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下)
睿王不说那句话还好,一说,宇文极听了反倒更加恼怒,冷哼道:“们都是被他虚伪的外表骗了!表面正君子,实则……”看向慕容沅,“可不能被他迷惑。”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燕国,姬暮年却可以整天围着她转,就是压不住的担忧和不甘,“他就是那种看起来笑眯眯,实际上满肚子……”
“大皇子!”端木雍容打断了他,“有事说事,不必这样带有私情绪。”
宇文极这才发觉自己过于激动,只是……,一想到她可能嫁给别,情绪便有些不能控制。好骨子里原本还算冷静,强迫自己平缓下来,接着说道:“总之那天是一时激愤、口不择言,得罪了他。”
“但这也不能说明,就一定是姬暮年下的毒啊。”慕容沅辩解了一句,顾不上宇文极脸色难看,吩咐,“去查查,前几天什么来找过春雨?特别是拿东西来的。”
春雨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女,谁会特别留意她?况且又是几天前的事了,加上春雨的死讯才传开,谁都不愿意沾惹上是非,问了一圈儿,敬思殿的宫一个个摇头,都说不曾见过有找过春雨,生怕被牵连了。
还是最后慎刑司的来了,挨个上了点手段,才从和春雨同住的秋云嘴里,挖出一点有用信息,她忍痛颤声道:“邢子……,邢子前几天来过。”
“邢子?”慕容沅一抬手,“去查。”
查出来的结果更是对姬暮年不利,邢子和春雨一向交好,差不多就是対食菜户的那种地步,平日里两相处跟小夫妻似的。邢子前几天的确来找过春雨,还给了东西,虽然没有看清楚是什么,但多半就是那药膏了。
因为……,邢子是太医院供职的。
要说这可是一条重要线索,但不幸的是,等慎刑司的去邢子屋里拿时,他已经服毒自尽了。而毒药……,正是断骨草粉末,和添加到宇文极用的药膏里面的毒一模一样,基本上可以确认是邢子下的毒。至于春雨,----从她蹊跷落水来看,多半是并不知情,而是受了邢子的挑唆,才给宇文极用了药膏。
总之,线索虽然十分明朗,但是却查到这儿就断了。
邢子太医院供职,负责抓药,要弄点药什么的十分容易,关键是他没有对宇文极作案的动机,不知道背后黑手又是何?一切继续变做谜团儿。
只是隐隐的,姬暮年的嫌疑越发大了,毕竟他除了是太常寺的少卿,还兼职了半个太医,特别是这几天给小公主的平安脉,时常出入太医院的。
“好了,这事还有待查证。”慕容沅催着宇文极回去躺着,安慰他,“看来回去的日子要延后了,好也不差这几天,好生调养着。母妃那边还生的气,可能往后几天,也不一定能够过来看。”语气一顿,“嗯,走的那天一定会送的。”
对于宇文极来说,确认了自己性命无碍,毒可以解,自然就不用再放心上,反倒心心念念牵挂一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嫁给姬暮年。”他说这话,语气霸道又不讲道理,甚至带了一点点孩子气的耍赖。
慕容沅又气又笑,“管得到挺宽。”
宇文极听她没有直接答应,原本躺下,急得又半支撑了起来,“不是故意中伤他,今儿中毒的事且不说,他本身就是居心不良,想娶,无非就是要为靖惠太子拉一个臂膀,再不然……,就是看上的美貌了。”
“呵。”慕容沅被他逗乐了,“觉得美吗?”
宇文极凝目看向她,那张莲瓣一样娇小莹润的脸庞,自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眉蹙春山、眼含秋水,像是美珠美玉一般完美无瑕。当然是美的,很美……,只不过从前天天一起,并没有特别留意过,更不会像现这样恋恋不舍。
“嗐。”慕容沅有点不好意思了,伸手捂了他的眼睛,“还真看着没完啊?”不自然的站了起来,“回去了,好好歇着……”
下一瞬,宇文极她的掌心里面轻轻吻了一下。
“…………”慕容沅怔了怔,继而羞恼道:“这混小子,敢对毛手毛脚的!”旋即抽出手来,故作凶巴巴的样子威胁他,“当心打得下不了床!”
宇文极只是看着她笑,目光炽热,“打吧,也认了。”
慕容沅顿时被他肉麻的汗毛炸起,想要那俊美的脸上狠狠拧一把,又觉得那样有点打情骂俏,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给老实点儿!”
