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兰”

天子围猎从未听说过臣子可带女眷。

归旋愣了半响,犹疑地问:“你准备让我扮作侍女跟过去?”

“若是侍女如何参与行猎?”

“那是请陛下开恩,允臣子可携家眷?”这种事可闻所未闻!

他微微一晒,“若是光明正大的跟去,那你也只能同皇上的嫔妃们一样每天留在行宫之内等着分食些鹿肉猪肉。”

“别卖关子了,到底如何进去?!”归旋急了。

湛霄反问:“你可还会骑马?”

“废话!”她可是楚云天的女儿。

湛霄不禁莞尔,说道:“明日我启程去往南宛围场,三日后你向母亲禀报需回楚府几日处理些事务,你在那里等我,我会遣月晏带着我的名刺去接你,你跟着他来便是了。”

现在楚归旋基本上可以确定他是想让她女扮男装扮作禁军混进围场。好吧,她也确实很想当一回花木兰,可是这先天条件实在很有限不是?他当那些天子大臣们都是瞎子,看不出他身边跟着的是个女子?

湛霄当然瞧出她的疑虑,只抚抚她的头轻轻一笑,“阿旋不用担心,我自会安排妥当。即便真的穿帮,我说你是男子,全天下也没一人会说你不是!”

第二日,湛霄出发;三日后,归旋带着书卿回到了楚府。

可人对这次忽然其来的回府很是疑惑,并且对归旋居然不带上她极为愤慨,所以在送归旋书卿出门的途中她便一路撅着嘴儿、闷着脸儿。

归旋淡定道:“你在家中把屋里那些丫头奴仆都给我看好了,不可我一走便偷懒懈怠,特别是季真师傅处万万不可怠慢。”

可人立马来了精神:“夫人放心!”。

楚府,傍晚时分。

书卿进房向归旋禀报有人拿着侯爷的名刺求见。

归旋立刻召他进来。

不一会儿,书卿领着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子走了进来,只见那女子修量身形、纤眉凤眼、凝脂肌肤,虽银钗布裙,却袅袅娜娜、妖媚天生。

归旋瞪着她瞠目结舌:“月、月……”

那女子纤腰一福,曼声说道:“月晏见过夫人。”

归旋独自与这月晏在房中商谈片刻,接着便召李尘、书卿进来。

归旋对二人道:“我有些事要与月晏姑娘出府一趟,数日便回。你们切不可让任何人知晓我不在府中。”

书卿急道:“这怎么使得?夫人怎可独自出府,再怎样也要带上几名护卫!”

归旋摇头道:“护卫的事侯爷已经安排好了,书卿不用担心。”

书卿还要再说,归旋抬手止住。

一旁,李尘目光灼灼盯着月晏,“敢问足下可是少侯麾下夜右使?”

月晏一抱拳,神色间锐气顿生而妖媚之气全无,“正是月某。”

书卿目睁口呆,归旋微睨不语。

入夜,归旋和月晏从楚府后门出来搭着一辆马车离开,不过这时两人皆已换上军服。月晏恢复成那个身材高挺、面无表情的青年校尉,而归旋则成了一名身材瘦小、微带麻子、面目无华的普通军士。

归旋想了想方才镜中那个面目全非的自己,不由感叹一下真他妈神乎其技!其实那月宴也没怎么弄,只在她脸上这里沾沾,那里涂涂,结果她就变得自个也都不认识自个了。

不过,她再怎么变化大也没有月晏变化大,他好似连身形都全然变了。

归旋盯着他的脸一眨不眨地问:“你是怎么一下高一下矮一下宽一下窄的?可不可以教我?”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淡淡答她:“缩骨之术需从小练习,夫人这般年纪学不成了。”

“那易容之术呢?这个总没有年龄限制吧。”

“易容乃我师门绝学,非我派弟子不得外传。”

“若是侯爷要学呢?你也不教?”

月晏闭嘴了。

“你既是暗卫的一员,那自然对主人的命令是不得不从了。”

月晏继续保持沉默。

归旋挑唇一笑,平淡无华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光彩和灵动,“那就好办了,我让他命令你教我便是!”

月晏依然不动如山。

归旋不以为意地说:“你若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不再强人所难。”

他沉默一会,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何事?”

归旋凑近了些,用她那双被粘小了有些滑稽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月晏,你到底是男是女?”

“……”

“这个也不能说?”

他冷冷道:“天下无人知晓少侯帐下夜右使是男是女,即便少侯亦不过问。”

“你是男的。”

月晏冰山似的脸上终于裂出一丝裂痕,但瞬间又冰冻回去。

归旋轩了轩眉,舒舒服服地靠回到身后的背垫上去,“果然是个男的。”

月晏沉默许久,问:“夫人为何这么觉得?”

归旋闭目叩了叩身旁青木小几上的杯盖缓缓说道:“因为我不想再杀人了。若少侯身边真有这么一位忠心耿耿的狐狸精,那是一件多让人头疼的事情。”

车到城门已经宵禁,月晏拿通关令牌出了城然后一路南行。他们车看似寻常,内里却非常舒适、行驶起来也极为平稳。

归旋问:“还需多长时间?”

