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小说 > 相媚好

第245章 三方

卫凌举手,做了个示意的动作。李曼梓愣了愣后,心猛地大跳起来。

默然随着卫凌转身回到书房,李小姐六神无主。

门敞开,夏日的夜风从门口习习吹进来,颇为惬意,李曼梓却无端觉得身上阵阵燥热。

卫凌缓缓坐了,望着对面的李曼梓,四目相对,她惊慌地移开目光,过了片刻,却又鼓足勇气重新迎上他的眼睛。

她颤声开口,“不知大,可有什么训示,”

卫凌只是凝视着她,却不作声。这叫她的身子越发有些轻颤,几乎无法克制。

卫凌忽道:“过来。”

李曼梓一惊,双眸睁大看向他,望着那双沉静双眼,她着了魔似地站起身来,双腿却有些发软,撑着走到桌边上,他却一招手,李曼梓绕过桌子,走到卫凌身侧。

卫凌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打量。

李曼梓双腿一软,竟站不住。

卫凌及时将她一搂,揽入怀中。她如做梦般靠他的怀中,几乎晕过去。

“现说的,听好了,”卫凌望着怀中的女孩儿,“这算是给的最后一次机会,自己决断。”

她张了张口,像是粘蜘蛛网上的小虫,微弱回答:“好。”

卫凌道:“这辈子,本没想过要娶妻生子,如雪去后,纳了妾室,当初她也算恭敬贤良,只不过心总是得陇望蜀的,且她又怀了身孕,自觉能凌驾明媚之上,作出好些不利她的举止,虽不言,却看心里。”

李曼梓身子一颤,清醒了几分。

卫凌道:“非什么好,也不是最好的夫君,少年时曾发誓忠于一,至此,只想顾惜小女而已,因此如所知,赶走那妾室之后,不曾再纳妾,只外养了妓~女。”

李曼梓渐渐明白卫凌要说什么,双眸望着他,一动不动。

卫凌道:“身份非同一般,于,过来是屈尊,于,也不想给明媚造成祸患,可懂?”

李曼梓缓缓坐直了身子:“当时曾说,宁肯做大养外头的……也是甘愿的,大莫非忘了?爱护明媚,未尝不是因为知道大是至为爱惜她的,诚然女子都希望夫君最爱自己,但是自诩不是那种无见识的,仰慕大,能追随左右已经足够,就算为奴为婢都使得,大为何不明白呢?”

卫凌有些意外。

李曼梓抬眸看向他:“何况,大是极能洞察心的,他日,假如有丝毫不利明媚的举止或者心思,大难道不能料理了么?”

卫凌微微一笑:“当真是这么想的?”

李曼梓道:“若有违心的话,且叫天打雷劈,一生不得安乐。”

烛光淡淡,卫凌抬手,温声道:“难为了。”

李曼梓将脸贴他掌心里,泪如泉涌:“能听到大这句话,就算是即刻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夜深,太后寝宫。

皇帝赵健落座,望着对面李太后:“母后深夜召来,不知有何事?”

李太后端详他的气色:“皇上的脸色比之从前好了许多,最近觉得如何?”

赵健笑了笑,道:“没什么大碍,让母后牵挂了。”

李太后沉默片刻,道:“的身子不好,最近,琰儿又出了事,知道,不该这个时候更惹烦心,但是,有些事情,现不说,恐怕就晚了。”

赵健道:“母后为何竟说些见外的话,母后有什么训示,只管说就是了,为子女的,难道不听么?”

李太后看向赵健,目光之中流动着异样之色:“皇上……”

赵健微微一笑:“母后要说什么?”

烛光之下,年事渐高的皇帝,又因多年来劳心竭力,因此看起来竟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一些,李太后望着儿子,曾几何时,她眼中,记得的仍是那个十几岁的青葱少年。

不知不觉,眼中竟缓缓地涌上一层薄薄地泪光。

“阿健。”忽然间,唤出了这个久违的名字。

皇帝赵健身子轻轻地一抖,李太后咽了一口气:“阿健,过去的事,,是不是心里埋怨?”

赵健慢慢地问:“母后指的是什么?怎么会埋怨您。”

李太后道:“哥哥原是太子,对他,比对更爱,后来,继承了本该是纯佑的皇位,虽不言,心里却仍是对……这么多年,不说,也不说,但是心里知道……”

赵健垂眸:“既然是过去的事,母后……就不必提了。”

太后道:“是了,那是过去的事,而今日,想跟说的,是现的事。”

赵健静静地看着李太后。

太后道:“纯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关进刑部吗?莫非,真的要为儿子,也争那皇位吗。”

赵健的目光略有些变化,道:“母后,是为了纯佑才说这些的吗。”

两个对视片刻,太后道:“一是为了纯佑,二,却是为了跟,咱们娘俩。”

赵健说道:“哦?”

