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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3

穆飒来B市出差好多回,但时间都用在工作上,几乎没空细细领略这座城市的风情,这回宋域开车来酒店接她,名曰,带她去兜兜风。

他悠悠地开车,转来转去,待到了一个地方,伸手点了点不远处:“那边是有名的紫檀博物馆,有没有兴趣进去看看?”

穆飒意兴阑珊,双手枕着后脑勺,眯着眼睛看了看那明清建筑:“我随便。”

宋域闻言腾出一只手拢了拢她的头发:“打起精神来,别敷衍我们的约会。”

紫檀博物馆整体恢弘中带着精致,刚进去的时候穆飒还没什么兴致,宋域拉着她的手,信步在里面,陪她参观明清的家具,还低声为她讲解,譬如明清家具的特色,木雕分为线雕,浅浮雕,深浮雕等不同种,骨嵌的表现形式,穆飒慢慢地领会了其中的趣味,不由地竖起耳朵听他讲解。

紫檀,黄花梨,金丝楠木,乌木,这些价值连城的展示品安静地摆在眼前,散发内敛华贵的气质,看得久了,似乎可以感受到一种经历极漫长岁月的打磨后的沉淀,美得令人震撼。

“这些艺术品除了赏心悦目之外,最能体现时间的价值。”宋域靠着穆飒,微笑地说,“时间是最伟大的作者。”

穆飒看了他一眼,点头表示同意。

在这里时间长了,整个人会感觉很平静,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木香,耳边是他低声清润的讲解声,还有他靠近时带来的温热触感,让她感觉这几天对他的排斥一点点退下去,整颗心像是浸润在温度适宜的水里。

他们逛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宋域提议到附近走走,于是两人并排并地走着,这一走走了近一个多小时,直走到一个小公园。他们进去后,往一张休闲的长椅上一坐。

“累吗?”宋域问。

“还行。”穆飒抬了抬脚,感觉小腿挺酸。

“可以将腿放在我这里。”宋域点了点自己的大腿。

“那成什么样子。”穆飒摇头。

他笑了一下,看出了她的局促,挨得她更紧了一些,伸展手臂,搭在长椅背上。

这里很安静,游人不多,不远处有古琴声传来,穆飒安静地看着前方,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些不可思议,自己和宋域竟然坐在异地他乡的一个不知名的公园里,挥霍漫长的下午时光。而且他们不是出来旅游,也不是携手一块而来,是她先来,他特地赶来,原因仅仅是,他放年假,想过来看看她。

时间像是小时候吃的金灿灿的麦芽糖,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拉得很长很长。停下脚步,放下繁杂的工作和一切琐事,彻底放空脑袋,什么都不想,这就是最有效的解压方式。

“飒飒。”他的声音和微风一块落在她的耳畔。

她睁开眼睛,反问:“什么?”

“答应我,永远别再提分手的事情。”他伸手覆盖住她的手背,使力合拢,包裹住她的手,“一直留在我身边,好吗?”

这一次,他竟然是用询问的语气,让她有些意外。

穆飒不置可否。

“在很多事情上,我的确对你有所隐瞒。”他的掌心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声音微顿,“不是我不想和你说,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或者是,我一直没有向任何人交待自己的习惯。但是你如果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的。”

穆飒后仰了身体,神情懒懒:“我也不想逼你。”

宋域笑了一下,握着她的手更紧了。

“我的确喜欢过莫紫璇。”

穆的眼神顿时一暗,“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虽然早知道这点,但被宋域亲口证实,心里依旧又酸又疼的。这大概就是陷入爱情中的女人的真实反应,听到自己迷恋的男人说喜欢另一个女人,本能地会不舒服,即使是过去的事情,也会吃醋。

“她是莫家的养女,当年她父亲为了仕途的发展,特地到H市发展关系网,顺便将她送到我们二中读书。当时二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校区是一块的,因此,我们时常会碰到。巧的是,他父亲为了达到某些目的,特地来亲近我们家,一来二去,彼此就成了朋友,我指的是,我,我哥,还有她。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在老师,长辈,同学面前表现大方,明理,聪慧又能干,但私下却不是这样的,我当时觉得挺有意思的,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文静贤淑的大家闺秀,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会发脾气,耍个性,甚至做一些很疯狂的事情。而且只有我见过她那一面,连我哥都没有。”宋域说。

“你喜欢她那种类型的?觉得很刺激?”穆飒问。

宋域风神情风淡云轻,眼神透着北方天空的清澈旷达,像是早对那段陈年旧事释怀一般,缓缓地说:“我当年是个脾气很坏,叛逆又桀骜,很会搞自我主义的男孩,我承认很喜欢有个性的东西,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会的她的确有吸引我的地方。不过麻烦的是,我哥也喜欢她,她没有拒绝,私下又总来找我玩。我哥从小的志向就是做官,家里早为他铺好了路,我对政治,权术却没半点兴趣,因此和父亲的关系一直很差,在外人看来,父亲偏爱大哥胜我很多倍。莫家的长辈示意她亲近我哥,意图再明确不过了,她自然不会违抗父母的意思,明面上对我哥很殷勤,以至于我哥一直觉得她是真心喜欢他的。”

“她是你大哥的女朋友,你们私下又交往?”