月晏道:“约莫还要三四个时辰,夫人累了便在车中歇息一会吧,我去外面赶车。”

正说着,马车忽然被“吁”的一声猛地勒住。

月晏掀开窗帘,“何事?!”

只见不远处的夜色中立着一人一马,那人骑在马上,漫天星光在肩,马背上高屹挺拔的身影在黑暗中说不出的神秘深邃,也说不出的高贵夺人。

月晏还未来得及说话,归旋便已经掀开门帘猛地跳下车奔了过去。她身上穿着厚重的军士戎衣,跑起来笨重吃力,那人一驱马、瞬间便来到了她的面前……满天星辉尽皆洒落到他的双眸。

他伸出手,归旋笑了起来,紧紧握住那只手,转瞬间便落到马背之上。

骏马如飞,一切皆被抛到了身后久远的时空。

他拥着她骑在马背上奔驰,马蹄踏过璀璨的晚霞、踏过苍凉的雪夜、踏过满天摇摇欲坠的星影、踏过云影倒映漂浮的水面、踏过这纵情飞奔的原野。

“前面就是到了吗?”她问。

他缓缓停下来,“到了。”

眼前是一片连绵十里、雄伟壮观的营帐。

两人下了马,湛霄行在前,归旋牵着马跟在后。入营有东、西两个崖口,归旋和湛霄从东崖而入,哨口的士兵见到他立刻开闸行礼,两人一马缓缓行入。

这片行营,内方外圆,设行营三重。最内一层为黄色,摆连帐一百八十座,设网城一重,旌门三道,乃天子太后居所。外城为蓝色,连帐三百座,启旌门四,乃随驾群臣营帐。最外围为白色,乃宿卫警跸,有连帐五百余座。所有各帐之间皆有巡营的护卫看守。

慕湛霄的行营设在天子所居黄幔城东面,一人独占十二帐,既无护兵也无巡卫。传言少侯独来独往、神鬼莫测,身边从无兵甲警戎,只有神出鬼没的暗卫。这十二帐八阵布形、结绳为网、独成一城,外人不可窥探。只有旌门处设有一帐为少候贴身侍从铭剑所居,凡天子传召、或群臣求见,皆由他代为通传。

归旋走在这空旷无人的营帐之间,抬头看看寂静浩渺的的星空,不禁笑道:“这么说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他回头一笑,“是的,只有我们。”

他带她进入其中一座大帐,这显然是他的寝帐。里面简洁宽阔,只有床、案、椅、衣箱几样简单的摆设,以及几卷散落堆放的兵书。

案上摆在几盘果点、卤肉,和一壶温着的酒。

湛霄带她坐下,和声道:“饿了吧?天色太晚不好传膳,肉食已冷不过米酒尚温,今夜先将就着吃些。”

归旋笑笑,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她晚上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加上这一路奔波还真是饿了。

桌上的糕点有碗豆黄、栗子糕、鄙糕和奶香桂花糕,一吃便知是从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采味斋买回来的,果是南边新进贡的蜜柚,肉是新卤的鹿肉和袍子肉,最妙的这米酒,微甜味醇、余味清幽,让人爱不释口。

湛霄按住她不停举杯的手,“别喝多了,这米酒也会醉人。”

归旋双颊微酡,“瞎说,不喝个十坛八坛,我肯定不会醉的。”

他摇头微笑,温柔清浅的笑好似比这杯中的酒更醉人些。

归旋不禁有些心猿意马,故意凑过去问:“相公平素怎样喝花酒的?和我也喝一个吧。”

他瞧着她不做声。

“怎么?我这模样很丑?”她眯眼挑眉。

他可不能着她的道,若是顺着她的话喝了,这胭脂虎不得给他扣一顶寻花问柳的大帽子?

“嗯,很丑。”

她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悲愤莫名地指着他:“你、你……想我百里奔波前来劳军,你、你居然嫌我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着她纵身扑了过去把他压倒在地,胡乱扯着他的衣服道:“军营之中哪有那么多讲究?美人儿,你就将就些从了吧!”

他哈哈大笑,竹节般干净修长的手伸到案上拿起那壶酒,仰头一饮而尽。翻身将归旋压在身下,低头,口中之酒尽皆倾进她的口中。

玉液琼浆、舌若蛟龙,欢戏交缠。

他抱起她,声音喑哑至极:“你知道我为什么将营帐选在这里?”

“为何?”

他将她带到紧邻的营帐,只见里面烟气袅袅、温暖如春——里面竟然有一眼温泉!

她低声惊叫着扑过去,“天啦,我眼花了对吧?我眼花了对吧?天,真是要疯了!”

确实要疯了,欢喜得要疯了!!!

湛霄走过去,从身后轻轻围住她,缓缓解开她的衣袍和腰带。厚重的棉衣落下,敏捷修.长的手指一层一层解开她束胸的白纱……他低下头在她耳边问:“阿旋,你准备如何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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