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知音
王老夫猛地站起身，差点儿打翻了手边的茶盏,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了,齐老夫刚刚摘下来的那对镯子,她当然是知道的,这可是当年太后大婚之日,先皇赐予她的,当年齐老夫下嫁齐家之日,太后将这对镯子亲自戴了齐老夫的手上,轰动了整个京城,也使得原本因太过年轻便升任宰相一职而遭议论纷纷的齐老身份大涨,继而才有了后来的贤相！这对镯子对整个齐家而言,都是意义非凡的,那象征着帝王之家对齐家的信任和器重,关键时刻，甚至能保一家性命！王老夫一直认为齐老夫这是要留给方辰的媳妇，却没想到今日居然就这样拿出来了！
齐老夫将王老夫的神情看眼底，半晌过后，才拿起一旁早已备下的盒子，将那一对镯子放了进去，然后往王老夫的方向推了推：“知道们之前完全否决立年，还有另一层的原因，立年现如今被三皇子拉到麾下，将来的皇权之争恐怕无可避免，这与王家一直以来的立场相悖，这对镯子，是当年太后所赠，乃是先皇之物，有了这，不论将来谁当了皇帝，都能保赵立年一个平安，也能保心怡一个安安稳稳的家。”
王老夫只觉得心头仿佛有千斤重，她神情复杂地看了齐老夫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老姐姐，这又是何苦，那个孩子当真值得如此吗？”
齐老夫微微一笑：“他与辰辰自幼相识，相伴至今，十余年来，情同手足。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方辰。左大名士曾说过，辰辰天资过，千万难出其一，其资质是胜过立年的，可这么多年来，立年却始终紧随辰辰左右，从未被甩开，辰辰有多优秀，他便有多优秀！为了他，辰辰甚至不惜大殿之上怒作‘论国策’，指着当今天子的鼻子骂庸君！妹妹，换做是，觉得值不值？”
王老夫静默良久，终于深吸一口气，伸手将面前装了镯子的盒子端了起来：“老姐姐，这件事应了，不是因为赵立年有多好，而是因为老姐姐，相识四十余载，从未见如此苦口婆心求过，更何况求得那个还是！”
齐老夫的眼里微微闪着泪光：“好妹妹。”
……
这一晚，王老夫深夜才回到自家的院子里，屏退了丫鬟们，独自房中坐了一宿，等到天蒙蒙亮，随行而来的三位夫带着自家孩子过来给王老夫请安，这才发现王老夫居然一宿没睡，纷纷变了脸色，虽说每年的这个时候，王老夫的心情都不太好，似乎缅怀什么故，可是也从来没有整晚整晚不睡觉的情形发生！
三位夫互相看了几眼，最后还是大夫上前一步，轻声道：“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王老夫缓缓摇头，扫了一眼身前的众，道：“们都先出去，心怡留下，有话问她。”
老太太开了口，纵然心里有千万般的疑问和忧虑，也还是要忍着，乖乖地离开，三夫看了一眼王老夫，目光又落到她桌子上的那个四方行子上，直觉昨儿王老夫定是见了什么，所以才会有这样反常的性子，难道是跟心怡有关？
等到都退了出去，王老夫才看向王心怡，看着她目露些许担忧却又懵懵懂懂毫不知情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招招手把拉到跟前坐着，王老夫柔声道：“心怡，这里没有外，告诉奶奶，觉得那赵家小子怎么样？”
王心怡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王老夫怎么突然问到了赵立年，想到前阵子长辈们的叮嘱，连忙道：“奶奶，没有想他！”
如此单纯率直的反应让王老夫有些哭笑不得，继而又有些忧心，别家的姑娘一个个心机沉沉，怎的自家这个就如此天真呢？这要嫁出去了可如何是好？不经意间又想起了昨晚齐老夫的话，是不是齐老夫比自己更早认清了王心怡的性子，所以才会打算撮合她跟赵立年？比起别家大院，赵家的结构确实要简单得多，而且当家主母是方怡，虽然早些年也有过泼辣的时候，但是对自己却一直都是极好的，其他两位嫂嫂性格也都不错，秦晓月还跟王心怡的关系不错，至于方辰的媳妇，似乎已经定下了是左大名士的幺女，如此一来，王心怡嫁过去也确实是不会受了委屈。
王老夫就这么自顾自的陷入了沉思，这头王心怡也懊恼，真是糊涂了，怎么偏偏说出那样的话来呢？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奶奶肯定看出来了。
两沉默许久，终究还是王老夫先回过神，拍拍王心怡的手，道：“心怡，这些日子一直都闷闷不乐的，心里头想的什么，奶奶其实都知道。奶奶昨儿想了一宿，觉得那赵家小子也有他的可取之处，若是心里真觉得他不错，奶奶也不是不可以帮去劝劝爷爷和爹爹。”
王心怡的眼睛微微一亮，随即红了脸，嗫嚅了半天才出声：“觉得赵公子并没有爷爷和爹爹叔叔他们说的那么不好。”
王老夫微笑着鼓励她继续说：“哦？说给奶奶听听，奶奶想听听的意见。”
王心怡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也顾不得羞涩了，直言道：“他是左大名士的关门弟子，同方状元情同手足。世都说方状元是神童，小小年纪便连中三元，甚至一举夺魁，可是赵公子也一样是小小年纪便中了举呀，如果不是突然被罢免了参加恩科的资格，谁能说他就不会考中？十五岁的状元固然举世瞩目，可十五岁的举难道就差了许多吗？”
“因为身边有方状元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相比之下，赵公子的所有的努力和成绩都被看作是理所当然，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呀，他也同样是很优秀的，或许比方状元更优秀也不一定！无故被罢免了参加恩科的资格之后，又要眼睁睁看着好友一举夺魁，他那时候该有多难过呢？可是他居然一点都不介意，那日看到他船上跟方状元站一起，两低声说着话，面上还微微笑着，神态亲密，好似亲兄弟一般。当真是很敬佩他的，换做是，定然不会有他那样的胸襟。”
王老夫有些愣住，她没想到王心怡居然把赵立年看的那么透彻，更没想到王心怡不是因为赵立年救了她而生出为报救命之恩而以身相许的念头，自己果然太不了解这个孙女了吗？看着孙女发红的脸颊明亮的眼眸，犹豫了一个晚上的王老夫终于下定了决心。
“的心思奶奶懂了，乖，去把娘和大婶婶二婶婶都叫来，带着弟弟和小侄子先去吃早饭。”
听到这话，王心怡再度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说了那么多赵立年的“好话”！一张俏脸顿时羞得好似天边的红霞，几乎逃也似的跑了出去，甚至都忘了要向王老夫行礼。王老夫她的身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
那头齐老夫连夜派送了口信回家，就当晚，方怡得到了这个好消息，那会儿她才刚刚入睡不久，被赵立夏从睡梦中叫醒，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这才知道是有消息过来，一瞬间就清醒了，齐老夫去城外白塔寺的事，别不知道为的什么，方怡却是知道的，就是为了等王老夫过去，之所以提前半个月，也是为了不惹怀疑。
方怡看着被方辰抓手里的卷毛小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这，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头方辰却已经从那小狗的脖子上的项圈儿里摸出来一张纸条儿，讨好地递到方怡面前：“姐姐，快看看！”
方怡的目光这才从那只小狗身上移开，一面接过纸条，一面转身进了厨房，就着厨房炤台下的火光将纸条上的字认认真真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一丝遗漏，这才将纸条扔进火里烧了，转头低声道：“成了！王老夫答应了！明儿告诉立年一声，咱们下个月去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