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表哥哥

不远处传来轱辘车轮声,一辆绿缎简式小马车徐徐而来,马夫赶马吆喝打鞭子的声音响起,“让一让,车来咯!”

薇生一探,见是堂姑家惯用的马车,便知道来者定是杜玉,朝远处挥手喊道:“玉儿!玉儿!”

马车被掀起帘子,露出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细长的眼睛,樱桃般的徐唇,脸颊边擦着时兴的红色胭脂,全身上下溢着一股子少女娇俏的明朗。杜玉一见到前方的薇生,精致的面容蓦地一顿,连忙让马夫停下。

薇生一愣,才一会的功夫,对面杜玉急冲冲跑过来,一把将薇生抱紧。

“姐,终于回来了!玉儿想死了!”

杜玉喜悦至极,拉着薇生的手转了个圈,上下打量薇生的周身,笑道:“姐,变得比以前还要好看!”

薇生帮她捋去鬓边的碎发,眸子充满怜爱。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成天皱着小脸流着鼻涕,跟她身后死乞白赖要糖吃的小鬼头?五年的时间,玉儿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她差一点没认出来。

“玉儿才叫好看呢!”薇生疼惜地捏了捏她的手,“这几年,过得好吗?”

杜玉莞尔一笑,仿佛要说什么秘密一样,轻轻往薇生身上凑,狡黠的模样活脱脱就像一只狐狸,“姐,是谁?可是的妹妹呐!再差的日子,到了手上,也能变成好日子!”

薇生点了点她的额头,“是是是,全天下就数最聪明最机灵。”

旁边马夫下了车,杜玉从荷包里掏出一吊铜钱,递到马夫手里,“辛苦了,替向堂姑带句话,就说改日再去看她,谢谢她老家这些日子的招待。”

马车唯唯诺诺地应下,感恩戴德地捧着铜钱,看神情倒像是对杜玉臣服得很。薇生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问道:“玉儿.......”

话未说完,便被杜玉打断。杜玉轻抓住薇生的手,笑道:“姐,可有好多事要告诉呢,咱们回去再说。”

薇生点了点头,牵着杜玉的手往回走。不远处阿傻手舞足蹈地跑过来,凑到姐妹两前嘻嘻哈哈地笑。

杜玉早与阿傻相处甚熟,见了他这副样子不怒反笑,从行李里掏出两个纸袋,一个递给薇生,一个递给阿傻。

“姐,这是最喜欢吃的桂花酥,特意跑到西江镇买的,快尝尝。”

薇生低头咬了一口,白白的桂花酥上铺了一层芝麻,入口即溶,又香又甜。“好吃。”

一旁阿傻边吃边笑,嘴上沾满了芝麻,走起路来一蹦三跳,摇着脑袋兴奋地喊道:“傻傻傻........”

杜玉捂嘴,一颦一笑间皆是大家风范。她本就长得好看,加上一身娇艳的打扮,更是衬得其如花似玉。阿傻一愣,转头看向薇生,仿佛比较着两谁更好看,摇头晃脑想了片刻,最终还是站薇生身旁。

杜玉笑得肚子疼,捏着手帕冲着阿傻一甩,“瞧这个傻子!”她掩住笑意,似有意捉弄阿傻,两手叉腰,做出认真严肃的模样:“难不成心中比较俩容颜么,姐长得这般好看,还需来比么!看不打!”

阿傻被吓住,见她这副威严气势,以为她要教训自己,当即一口气将纸袋里的零食吃干净后,双手捂住脑袋跳开,避免挨打。

薇生出声道:“玉儿,别吓他了。”她将纸袋塞到杜玉手上,挥了挥手招阿傻过来。阿傻委屈地抬眼,试探性小步挪上前,见杜玉没有采取行动,这才敢凑到薇生身边。

薇生掏出手帕,为他擦去嘴角的芝麻,又伸手拍了拍阿傻的背,见他小脸苍白且浑身颤抖,柔声安慰道:“阿傻不怕,玉儿跟开玩笑呢。”

阿傻张着大眼去瞧杜玉,杜玉做出吓的手势,惊得阿傻直往薇生身后躲。

杜玉又是一阵捧腹大笑。薇生无奈,心想玉儿调皮爱捉弄的性子真是一点没改,阿傻与玉儿生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待笑够了,杜玉将阿傻扯到中间,主动示好地伸出手,“本来不想捉弄的,但是一看到这小样,就情不自禁地露出本性,下次再买零嘴补偿,和好行不行?”

阿傻低头搓着衣角,“傻傻傻........”

三并肩而行,一路上有说有笑,行了大约半里路,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马啸声,三还未反应过来,马车便已径直冲了过来。

杜玉大叫一声,扑过去将走最外头的薇生拉过来,两往后重重跌去,虽未被马车撞到,但薇生的肩袖处却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杜玉连忙解开包袱,取出一条短披帛为薇生遮住,又见薇生手心处蹭破了皮,当即怒火攻心,抛开平时自持的那些端庄礼仪,冲到已经停下的马车前,想找马夫算账,抬眼却见马夫早已被甩出去,车帘里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表哥,赶车一点也不好玩。”

杜玉一听这声音,便知道车里坐的是何,火气更盛,几乎是怒吼道:“孙牡丹给下车!快下车!”

帘子被掀起,露出孙牡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见到来是杜玉,当即挑起眉尖,面容写满不屑。

“嚷什么嚷,那把粗嗓子一吼,本小姐的耳朵都要被震聋。”

孙牡丹是隔壁知府家的女儿,与杜玉年纪相当。杜玉爱交际,与附近官僚家的千金们都有往来。官府小姐们的交际,拼的全是爹,杜仪虽又穷又寒酸,但他为官清廉赫赫有名,众皆敬他,且杜玉性子洒脱知进退,圈里混得极好,堪称交际圈黑马。

但杜玉即使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讨好所有。比如说眼前这位孙牡丹,便极为厌恶杜玉。

杜玉狠狠瞪着她,见她左手上拿着鞭子,心中恨极她伤到了薇生,当即夺过鞭子,“啪”地一下打车板上。

“!下车向姐道歉!”

孙牡丹从未见过杜玉这般阵势,反射性地往车里躲,嘴硬道:“为何要道歉?想撞的是又不是姐,要道歉也是去道歉,谁让她摊上这么个妹妹呢?”

她不说还好,一说杜玉更加生气,二话不说上前揪住孙牡丹的衣袖,“孙牡丹给下来!咱俩今日好好把帐算清楚!”

车里的帘子彻底被掀上去,男子从马车里钻出来,着一身藏蓝色的衣袍,面容俊秀,手中拿一把扇子,书生气十足。

“杜小姐,有事好商量。”男子言辞虽善,手中扇子却径直打向杜玉的手背,疼得杜玉立马缩回手。

孙牡丹贴着男子,腻歪道:“表哥,她凶,怕。”

男子抿嘴,视线扫向倒地上的薇生,目光一收紧,仿佛认出了旧,一把放开孙牡丹,翩然走过去扶起薇生,笑容雅致,温柔似水:“杜妹妹,竟不知回来了,........”

话未说完,突然身后一阵轰隆作响,众顺着声音看去。路中间,阿傻神情愤怒,捞起袖子,蹲身扳住马车轮,嘶吼一声“傻”,将马车整个地掀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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