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沈子斋悻悻回到书房，灯下看了一会儿书,又喊绿梦进来泡茶,见绿梦侍立着,便问道,“绿梦,瞧着王妃这,要怎么样才能讨好她,”
绿梦发愣,好半晌道,“王妃那会给王爷喂奶,是极好说话的,后来当了简家娘子,就矜持一些,再后来证实是王状元亲女，又更矜持一些，现下喆哥儿聪慧，她又更更矜持一些。所以说呢，王爷现下想要讨好她，就不容易了。”
沈子斋也发起呆来，是的，芳娘不再是以前那个初进府的小小奶娘了，而是王状元亲女。娘家强势，她腰板自然硬，且喆吉儿如此聪慧，她更是有所依持，自己想哄转她，只能慢慢磨了。
沈子斋喝了茶，更是睡不着了，一时就跑到练武厅练习扔飞镖，直扔得满头汗，手臂也酸了，这才打算回房。
苏良旁边侍候着，见沈子斋终于肯回房了，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才出练武厅，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姿提了灯笼过来，福下去道：“见过王爷！”
沈子斋借着灯笼光一看，却是毕月颜，因问道：“这么晚了，过来这边作什么？”
毕月颜道：“王爷，是郡主打发过来的，怕王爷累着了，只来劝王爷早点安歇。”
自解决了太子，再赶走了沈子友，景宗皇帝的态度又明确了，沈玉仙便相信毕月颜和梅童是皇帝的，而不是太子或是四王爷的，因厚待着。这几天见夏仲芳不理沈子斋，心下也有气，哥哥还不是为了们母子的安危，这才下休书的么？矫情也要有一个度，天天这样给哥哥脸色看，是什么意思？
沈玉仙既有气，这晚打听得夏仲芳还是不许沈子斋进房，沈子斋又跑到练武厅扔飞镖，一时就喊了毕月颜过去，吩咐几句，令她来迎沈子斋。
沈子斋见毕月颜打扮得娇艳，娇滴滴说话，倒也多看一眼，却淡淡道：“本王的事，还得王妃打理，妹妹她僭越了。”
毕月颜一惊，这是说，齐王府的主母是王妃，而不是郡主？
沈子斋不再理会毕月颜，自己拂袖走了。
苏良看毕月颜一眼，摇摇头，忙去追沈子斋。
毕月颜沮丧，提着灯笼回去，听得沈玉仙还没睡，便去禀话，把沈子斋说的话照搬了。
沈玉仙一听，暗暗生气，好呀，哥哥为了那个女，就说僭越。从前齐王府一切事，不是打理么？那女现下仗着育了喆哥儿，不把齐王府的看眼内，若是以后，哼哼！
沈玉仙是眼看着夏仲芳从小小奶娘到今日这个地位的，她心中，夏仲芳能当上王妃，就该对沈子斋感激涕零，对她这个郡主，也应该毕恭毕敬，而不是这样拿大。她灯下想着心事，总觉得沈子斋就要封皇太孙了，而夏仲芳这样的经历和过往，实不配当太孙妃。
这一晚，不单沈子斋和夏仲芳睡不好，就沈玉仙，也是睡不好了。
另一方面，季鸣春半夜里被掳去，打得半死扔回家门口的事却传开了，大家虽不敢明着猜测是谁干的，但都心照不宣。
小玉兰这阵和季鸣春见面，自也留意他的动静，听得他被打，暗暗心惊，齐王府今回收拾季鸣春，下回自然要收拾四王爷，瑜娘是四王爷的媳妇，到时就算王家愿意保下她，只怕日子也不好过。自己这一生，已是毁了，难道，瑜娘也要毁了？
因王瑜这几天并不住沈子友置下的宅子中，而是住王家。小玉兰想见她，又不想太打眼，便有些费思量。这一天自是让先去找钟奶娘，让钟奶娘转告一声，说自己要见见王瑜。
钟奶娘是得了韦清眉嘱咐，让她好好看着王瑜，若有什么要见王瑜，须得先禀报了她。待听得小玉兰的话，虽应了，转个头，便先去禀告了韦清眉。
小玉兰毕竟是王瑜的生母，她这个时候想见王瑜，韦清眉也觉得是情理之事，便道：“瑜娘这阵心情不好，姨娘来安抚几句也好。”
王瑜听得季鸣春被打，也是愣怔，这么快，齐王就报复了？
侍琴悄悄跟王瑜道：“瑜娘，外间传得厉害，说齐王接着就要收拾兵部的了，还有原先和四公子走得近的那些，也要一并收拾了。”
王瑜脸色很不好，低声道：“这阵低调些，不要和碰撞，以免生闲话。”
侍琴应了，只又忍不住，小声道：“瑜娘，王家是娘家，也不能一直住着，还得再写信给四公子，催他赶紧派来接走。”
