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层意思
温华有些尴尬,这会儿她该说点儿什么的,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颜恕,看得他渐渐红了脸颊,脑袋越垂越低……到后来,说什么反而不意了,温华轻笑出声,“说——脸红什么?”
颜恕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没脸红。”
“们干嘛呢?!”平羽一进屋就看到颜恕又跑到了自家妹子跟前,真是块牛皮糖!他蹬蹬蹬上前将颜恕挤到一边儿,瞪着温华,“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别误了进城。”
对于暴走边缘的还是少惹为妙,自认识时务的温华乖乖从命,“知道了,三哥,明天让他们送些菜肉上来?”
平羽胡乱点点头,又催促她赶紧下山,温华知道他的意思,便顺了他的意,叫滴珠去喊准备下山。
颜恕一旁急得要命,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和温华道歉,却被她哥哥打断了,她马上就要离开了,他该怎么和她说呢?
温华也看见了颜恕的样子,但她因为心里仍然恼怒颜家仗势欺的缘故,故没有吭声,也没有再看他,抬头挺胸的走出门去。
颜恕眼见她越走越远,直到要走到院子的大门也没有回过头,便急了,迈步就要去追她。
平羽两眼一眯,一把拉住了他,“站住!要做什么!”
颜恕一噎,期期艾艾道,“——去找她道歉!”
平羽冷笑一声,“不必了!只要们家放过她,们自然感激,也不用什么道歉了!”话说到这儿,他语气一变,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嘲讽道,“可是——能么?”
颜恕被他训得说不出话来,可是他凭直觉也知道今天一定要和温华道歉,否则她一定会更加伤心的!他猛地一挣,前襟被平羽揪住的地方“嘶”的一声就扯开了一道口子,他顾不上衣裳损坏,疾步去追赶温华。
平羽眼见得他狂奔而出,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颜恕竟然……
他想要追出去,这时却有门外喊他,他皱了皱眉,应了一声,“何?”
却是面色焦急的宿管夫子,“快,山长叫去呢!”
平羽想到温华和颜恕,便不太想去,犹豫了一下,宿管夫子回头见他没有跟上来,急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快随来!”
他只好整整衣冠跟着他走,想到这里毕竟是书院,料他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他摇摇头,又转脸看看身后,见颜恕的书童海茶正收拾行李,仿佛刚才的事情他丝毫未见一般,瞧着对面整洁而一丝不苟的摆设,他暗暗叹了口气。
温华自顾自的往前走,听见颜梭面喊她也没有回头,直到颜恕气喘吁吁的追上了她,才侧身淡淡一笑,“有事?”
“那个……”
“衣裳怎么了?”
“刚才……刚才不小心撕的……”
不是平羽撕的就好,温华“哦”了一声,“快回去换一件吧,让看见衣衫不整就不好了。”
颜恕不甚自地用颈上的金项圈遮了遮,“有话想对说。”
温华一挑眉,转而吩咐秦小巳等先去书院门口等她,待他们离开了,才道,“要说什么?说吧。”
颜恕低声喃喃了几句,她脸一板,“到底是什么事?再不说就走了。”
转身要走,却又被他拉住了,她暗自庆幸之前让家里跟来的书院门口等她,要不然被看见还不知会被议论成什么样子呢。
“松手,不然生气了。”
颜恕不想松手却又怕她真的生气,便松开了一只手,只用两跟指尖捏着她的袖口,着急的看着她,“对不起……对不起!今天的事是错了!”
温华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为刚才她说要生气而道歉,听到后面一句,才知道他是为他大哥向她赔不是。
她皱了皱眉,突然觉得太阳烤的厉害,烤得她心里一阵燥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瞪着他,“知道了,既然已经定下来了,这事儿能不能暂时不要提了?”
听见她这么说,他不知所措的拽紧了她的袖子,“……消消气……”
“想让消气?”温华看着这张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的脸,心里直骂自己。
颜恕连忙点头,只要能让她还像从前那样温柔可爱,怎样都行,现她这样看着他,真让他难受……
“那让打一顿行不行?!”温华憋着心里的一股火气,问他。
颜肆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温华以为他至少会犹豫一下的,可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想都不想就点头,她戳戳他的脑门,很是恼火,“说要打就这么愣着让打?不会说不行啊?不会跑啊?”
