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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儿的消息

这些天二太太派每日到铺子里催货,掌柜得了温华的准话,好茶好饭的招待,若有问起,也不瞒着,二太太派来的一开始还店里坐着,没两天就移到了隔壁的茶楼里。

离年关越来越近,温华觉得二太太恐怕要坐不住了。

二太太找来的时候,温华手里绫袜上的凤穿牡丹团花刚绣了一半。

“恕哥儿媳妇,”二太太拦住要行礼的温华,“都是一家,不必多礼!”

这样近看二太太,温华发现她若不是脸上粉涂得太厚,相貌其实比大太太和三太太都要出色,许是当家做主惯了,又或者性格使然,眉梢眼角间精光外露,让立时生出防备之意,难以亲近。

“婶婶可还住得惯?这几天冷得厉害。”

“有什么不惯的,也是自小京中长起来的,咦?”二太太拿起绣了一半的绫袜,对着光细细看了,赞道,“这针线真是不错,是给们太太做的?”

“您过奖了。”

二太太笑了,握着红香木珠的手上带着两枚明晃晃的宝石戒指,亲热的拉着她的手,“不必太过自谦,是个真孝顺的,这直性子,向来有一说一。”

二太太的手冰凉,冻得温华心口一缩,“您再夸,就要无地自容了。”借着给对方倒茶的工夫挣开了。

两寒暄了几句,二太太得知颜恕是去给元真拜年,有些不以为然,换了话题,“恕哥儿媳妇,今儿找来是为了那茶叶的事儿,都是家下不懂事,让误会了。”

温华笑笑,不急不缓道,“婶婶客气了,您可能不知道,这茶叶生意跟别的不同,尤其这个时候,各家铺子里都不剩多少了,都等明年的新茶呢,二婶要的货又多,虽说已经到各处去调货了,却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弄到的,不知能不能凑齐,还请您多担待。”

二太太笑容微凝,压低了声音,拍拍她的手,“无妨,能调到多少都是的孝心,婶婶明白,且放宽心,咱们是一家,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亏了。”

这种话说了等于没说,空口白牙的,提孝心做什么,真有诚意就该带着银票过来。

温华笑了笑,没搭她的话茬,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她的反应二太太看眼里,目光中闪过几许利芒,咬咬牙,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大额银票,“这五百两银票就算是定金,不知够不够?”

二太太的眼神让温华心里拉起了警报,小心驶得万年船,跟这做不得生意。

“您快别这样,”她忙把银票推了回去,语气忐忑,“自家不至于此。”

二太太看了一眼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银票,面上带出几分笑意,又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压桌子上,“那怎么行,做生意的规矩还是要的。”

温华叹了口气,“银票您先收回去,催催他们。婶婶,冒昧问一句,您要这么多上等茶叶是准备……?”

二太太笑了一下,很是为难的样子,“也是受之托忠之事……”

送走了二太太,温华呆坐了一会儿,拿起绫袜绣了两针,千冬进来说伺候茶水的秋儿有事禀告。

秋儿平时专管烧水的炉子,爹娘都是秦家的世仆,虽才十一二岁,却是个机灵的,口风也紧,因此温华并不拘着她,任凭她和其他院子的丫鬟们交好。

“有什么消息?”

秋儿脸上红扑扑的,“主子,内厨房管事刘家的闺女刘巧儿,她姨妈的小姑子是二太太院子里伺候的,这回一大家子都随二太太从老家回来了,她姨妈想让女儿进长房伺候,托了刘巧儿娘的情,说二太太老家这些年顺风顺水的,只是去年因为茶叶生意被坑了好大一笔银子,好不容易才还清了账,如今正打算与合伙开茶楼哩。”

“刘巧儿姨妈的小姑子?这都绕了几个弯儿了?”

“听刘巧儿说,她姨妈嫁过去的时候婆家小姑子年纪还小,差不多就是她姨妈养大的,姑嫂两个最是亲近,这些话也是她姨妈私下里跟她妈说的,说二太太原本就克扣得厉害,自从去年被坑了银子,到现一共才发了三个月的月银,如今二房伺候的都勒紧了肚子过日子呢,所以刘巧儿的姨妈才托刘巧儿娘找找路子,看能不能进长房伺候。”

温华想了想,“二房回来这几日,竟是丁点儿消息也没透出来……”她嗅嗅鼻子,“喝酒了?”

千冬一听,凑到秋儿身旁闻了闻,“谁给的胆子?青天白日带着差事就敢喝酒!”