王瑜这几日住着，也隐约觉得王家下有些慢待自己，倒是一提起夏仲芳，就爱说们王妃们王妃的，把她这个王家长大的撇到一边去。因也深知，自己不能王家久住的。
一时钟奶娘进来道：“瑜娘，姨夫角门那边，想悄悄进来见见！”
王瑜一听是小玉兰来了，忙令钟奶娘请进来。
小玉兰一进房，见王瑜瘦了许多，不由红了眼眶道：“怎么瘦成这样？风吹吹，就能把吹走。”
王瑜待钟奶娘退下，便去关了房门，问道：“姨娘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小玉兰拉了王瑜的手道：“是过来看看。也要问问，有何打算？”
王瑜低头道：“自然是等着四公子着来接到封地上，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不会置于不顾的罢？”
小玉兰叹息了，半晌道：“傻女儿啊，还妄想呢？四公子这回被赶出京城去，还不怀恨王家简家等么？是简家娘子，王家养女，四公子哪会来接？就算他来接了，以这样的身份过去，只会受气而已。且那时没有娘家身边撑着，又没有生育下儿女来，四公子纵要宠，别的让他宠么？”
王瑜其实也有想到这些，只是还不信沈子友会负情负义到这地步。
另一厢，韦清眉听得小玉兰来了，不先见过她，只偷偷摸摸去见王瑜，便皱眉了，因问钟奶娘道：“她是自己来的，还是带着丫头婆子来的？”
钟奶娘道：“是单独过来的，鬼鬼崇崇的。”
韦清眉沉吟道：“她此来，该不会是来教唆瑜娘的罢？”
钟奶娘道：“瑜娘一直养夫膝下，本是一个好的，自从认了这个生母，就变了样子……”她说着，醒觉起来，王瑜毕竟是主子，倒不便说她坏话，于是止了话。
说着，倒有来求见，说是齐王府派来的。
韦清眉忙令快请，来一进来便道：“夫，小的奉齐王之命一直看着小玉兰，却是见她昨儿外购买了毒药，今儿悄悄就来了王家，度着不安好心，只小的又不能再偷偷跟着，自要进来禀了夫，让夫防着她。”
韦清眉一听毒药两个字，脸色早变了，站起来道：“她悄悄进来，咱们便悄悄过去，只听听她说些什么。”
这会儿，小玉兰摸着王瑜的头道：“傻瑜娘，只有为四公子扳回一局，才能得独宠，立于不败之地，将来也能……”
王瑜低声道：“手无缚鸡之力，还能有什么法子？”
小玉兰俯耳说了一番话，从怀中摸出一个用手帕子包得严密的纸包递王瑜手中道：“候着机会，下齐王一家子的茶水中，只要毒杀了他们一家，到时皇上不立四王爷也只得立四王爷了。”
“姨娘！”王瑜虽惊骇，却还是接了纸包，握手中，颤声道：“若查出是下毒的，岂不是？”
小玉兰淡淡道：“不要亲自下，设法让丫头或是婆子去下。到时查出来，只管撇清。”
韦清眉站窗下，再也听不下去了，绕到门边，推门而进，喝道：“姨娘真是好计谋！”
“阿娘！”王瑜大惊，早把手搁到背后，想寻地方藏了那个纸包，一时却是不知道要藏于何处。
韦清眉柳眉倒竖，喝道：“养了二十年，原来养出这种东西来！”
“夫，夫，听说！是教唆瑜娘，瑜娘不肯这样做呢！”小玉兰脸色早变了，只是现下纸包还王瑜手中，却是无法抵赖，只得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来，把这女缚起来送官府！”韦清眉喊进来，看着婆子缚了小玉兰拖出去，她这才转向王瑜道：“拿来！”
王瑜脸色苍白，把纸包递给韦清眉，跪到她脚下道：“阿娘，阿娘，没想过要害芳娘。”
“没有想过要害芳娘，为何接了纸包？”韦清眉心里绞痛着，道：“姨娘换了芳娘，让芳娘外受苦十几年，那时证了身份，想着芳娘也当了王妃，总是苦尽甘来，而身边娇养着，一向也规矩，便还当亲女一样养着，为费尽心血。现下呢？居然还要害芳娘？”
“阿娘，阿娘，……”王瑜韦清眉呵护下长大，从小到大，没有受到韦清眉半句苛责，这当下听得韦清眉的话，不由哭了，道：“虽然接了纸包，但不会害芳娘的，阿娘相信！”
韦清眉一摔袖子，疲惫道：“也有生父生母，且又嫁了，也不宜再住王家了，走罢！”
王瑜慌了，“阿娘，阿娘，不要不认，知错了！”
“来，帮她收拾东西，送了她出去！”韦清眉说完，头也不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