宋域静默了一会,说:“好像可以这么说。”

“但你一直知道她真正喜欢的是你。”

“不。”他说,“也许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喜欢的是什么,她一面要维持自己的美誉,一面又不甘心自己被养父养母控制,违背自己的意愿和我大哥在一起,所以她一直对我出手,也是一种泄愤。我当时觉得她挺漂亮的,人聪明能干,骨子里和我一样放荡不羁,什么都敢做,因此不排斥她的接近,总和她玩在一起,久而久之我哥看出了端倪,为此来诘问我,我也是不服输的性格,就和他吵架,吵到后来,他突然求我,不要和他争,我在那一刻想的是,凭什么,你说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我就是要和你争,你能拿我怎么样。”

穆飒静静地听他说,开始的时候还会问几句,到后来什么都不说了。

“后来我出事了,她就跑开,离我远远的。”宋域说,“现在回想,我当时对她的离去其实是有心理准备的,情绪上没多少难受,因为我很清楚她是怎么样的人,会做怎么样的选择。当然她也怪我没有为她的未来争取过,这点的确,我从未认真想过和她以后会怎么样,除了在开始的时候聊过几句之外,后来我将所有心思放在创业上,兴趣就是源源不断地赚钱,对她爱理不理的,态度敷衍,她对我早就失望了。”

“你想告诉我,你那会不懂爱情,所以你没把握好,错过了她?”穆飒轻声问。

宋域摇头,语气有些锵然:“那时候的我的确不懂爱情,对待爱情的态度也不成熟,没想过对她负责,但更重要的是,我对她的感情很难算上是深刻的,对她,我一直抱着随遇而安的态度,即使心里隐隐知道她最终会嫁给我哥,却也没有为此伤神过。”

穆飒笑得艰涩:“你真的很不负责。宋域,你这么说我一半开心,一半又很不开心,你对待感情的态度让我惶恐,在你心里,可能永远不会有爱情两个字。”

“我只是实话实说,不想骗你,那会的自己的确很混账。”宋域说,“不过,还有一句实话,我对你是不同的。”

他说着,松开手,拉起她左手的无名指,轻轻摩挲她无名指的根部:“十八岁和二十八岁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有改变,改变不仅是生理上的。飒飒,我最初选择你,因为你很合我眼缘,和你相处觉得很舒服,其他的我没有多想,但也绝没有欺负你的意思,在你提出忠诚的要求时,我就决定要做到。其他的或许我给不了你,但这点我一定会给你。”

“那现在呢?你能给我的还是只有这些?”穆飒问,“当我是一个太太,一个责任,你会尽力做好丈夫这个角色是吗?”

“现在。”他沉吟了一会,“你不仅是一个责任,我也不仅是想扮演好这个角色。你说分手的那刻,我除了愤怒之外,真的有点怕,你出差的几天,我情绪起伏有些大,心血来潮地放下手头的工作,赶过来看你,这些都不是义务责任,而是我的真实情绪。我想自己真是非你不可了。”

穆飒的脑袋轰的一下,看着宋域眼眸里流动的柔意,知道他在说什么,虽然他表达得很含蓄,但意思却在了。这一刻,她也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意外?震惊?幸福?惶恐?怀疑?还是其他的,她有些懵了,对着他的眼睛,却看不出一点敷衍和谎言。

他是很认真地说出这段话的。

“尤其看见你和除了我之外的异性在一块,觉得很不高兴。”他从容地补充了一句,“我很不喜欢你那样。”

“但是你却可以大大咧咧地和别的女人说些不合适的话?”她及时提醒。

宋域无所谓被揶揄,坦然道:“那个,你可以记住,用在以后编排我的时候。”

“宋域,我是认真的。”穆飒说,“你如果真心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不能碰别的女人,也不能和她们有暧昧,甚至不能放任何一点感情在她们身上,就算是恨,也不行,你懂吗?你得尊重我,你得尊重我们的关系。”

“我可以做到。”他很快回答,声音却完全没有仓促感。

“你不能说一套做一套。”

“不会。”

穆飒收回手,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脑子里有些纠结:“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说实在的,你的信誉值在我这里是负数了,你的性格,脾气,很多方面都会和我有摩擦,我……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我可以观察我,考验我,什么都可以。”宋域拉过她,轻抬她的身子,稳妥地放在自己的腿上,低头找到她的眼睛,精准地攫住她眼里的困惑,不自信,“但是有两点是没的商量,一,收回分手的念头,永远不许再想这个,二,无论发生任何问题,都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不要将第外人牵扯进来。”

他语气沉而认真,暗指尉迟霖。

穆飒蹙眉,在他怀里挣扎:“有你这么无赖的吗?刚才还说要接受考验,转眼就对我提出了两个要求?!”

宋域按住蠢蠢欲动的她,趁机亲吻了她的额头:“我说了,除了这两条,其他你要怎么样都可以。对我发脾气,打我,闹我都可以,但那两条是我的底线。”

“你根本就没有诚意,你……”穆飒还未说完,整个人被宋域横抱起来,她赶紧拉住包包的带子,免得包包从手里滑下去,“你放我下来!”

“我带你走走。”他英挺的眉眼间满是笑意,哄了哄她,“别扭了,大家都看着呢。”

这一看,好几个信步的游人都在偷偷看他们,穆飒果断停止了挣扎。

宋域一手在她腿弯处,一手绕过她腰,稳稳地抱着她走了段路,见她不反抗了,才开口:“乖了?乖了就好。”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违抗你的意愿?”她眼眸清亮,看着他低下来的神色。

宋域沉吟片刻,眼里的神色表明没有转圜余地:“我会做到你喜欢为止,但你不能有离开的念头。”

言下之意如她所想一样明确,他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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