太后微微一笑:“原本是个很老实的孩子,后来,哥哥从太子,变成了皇帝,却依旧是个王爷,本以为,会一直都是个王爷,是那个乖乖地听话的孩子,却没想到,那关键时候,竟做出那种事来。可是……”

太后望着赵健有些锐色的双眼,声音却仍温和,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也想明白了,或许,不是自己想去争的,或许,也有些不甘心,因此才顺水推舟,看着一步步地遂了心愿,一步步,做哥哥曾做的事,……”

赵健目光微变,默默地转开头去,并不做声。

太后说道:“那之前,以为会一直都是那个听话的孩子,但是,忘了,长大了,而且娶亲了,,是,却也不是,或者说,还有很多,期待着,走他们想要的路。”

赵健仍不出声,仿佛一尊坚硬的雕像。

太后望着那个坚硬的影子,柔声道:“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说什么,但是现,母后想要问问,这么多年,真的,遂了心愿了吗?皇帝这个位子,好坐吗?”

赵健端坐的身子,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伛偻,或许,是因为缠绵病榻的缘故,或许,是因为那个对他而言,曾经有着若许魔力的皇位,有着无穷的魔力,将他身上的精力都吸去了,熬干了。

赵健望着灯影,淡淡地一笑:好不好,如饮水,冷暖自知。

高处不胜寒的滋味,他用了颇长的一段时间才明白。

沉默,只有烛光无声地摇曳,寝宫之中,有一种极淡的忧伤流淌,蔓延。

李太后眼中带着浅浅泪光,望着暗影,隔了会儿,才说道:“这些话,本……想留到死,或许,临去的那一刻,可以问一问。”

赵健双眉一蹙,回头看向李太后:“母后。”

李太后却敛了悲色,复又从容一笑,道:“其实,除了这些,还有一句话,当娘的,想跟说。”

赵健怔怔看着她。

李太后扭过头来,对上儿子的双眸:“阿健,这么多年,做的很好。”

赵健身子发抖,放膝上的手,陡然抓紧,不知为何,他有种无法置信的感觉。

——他已经垂垂老矣,已经是个身经百战的沧桑帝王,但是陡然听了这一句,却仍仿佛是昔日那个小孝童,渴望求母亲的一句夸奖。

这种感觉如此强烈,让皇帝有种发自骨子里的战栗,无法自制。

李太后继续说道:“做的很好,不比哥哥逊色,母亲承认,当初,一直小看了。将来母亲含笑九泉,到了地下,也可以无愧列祖列宗了,因为当娘的,给大舜养出了两个出色的皇帝。”

两行泪,从眼中无声跌落,赵健身子的抖却一阵紧似一阵,宛如秋雨打荷叶之上,簌簌地。

李太后道:“所以,阿健,不管多辛苦也好,继续撑下去,让娘到了九泉之下后,继续能够如之前一样,无愧于祖先,社稷。……好么?”

顷刻,赵健闭了双眸,泪也从眸子里飞快地流出来,如同本来干涸的河床,忽然之间,又涌出了甘洌的泉水。

次日平明,一夜未眠的皇帝,颁了一道旨意,命放出关押刑部的端王赵纯佑。

皇后听闻这消息,一路冲到了皇帝寝宫,不休大闹。

但是赵健无视皇后的吵闹,仍是不改初衷。

皇后怒极,浑身发抖:“皇上,真的不管的亲生儿子了吗?”

赵健咳嗽了声,淡淡道:“皇后,其实都心知肚明,这件事,跟纯佑无关。”

皇后道:“皇上!”

赵健道:“朕意已决,不必再吵扰了,朕不会让皇室之间起内讧,何况,这皇位当初,本就该是属于纯佑的。且这么多年来,把琰儿养成了什么样,自己莫非不知道么?”

皇后倒退数步:“皇上,是什么意思?”

赵健道:“所该做的,就是好好地去照料琰儿,其他的事,不必操心了。”

“什么叫不必操心了!”皇后大怒发作,冲上前来,把桌子上东西扫落地上,“琰儿生死未卜,却要护着赵纯佑?若是要扶持他,将来他登基了,让跟琰儿如何自处,是要逼死们娘儿两吗?”

面对皇后的疾言厉色指责,赵健仍是泰然处之,听她说完,才道:“纯佑的性格温和,只要好端端地,他绝不会为难们。”

“他表面温和,实则是个吃不吐骨头的,谁又知道!”

“他若真吃不吐骨头,这么多年明里暗里针对他,针对他的,所做的那些过分之事,若不是他顾全大局不曾揭露出来,又怎会安然仍旧稳坐皇后的位子?”

“皇上!”皇后大叫一声,脸上又惊又骇,神情复杂:她做的事,他真的全都知道?

目光相对片刻,皇后望着赵健的双眼,发现这双眼睛,镇静,稳定,安然。

蓦地,她明白了,皇帝做的决定,不会再更改,这意味着这么多年她的谋划跟算计都成了空,心凉,不甘,愤怒,可是……

“为什么?”皇后握紧双手,涂着蔻丹的指甲死死地刺着掌心,她只是问,“只想知道,为什么昨天皇上还不曾如此,今日,竟变了意思?”

沉默过后,皇帝淡淡地回答:“因为朕,还想……当一个明君,不至于让父母弟兄蒙羞的,帝王。”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