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宫女早给夏仲芳介绍沈青旋,道:“这是太子府的旋娘子。”
夏仲芳一听,便知道是沈青旋了,一时忙上去拜见,口称见过郡主。
沈青旋一把拉起夏仲芳,托了她下巴细看,问道:“夏娘子哪儿人?今年多少岁了?”
夏仲芳含糊答道:“江南人,十八岁。”
沈青旋一想,江南这么远,且夏仲芳岁数也略大,估摸着同简木青应该没有关系,只是凑巧像了,一时松口气,笑道:“因你长得像我家闺蜜青娘子,看着便亲切,也不必多礼了,起来说话。”
夏仲芳要进宫前,青竹已是同她说了宫内诸人的关系,提起沈青旋时,便说她嘴巴不饶人,同沈玉仙不对付,让夏仲芳见了之后,小心说话。因在夏仲芳想像中,沈青旋便是一副刻薄样,可是这会见了人,却见她相貌甜美,笑容可亲,似乎比沈玉仙要讨人喜欢,不由略诧异。
沈青旋拉了夏仲芳进亭子里坐下,问道:“外间传得可悬乎了,说你身有异禀,专出药奶,那奶能医百病,喝了甚至能长寿。因此齐王喝了你的奶,多年的病就好转了云云。你跟本郡主说说,真实情形是怎么样的?”
夏仲芳暗汗,低声道:“外间误传而已。”说着略解释几句喂奶之事。说着说着,脸全红了。
沈青旋见她红了脸,一下看定她,惊奇道:“夏娘子,你这红了脸的模样,更像青娘了。改天我们府里设宴,本郡主给你下帖子,你来赴宴,本郡主介绍青娘给你认识,包保你见了,也要以为自己和她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了。”说着哈哈笑了。
夏仲芳还没答,就听得另一边传来沈玉仙的声音道:“夏娘子攀上高枝了?”
沈青旋见沈玉仙来了,站起来道:“不下蛋的老母鸡来了,本郡主走了!”说着飞快跑了。
沈玉仙先头十八岁未成亲,被沈青旋取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至成了亲半年未有喜,再一见沈青旋,就被她取笑是不下蛋的老母鸡,一时大怒,才要喝骂,无奈沈青旋跑得快,这会无处撒气,一眼见得夏仲芳迎上前,不由喝斥道:“夏娘子忘记自己的身份了?一见着有头有脸的,就巴了上去?”
夏仲芳见她在气头上,自是没有反驳,只低头不说话。
沈玉仙骂了几句,只觉心口疼,狠狠道:“总有一天,要撕了她的嘴。”她说着,见得宫女在侧,不好再骂,悻悻朝夏仲芳道:“还呆着作什么?当这宫中是你家啊,一进来就舍不得走的?”
夏仲芳忙上去扶她,被她甩了手,只得跟在她身边往前头去。
沈青旋这会却是见过了苏淑妃,恭谨回了几句话,这才告辞出宫。
苏淑妃早让宫女去打听,果然皇帝赏了沈青旋不少好东西,一时脸无表情的,待见沈玉仙一副着恼的样子过来,便问道:“这是怎么样?”
“淑妃娘娘要帮我作主。”沈玉仙便告状,说了沈青旋取笑她的事,只咬牙道:“她这般出言无状,叫人怎么忍?”
苏淑妃皱眉道:“她父亲虽是太子,但你哥哥也是齐王,论年纪,你又大着她三岁,怎么次次让她激成这样了?她说你,你就该当面啐她。过后再说这些,倒显得你小家子气,同孝子一般见识了。”
沈玉仙一听,低了头哭道:“先头哥哥病着,我哪恨真和她计较?现下在宫中,皇祖父可是向着她的,我又哪敢啐她?”
苏淑妃一听,也无奈了,吩咐秋水道:“带郡主下去洗脸,转头亲送出宫去。”说着另外交代夏仲芳道:“好好服侍齐王,饮食等事,百般小心不为过。”
夏仲芳应了,也跟在沈玉仙身后下去了。
沈玉仙欢欢喜喜进宫,最后郁着脸色回府,众人见了,不敢多问,还是她身边的丫头,名唤沉香的,转头来问夏仲芳。
夏仲芳略说了,低声道:“那位旋郡主却是专门要激怒郡主的,跟奴家说话时,并没有那般讨人厌的。”
沉香道:“旋郡主打小起,便和我们郡主不对付了,只郡主每常见了她,总容易在嘴口上吃亏。”
夏仲芳叹息道:“只能劝着郡主大度些,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了。”
沉香苦笑。齐府人丁单薄,王爷一病数年,大家先前也度着,王爷让郡主住在王府中,只怕将来是要抱养郡主所生的子女过在王府这一脉中,不使王府绝后的。因此郡主成亲后,大家皆盼着她有喜,只要她育了子女,大家总归吃个定心丸。可是郡主成亲也大半年了,一直没动静,不要说她自己了,就是王府诸人,也是着急了。现沈青旋说了什么不下蛋的老母鸡,这是戳心窝的话了,郡主哪能释怀?