宇文极看着那窈窕的身影翩然离去,看着那晃动不已的珠帘,脸上、唇角,还残留着少女素手的柔软馨香,像是春风化雨,又像是甘露润入心田,叫自己心甘情愿沉溺其中的香甜,余味久久不散……
慕容沅已经出了敬思殿的内殿,门口松了一口气,----自己居然没有发觉,宇文极这小子已经不是小子,都长成发春的翩翩美少年了。以后要和他保持距离,不对,他马上就要回东羌去了,不用保持,万水千山的也看不见。
想到此,心底居然涌起一阵淡淡的分别伤感。
“公主殿下。”端木雍容走了过来,问道:“睿王殿下已经先回去了,需要下送公主殿下回泛秀宫吗?”就算小公主不能联姻嫁去东羌,但也是燕国举重若轻的物,因为……,她是武帝的宝贝女儿,睿王的心肝妹妹,更别说还有三千宠爱一身的亲娘玉贵妃,而且听说,靖惠太子对她也很不错。
----能够集百般宠爱一身沁水公主,交好总是没错的。
“不用了。”慕容沅本能的觉得对方十分危险,带着叫不舒服的压迫感,不过想到宇文极,还是认真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些年,阿兰若燕国受的教育和皇子们是一样的,除了脾气有些坏,别的应该不比东羌的其他皇子们差。们既然花了三座城池换他回去,就希望能够好好对他,如有需要……”斟酌着,做了一个承诺,“能够帮忙的,都会尽力帮忙。”
端木雍容眼睛一亮,宛若刀锋出鞘,居然破天荒的绽出一缕淡淡笑容,照得那双深邃的眼睛更加光彩夺,“公主殿下放心,大皇子永远都是东羌嫡出的大皇子。”他将左手放心口,行了东羌大礼,“能得公主殿下如此允诺,不胜荣幸。”
“不会食言的。”慕容沅正色回了一句,下了台阶。
端木雍容背后一直凝望着她,那清丽绝伦的少女,似乎……,怎么说呢,既表现除了对大皇子的关心,又没有娇怯怯的儿女情长。反倒以自身优势来做承诺,为大皇子谋求保障,看来两关系的确非同一般。
也好,就算联姻不成,大皇子有这么一位天之骄女做朋友,一样不错。
只是好奇,这位占尽了世间一切优势的沁水公主,美貌、高贵、地位不凡,将来会是谁有那么幸运,娶得如此珍宝一般的小娇妻呢。
慕容沅上了凤辇一路往泛秀宫走,心里还惦记着宇文极中毒的事,明明他马上就要走了,谁会这个时候害他呢?是不想让他走?还是……?但若是宇文极留下来,对燕国的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处啊。
莫非……,是东羌国那边的奸细所为?不想让宇文极回国做储君,所以就想燕国结束了他的性命!但是春雨和邢子,前者是自己多年前给宇文极挑的丫头,后者既然太医院供职,自然也是千挑万选的老实才对。
若是早早就被收买,那不可能,毕竟早几年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宇文极还会再回东羌;若是临时被收买的,分析起来也很牵强。首先东羌奸细就算混使团里面,也不能随便出入燕国皇宫,再者侥幸混进来了,总不能直接找到春雨和邢子,给点金子就让他们办事吧。
这么想着,又不像是东羌那边的所为了。
“公主殿下。”一位年轻男子站立内宫大门前面,穿得十分素净,月白袍子,石蓝色锦葵纹襕边,白玉腰带,简简单单的白色和蓝色搭配,衬得他纤尘不染,就连微笑也是赶紧宛若清澈小溪。
----说曹操,曹操就到。
慕容沅抬手让停下车辇,看向长袍风流的“曹操”,了然问道:“听说宇文极中毒的事了?”轻轻一叹,“现已经没事了,不用着急。”
姬暮年上前一步,“可否单独与公主殿下说几句。”
“散开。”慕容沅轻轻一挥手,宫们迅速的以她为圆心扩散开来,保持了能够看见主子,但是听不到对话的距离。
姬暮年神态还算平静从容,眼睛却亮亮的,“听说东羌大皇子中了毒,而且是药膏里面被放了断骨草粉末。”他笑了笑,“偏生不巧,前几天下官和大皇子有了几句口角,而且最近下官又时常出入太医院,想来多半是要叫误会的。”
慕容沅淡淡道:“想说什么?”
姬暮年摇了摇头,“下官说什么都是一样,只想知道,公主殿下信什么。”话虽如此说,但还是补了一句,“不过下官心中坦荡,不惧审问。”
“又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是下手,不会审问的。”
“公主不信?”姬暮年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上前了一步,“仰或是……”竟然脱口将那个秘密说了出来,“公主还记恨下官的母亲,记恨下官,所以先存了陈见,总觉得下官心思卑鄙。”
慕容沅缓缓抬起明眸,看向他,震惊之色难以掩饰!
姬暮年刚说完就发觉自己太冲动了,可是小公主的反应,却让他心头一喜,她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记得前世,----有惊讶,无惊吓,只有一种被揭破的吃惊意外。
“很聪明。”慕容沅可是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些动怒,“这种时候,还不忘拿话来诈别的心思。”知道自己已经否认不了了,冷笑道,“呵……,真不愧是太子哥哥身边的幕僚。”
姬暮年听她误会了,解释道:“公主殿下,不是那样……”
有宫神色匆匆往泛秀宫跑来,公主銮驾前不远处跪下,“启禀公主殿下,奴才有急事回姬大。”
“哦?”慕容沅正气头上,恼道:“什么见不得的,也听听!”
姬暮年暗叹今儿事有不巧,不说清楚,越发叫小公主误会了,但是此刻也只能暂时压下,唤了那,“过来说吧。”
“雍州大将军抗旨不遵,已然……,反了。”
“什么?!”慕容沅大惊失色,忍不住看了姬暮年一眼,见他亦是变色,想必心中着急的很,再顾不得和他生气,催促道:“上来,们一起去金銮殿见父皇。”
一起么?姬暮年目光一亮,“好。”或许……,情况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糟,起码她还是不排斥自己的,否则就不会生气之后,还肯邀自己同乘一车了。
特别是,此刻自己还有对宇文极下毒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