孙医生望着她,“丫头,不要把所有的心思都藏在心中。睡眠问题也有可能是心理问题的前兆。”

顾今笙勾了勾嘴角,“孙医生,有没有调理的办法?”

孙医生抿了抿嘴角,“我开几剂中药,你先喝一段时间,看看睡眠怎么样。”她在病例上写着,顿了顿,“不要太多了。你这么年轻,怎么比我更年期的老妇女心思还重呢。”

顾今笙和范染噗嗤一笑。

两人检查好之后,苏南也来了医院。上午他们部门有事,要他亲自去一趟。顾今笙和范染是同班同学,而苏南比他们高一届,是她们的师兄。毕业之后他就考上了市里某局,年纪轻轻已经到了科长的职务了。苏南在学校那会儿已是风云学子,无人不晓。后来他和范染在一起,也成为C大的一段佳话。

十一月了,天气稍稍变冷,阳光清冷的照射着。顾今笙和范染走出医院大楼时,看着远处一个高瘦的身影朝着他们走来。

顾今笙停下脚步,表情远远飘走。范染松开她的手,声音轻柔,“不是说有事就不要来了吗?”

“刚刚结束。”苏南回道,他转眼看着顾今笙,轻轻的在她的身上稍稍停留,又掠过去,“你们都检查完了?”

范染把检查结果和他说了一通,苏南点点头,“这还好。”

范染亲昵的拉着他的手,“那你和你妈妈说去啊。”

苏南没有接话,转开问题,关心的问道,“今笙检查结果呢?”

顾今笙抿抿唇角,“我没有什么问题,医生开了中药。”

苏南眸子微微一动,没有再说什么。

顾今笙回家前把中药拿到附近代煎中药的药店,煎好之后才回的家。顾今笙当晚喝了药,竟然神奇的一夜好梦。

第二天起来明显的精神好了很多,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趁着去煎药,顺便又去了趟超市。

程以暮又去了趟原来的小区,拿了些东西。既然决定分手了,他自然要放手。这里住了两年多,太过熟悉,再住也不好。

助理过来帮他搬东西,其实很多东西他也用不着了,不过还是过来一趟。原本上他是把房子留给今笙的,不过他却没有想到今笙什么都没有说提出分手。

“程总,这个东西要不要带走?”余浩心颤颤的,他跟着程总时间不短了,顾小姐的事他都清清楚楚的。现在顾小姐离开,程总叫他过来搬东西,他总有种脚下处处是地雷的危险。

程以暮转过脸,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顾今笙之前的包裹,他一直没有打开过,嘴角微微一动,“打开。”

于浩把盒子打开,见是两双拖鞋,明显是一对。

程以暮眉头蹙了蹙,眸光敛了敛,“扔了吧。”

于浩点点头。只是过了几秒,程以暮又改变了主意,“等等,一会儿把鞋子放到我车里。”

于浩又点点头。

程以暮鬼使神差的又开着车来到了顾今笙现在居住的楼下,顾今笙不在。等了很长一会儿,顾今笙才回来。她两只手都提着东西,头微微的垂着,看不清楚表情。这会儿她走的倒是很慢。他坐在车里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她终于发现了他,那秀气的眉头皱了皱。顾今笙看着他那辆黑色的轿车,一眼就觉得眼熟,再定定一看,知道是他。

程以暮下了车,顾今笙这一次倒是没有跑,直直的走过来,然后径直的走过他的身边。

程以暮脸色微微一冷,缓缓说道,“今笙,你的东西——”他弯腰从后座拿出鞋盒子。

顾今笙的身子僵了僵,她慢慢的转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没有一丝情绪只是淡淡地望着他冷毅的面庞,再落在他手中的盒上。她有些无奈,到底是怎么了?顾今笙有些心烦意乱,她把手中的袋子放到地上,然后走过去,只是几步的距离,却好像隔了一世那么长,她从他手中接过盒子,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

程以暮一直凝视着她,终于说了一句,“今笙,以后不要太直,也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尤其是你身边的人。”

顾今笙微微一滞,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你想说我不该那么相信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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