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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难的王凤

那两个人因为之前已经盘问过温华,知道她是个胆小的,他们在村子里问了一圈也没有什么结果,不禁有几分失望,出来时见她还在河边玩着柳条,便以为这小姑娘是借着洗衣而出来偷懒的,也就不再理会她,策马向北行去。

过了好一会儿,再也没有骑马的人来回蹿荡,温华直起身,看看头顶,发现那个少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喂!喂!醒醒!”她喊了两声,他趴在那里没什么反应,从脚下捡了一粒小石子朝他扔过去,可他还是一动不动的。

她端起木盆跑回家里,把衣裳往晾衣绳上一搭,盆丢在一边,就钻进了厨房,“婶子,有的孝在河边晕过去了,不是咱们村的人,他趴在歪脖柳上,我弄不下来!”

宋氏正剥着葱,听了温华的话,先是一怔,随即拿围裙擦了擦手,疑惑道,“刚才有两个外乡人来敲门,说是找一个小男孩,是不是找的他——?”

“好像就是他,”温华原原本本的把刚才遇见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两个人可不像好人,还吓唬我来着,我看他们走远了,想把那男孩叫下来,可是怎么叫都叫不醒,拿小石子扔他也没反应……婶子?”

宋氏沉默了一会儿,把灶下的火熄了,起身去房里拿了一件衣裳和一只水罐抱在怀里,“走,去看看。”

宋氏的家靠近村子东头,距离河边的歪脖柳不过半里路,此时正是中午,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娘俩这一路上竟没有碰见其他人,到了柳树下,温华便将那少年指给宋氏观瞧。

宋氏看了看,对温华说道,“你爬上去看看能不能把他叫醒,估计是热着了。”

那少年趴在最粗的一根枝桠上,周围还有几根枝桠挨得极近,因此倒也不怕他掉下来。温华手脚并用的爬上去,靠着一根枝桠使劲的推了推他,又叫了几声,见那少年j□j了几声,不由兴奋的喊道,“婶子,他好像要醒过来了!”

宋氏踮起脚,把水罐举过头顶,“用水给他拍拍脸,再一点一点喂给他。你当心些!”

温华小心的接过水罐,拎着提手把水浇到他的脸上,又撬开他的嘴巴,尝试着倒进去,那少年咂了咂嘴,忽然脑袋一动,双手猛扒着水罐便大口的喝了起来。

那一罐水几乎见底,温华怕把他撑坏了,急忙将水罐夺过来,“你慢些喝!”

那少年喘着粗气,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是你……”

“那些人走了。”

“……没再回来过?”

“没有。”温华俯下身子把水罐递给宋氏,推了推他,“你能起来么?我们可背不动你,你最好能自己下树。”

“你们?还有谁!”他一个激灵就坐起来了,紧张的看向周围,当他看到树下的宋氏的时候,他的目光惊疑不定的在温华和宋氏之间来回巡视。

温华起身下了树,抬头看向他,目光澄澈,“这是我婶子,不是坏人,你快下来吧。”

那少年倒退着爬了下来,一落地就坐地上了,他闭着眼睛,手捂着额头,“我、我头晕得厉害!你们、你们……”

“你老实些,先去我家,”宋氏上前把他松散的发髻拆开,将头发打散,把他身上的脏兮兮的黑袍扒下来,罩上从家里拿出来的那件衣裳,道,“你现在这样根本跑不动,就别费那个力气了,我家孩子说那些人不像好人,我暂且救你一回,只是你不许闹,要不然我就将你交给那些人!”

那少年立即就不说话了,扶着宋氏勉强站了起来,低声道,“我能走。”

温华把他的包裹用衣裳包了,和宋氏两个将那少年扶回家里。

一进院子,宋氏就低声吩咐她说,“把院门关上,小声些,打些水来。”说完就扶着少年进了厢房。

温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上了门闩,去厨房打了一盆水端到厢房,那少年在炕上躺着,双眼紧闭,如果不是听见他粗重的呼吸,温华几乎要以为他是睡着了。宋氏帮他把衣衫敞开,看见她进来了,“快些,他热得可不轻,你给他擦着,我去弄盐水,清心丸好像还有几粒。”

温华前几日才中过暑,自是知道那难受的滋味儿,何况这几日入了三伏,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她匆匆拧了布巾,爬上炕给他擦拭额头、两颊和胸前,看他那个难受的样子,索性帮他把上衣都脱了。这一脱可把她吓了一跳,这少年身上青青紫紫的,颜色有浓有淡,有的地方还破皮了,她不敢多想,帮他把前胸后背都擦了个遍。

宋氏端着盐水进来,看到他上衣都脱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扶着少年喂了药,喝了盐水,再次让他躺下,翻了翻少年的衣物,找到他贴身穿的肚兜,重新给他围上。

“婶子,他本来就热……”温华看到宋氏抿起的嘴角,下半句话立时咽了回去。

宋氏手指头一戳她脑门,“你也不小了,不知道什么是男女大防?”说罢,将手里的布巾塞给她,“给他擦着,额头上搭着的那块帕子要半刻钟一换。我去做饭。”

这少年两个时辰以后才醒过来,温华正趴在一旁的炕桌上练字,听见动静,转脸看到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笑了起来,“你醒了?饿不饿?”