颜恕见左右没有认识的,老实招认,“打一顿,出出气就好了,要不然会更生气……”
“嗬,倒不傻!”温华瞪他,懒得再骂这个扮猪吃老虎的,“好好读书,考不中到时候可别怪嫁别_!”
转身气哼哼的出了书院,颜恕跟后面亦步亦趋,“等下一次休沐的时候,把那园子的图给送去?”
对了,还有那园子的事呢,温华停下脚步,想起园子未来的改造工程图纸还这小子手里,他临开学还为了这图纸山上山下的跑了一天……便弱了些气势,道,“有空就弄弄吧,只是别耽误了读书,要不然到时候家大哥又该威胁了,再说——”她撇撇嘴角,指着女书院的方向,“过几日也得去那边,那园子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开工呢,不用着急。”
颜恕讪讪一笑,挠挠鬓角,“大哥不是坏,时间久了就知道了……”
温华这会儿不愿意听和颜如有关的事,哼了一声,“走了,回去吧。”
颜恕点点头,殷勤道,“送到山下。”
温华不让他跟,可他还是跟后面陪着她下了山,好这一段路甚是顺畅,山道修的也好,并不让觉得劳累。
走了一会儿,温华还是忍不住嘱咐他道,“三哥为不错,就是脾气不太好,多让着他些,他要是打,就跑,别傻乎乎站那里让他打,知道么?”
颜速嘿一笑,眼睛都眯了起来,“嗯,知道!”
“知道什么?笑得那么傻,快别笑了。”温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随即也笑了起来,“书院跟家读书可不一样,要是有敢欺负,就狠狠的把他揍回来,”她看看他那比平羽小了两号的身形,忍不住道,“要是打不过,就去找三哥,他虽然不喜欢,却最是护短,断不会让别欺负。”
“嗯!”颜恕使劲点了点头,心里甜滋滋的,虽然被她训了,可是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关心他,真好……
到了山脚下,颜恕仍然依依不舍,看着温华远去的马车发愣,待被颜如派下来的找到了,才一步三回头的返回书院。
温华实是困倦,车里靠着厢壁睡了一会儿,就这么椅了一路,等到了永宁坊,下车时她只觉得浑身的骨架都要被颠散了,好家里的得了她的吩咐,早早的预备好了热水。
泡热乎乎的浴桶里,温华虽然身体疲惫,意识却十分清醒。
今天的一切发生的太快,让她根本没有时间细想,如今想来,要顾全全家,似乎也只有那一种选择,事已至此,如今再后悔也无用——未来已经身不由己了,如今该做的就是如何为自己争取最大的空间。
想到这儿,她不禁埋怨起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怎么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这几年虽然也遇到过大大小小的事情,甚至性命攸关,可她一向是那种向前看的,再难的事情也没有埋怨过,想着只要把事情解决了就好了,如今这件事却不她认为的“能解决”的范畴。
颜家的她不了解,可是只看颜如和颜恕的三姐,也知道这家不是那等好相与的,她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女子,进入这样的家做媳妇,将来的路途必定坎坷——或者自己有能让看重的地方,或者令诸都不将她当做威胁,要被看重并不容易,可是想要独善其身却更难……
她叹了口气,将自己埋水里,使劲扑腾了几下,弄得浴桶里的水撒了一地。
水渐渐凉了,她从浴桶里出来,裹着厚厚的被单坐到炕上,柏香轻柔的为她擦着头发,待擦得半干,将一头青丝梳得顺滑,松松的系脑后。
滴珠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只小托盘,“姑娘,有您的信。”
温华接过信,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字,说道,“们去吧,要独自待一会儿。”
信是颜如写的,因为鸿泉女书院二月十五日开学,颜如的意思是让她提早两天离家,跟着颜府的四姑奶奶——也就是元真,提前去书院住下,好熟悉熟悉环境,信里言道书院给每一位学生提供一个小院子,她最多只能带四个丫鬟,但是书院里自有粗使嬷嬷,一应的腌臜事都不必丫鬟们动手,每月有一日休沐,平时亦可通过书信和家联系,信里后半篇还罗里啰嗦的列举了许多必须要带和不必带的东西。
想来是今天看见了平羽的行李,知道她不了解书院的情形,才特意信里提醒她,这虽然是一番好意,温华却又从中体会到了另外一层意思——不要说什么三年以后,从她跟着颜府四姑奶奶一同住进书院开始,她几乎就算是颜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