秋儿忙道,“主子恕罪,刘巧儿说这事儿说了半截就不肯说了,奴婢知道她嘴馋,就把前几日主子赏的桂花酒和肉脯给她带去,她酒量浅,喝醉了管不住舌头,这才透了口风。”

千冬瞟了一眼温华,见她并无不悦,伸指戳戳秋儿的额头,“那也仔细些,万一让园子里巡逻的婆子们抓着了,看们怎么办!”

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温华摆摆手,“好了,雁竹,把那什锦八件给她拿一盒,今年新打的银馃子也拿两个给她。”

秋儿得了赏,忙屈膝谢过,却没有退下,抬头看看自家主子。

“有什么话尽管说。”

秋儿有些不自的挠挠脸颊,“还有一桩……是后来闲聊起来听她说起的,她姨妈托她家帮着留意留意,想给她那小姑子寻一门亲事,刘巧儿说起这个,还要奴婢帮她看看咱们爷身边伺候的小厮里有没有好的,好像着急得很。”

千冬扑哧一笑,瞧见温华瞪她,忙忍住笑意站直了。

秋儿脸就红了,“问她她怎么知道的,再说她姨妈疼小姑子跟疼闺女似的,怎么这么着急要把嫁了?她说那会儿她蹲后头温酒,风刮进耳朵里就顺道听了几句,好似是这段日子二太太把身边略有些姿色的都打发了,竟有大半都是给做妾的,前儿才领出去两个,如今正打算把一些二三等的小丫鬟往上提成一二等的放身边伺候呢,她姨妈家的小姑子长得俊,若真到了主子身边伺候,以后指不准会怎样呢,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温华想了一会儿,道,“下回她再提起,就说替她打听了,爷身边伺候的那几个都不错,只是常身边伺候,平日里很难见着。”说罢,又嘱咐道,“刘巧儿那儿抽空再去看看,喝醉了总是不好,替她遮掩些,别让她挨了骂回头怨。”

“主子放心,她家白天里没什么,就只她奶奶一个,还是个聋的,奴婢一会儿就去看看她。”

中午吃了饭,大太太就叫来喊她,温华忙换了衣裳去了。

大太太问的是二太太跟温华买茶叶的事儿,看上去很不高兴。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太太被二太太抓着哭了一场,闹得心烦,这才把温华叫来。

“二太太是自家,又是小辈,该敬着该让着的地方心里也该有数,德容言功,德为首,为何?”

这话就有些重了。

温华心里恼火,低头忍住了,待大太太训斥完,她道,“太太,儿媳不敢不孝。”

大太太眉头微皱,看了她一眼,“怎么?还冤枉了?”

温华做不出诚惶诚恐的样子,索性也不绕弯了,把前因后果直白简短的说了一番,没提秋儿打听来的二太太让坑了银子的事儿,只道听议论二房已经好几个月没发月例银子了。

大太太脸上就有些不好看,想起了多年前二太太曾经闯下的那些祸事,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管怎么样,那是婶婶!”

温华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也不好顶嘴,道,“婶婶的要求已经尽力办了,无奈时候太不凑巧——”

大太太摆摆手,“不管是什么缘故,这事儿尽快办,成不成的也要和二婶好好说,是不懂这些,不过得明白,一家子顶顶要紧的是和和气气,别弄得连过年也过不好。去吧。”

温华回到自个儿院子里,一头扎进被子里就不愿意动了,大太太的态度让她有些灰心。

抱着枕头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拿起未绣完的袜子做起活儿来。

颜恕出门倒是挺顺利的。

侄儿来拜年,作为姑母的元真很是高兴,寒暄一番,收下了颜恕带来的礼物,听说自家大哥明天就要回来,又得知了二老爷一家已经回京的消息,便说定等大老爷回来她就派去请安。

颜恕想到进了庄子一路行来的寂静无声,这里虽然伺候的下不少,却唯独缺少了原本应有的活力,住这样的地方……不由道,“姑母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元真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当即推辞道,“五妹妹这两天有些受凉,离不得,等她好些吧。”

这明显是推脱的话,颜恕道,“五妹妹她是不是又天天窝屋里看书?等她好点儿了还是多去花园子里走动走动,强身健体。”

元真叹道,“一让她出去走走,就跟折磨她似的,念得狠了才去屋外转两圈,连庄子也不肯出,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她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纸,“这是从紫仙观要来的辟邪符,贴身戴着,二月份就要进场了,这段日子可不能有什么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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