少年点点头,温华手脚利索的跳下炕出去了,从厨房里端了一碗稀饭、一碟拌黄瓜、两只菜包子进来,收拾了炕桌,把饭菜摆上去,“吃吧。”

那少年却捂着肚子看着她,脸渐渐红了,嗫嚅了一句,“哪里有更衣的地方?”

温华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倾身问道,“你说什么?”

“……哪里有更衣的地方?”

“更衣?”温华眨眨眼睛,突然明白他说的“更衣”就是上厕所,“哦——茅房早已不用了,我去给你拿马桶。你等着!”

她跑到西屋,拎了一只干净的马桶,放到了厢房的门后,顺便给他抓来一把写过字的纸,“你就用这个擦吧,我们家都是用这个,别不好意思。”说完,眨眨眼睛出去了,顺便不忘体贴的关上门,只留下脸红的几乎要滴血的少年。

宋氏正在屋里织布,织机发出扎扎的声音,看见温华笑嘻嘻的跑进来,她放下手中的梭子,“他醒了?”

“嗯!”温华搬了个小杌子坐在宋氏的身旁,想到那少年涨红了的面容,一丝丝恶趣味袭上心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宋氏诧异的看着她,这孩子难得这样呢,“怎么了?”

温华把脸埋在宋氏的腿上,咯咯笑够了才抬起头来,清清嗓子,小小声的说道,“没事没事!小小捉弄了一下,无伤大雅——”

宋氏笑瞪了她一眼,“那他起了没?”

温华点点头,“我给他拿了饭菜,正吃着呢。一会儿让他过来?”

宋氏理了理织机上的线,“你带他去厨房洗个澡,先把你的衣裳拿一身给他换上,手脚快些,一会儿朝英和朝益该回来了,洗完了澡我有话要问他。”

听到有事可干,温华浑身的懒散一扫而光,“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走出门的时候,她忽然想到——有事做就精神抖擞,自己这样的性格是不是人们说的“丫鬟命”呢?

井水太凉,虽然现在热的跟下火似的,可温华还是认为一个病人不应该直接用井水冲凉。她没有把浴桶搬出来,这浴桶是她和宋氏共用的,现在让一个异性在里面洗澡——虽然这个异性顶多才十岁吧,可她就是觉得不合适。找了家里最大最深的木盆倒了大半盆水,又烧了小半锅热水兑上,探手试温,唔,比体温凉一些,这样正好。回屋取了一套自己的衣衫,包括肚兜和一条四角小裤衩,又拿了一块用旧衣裳裁的没用过的布巾,抱着来到厢房。

少年狼吞虎咽的吃掉了菜包子和稠粥,那碟凉拌黄瓜也见底儿了,连酱汤都用包子沾着吃了。这是他几天以来唯一的一顿饱饭,下一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他摸着肚子想着,不知道这是哪里,不过把他带回来的母女两个似乎不像是坏人……

“咦?已经吃好啦?”温华进了屋,看了桌子上干净的碗盘,笑眯眯的朝他招招手,“起来起来!跟我来!”

“干嘛?”少年吃饱喝足,精神也来了,他坐起身,一脸倔强的看着温华。

温华打量了他两眼,把衣服扔给他,“带你去洗澡。”

他拾起自己的包袱,还想找那件皱皱巴巴的黑袍,温华告诉他,“甭找了,你原来身上穿的衣裳让我洗了。”

他抿抿嘴,跟在温华的后面来到厨房,左右看看,愕然道,“就在这儿洗?”

温华挽起袖子,露出白白的手臂,她把一只小些的木盆放在凳子上,拿着水瓢从大木盆里打了些温水,“当然喽,咱们得快些,我先帮你洗头,剩下的你自己洗。”

少年把手上的衣服和包袱放在一边的柴垛上,转过身来,有些僵硬的低下头,两手扶着凳子,任由温华在他头上揉搓着。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他紧闭着眼睛嘴巴,手捂着鼻子,防止被水呛到,听到上方传来小姑娘轻快的询问,“哎,我说,总是‘喂喂喂’的喊你,实在是很奇怪,我叫温华,你叫什么名字?”

“唔……复……”他刚张口就被呛到了。

“什么?”温华舀了清水细细的搓揉,末了,拿着布巾帮他把头发包了起来,“你刚才说的什么?”

少年有些恼火,可是看着那张无辜的面容,火气就发不出来了,“我说,我叫王凤。三横一竖王,凤凰的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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