沈玉仙这会喊了方御医问道:“方御医,我哥哥究竟什么时候能完全好起来?”
方御医道:“照目前这样子,料着不用一年,便也能出清体内余毒了。”
沈玉仙沉吟一下问道:“也是说,我哥哥还得一年后才能正式娶亲了?”
方御医答道:“是的。若是体内余毒未清便娶亲,不慎育了子女,就怕毒气过到娃儿身上。再者,此期间圆房,血气易逆行,不利出清余毒。”
沈玉仙一听,只得息了让沈子斋赶紧娶亲生子的念头,另让方御医给她把脉。
方御医早前是给沈玉仙把过脉,只说她先天体弱,不易怀孕,一时开了药方给她调养的。现下再把一次脉,依然是这句话,一时道:“郡主好好养着,待秋天时,我再给郡主另开一副滋补的药,现下只怕虚不受补,还得先服用前头那药方比较好。”
沈玉仙有些沮丧,这么说,今年内,自己想要怀上,是很难很难了?
沈子斋那头,也知晓沈玉仙从宫中回来后,郁郁不欢的事了,一时召了苏良去问话。
苏良已从沉香嘴里知道了沈玉仙受气的事,便一一禀上了。
沈子斋苦笑道:“妹妹就是沉不住气,每回让青旋一激,就气个半死的。”
苏良道:“旋郡主也确实无礼。”
沈子斋道:“她敢无礼,不过是因本王病着,妹妹无依仗罢了!若本王得势,她怎敢无礼?”
苏良说完这个,另道:“夏娘子说,淑妃娘娘见了她,打趣说她相貌像足了太傅夫人,若和太傅夫人的孙女简木青两个站一起,没准会被错认为姐妹的。”
沈子斋这几年病着,不常出门,也没见过简木青,但太傅夫人的相貌,他自是记得的,一时怔住了,半晌道:“你不提这个,倒没感觉,一提起,也觉着夏娘子和太傅夫人挺像的。你且去调查一番,看看她们有没有关系?”
苏良应了,道:“简散郎一向风流,红颜知已遍天下的,没准夏娘子真是他们家的人也未定。”
至晚,夏仲芳过来,沈子斋便问她家乡何处,家里父母兄弟姐妹情况等。
夏仲芳笑道:“王爷该不会也认为,奴家是青娘子失散的姐妹罢?”
沈子斋笑道:“这个可难说。”
夏仲芳不由失笑,说起家里的情形,“奴家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待奴家极好的。两个哥哥却是上过学,认了字的,因在家教奴家识字。阿爹阿娘自是重视两位哥哥,待姐姐和奴家,并无区别。若要说奴家是别人家的孩子,奴家自己也不敢相信的。”
沈子斋道:“你只想想,你模样可有随家里某个人的?若一个也不像,就只怕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了。”
说起这个,夏仲芳有些怔怔的,半晌道:“奴家相貌确实和阿娘和姐姐不同,家里亲戚也说奴家长得好的。那时节季家求亲,本是求姐姐,不巧姐姐外出,季家一位婶母见了奴家,只说奴家相貌更好,便要定了奴家。也有亲戚说姐姐未定亲,不该先定了妹妹,阿娘说道奴家不同姐姐,有好人家要,自然先尽着奴家。我阿娘要说偏心,便是偏向奴家的。虽说后来被休,阿娘她……”
沈子斋见夏仲芳说着,红了眼眶,便不再问了。
夏仲芳也不好意思了,隔一会强颜欢笑,详说进宫情形。
不一会,方御医便端了药过来,看着夏仲芳喝下了,才道:“夏娘子可觉着这药有何不同?”
夏仲芳道:“多了一点点甘味。”
方御医拍手道:“夏娘子好舌头。这药可是加了一味甘草的。”
沈子斋看着时辰差不多,却不见沈玉仙过来听动静,不由暗叹息,沈青旋一句话,到底是伤了妹妹的心了。
季母这会却在指责季鸣春道:“你好歹是郡马,宫中设宴,十次里,你最多赴一次而已。看看芳娘,进府不过半个月,就得了皇上嘉奖,还进了宫,听闻还得了淑妃娘娘嘉奖的。她这般好运道,便知道是一个有福气的。我让你跟郡主提提,纳了她为妾,你因何一直不开口?你不说,就怕别人捷足先登,求了她为妾呢!”
季鸣春皱眉道:“阿娘,事儿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季母嚷道:“什么不简单了?你是进士爷,有官职在身,若不是娶了郡主,早就妻妾成群了,这会求一个妾,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且我可是打探到消息了,郡主服着药呢,只怕不易有孕,若是贤良的,也早该帮你纳妾了。没得全绝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