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表妹
外面的惨叫影响不到里面的好心情。三个大宫女是久惯宫中的刑法,不过是杖刑,见久就算不得什么了。只是这次板子数量多,又是太后下旨,刻意给云露撑腰,所以施行的力道重,那声音才喊的格外吓。
那些被迫观刑的除了被刑法所慑,更重要的是担心自己日后也落到这个下场,所以格外战战兢兢。
怕死,但是更怕等死的过程,这才是真正折磨呢。
皇帝步下轿撵走进摇光殿,周遭簇着一众宦官内侍,那边的惨烈情景也没怎么入眼。倒是喊声让他皱了皱眉。
小路子如今修炼的愈加懂得看眼色了,见皇上不悦,就赶紧的打眼色支使小内侍让那边的把两个受刑者的嘴巴给堵上。
虽然这不堵着嘴是想示威于众,但爷不高兴,就得顺着他的意思来。
然而惨叫声虽然没了,那两涕泗横流,脸白闷声,让那些观刑的宫也煞白了一张脸。他们感同身受,喊出来还好些,叫也不让叫,发泄的余地都没了。
更何况打的痛了,没法子咬舌晕过去,后路都让堵了去。
皇帝走到殿内,那边儿声已低没了,他方点了点头。给小猫儿做脸是好事,但这等血腥之事怎么能入得她耳,慎刑司的越来越不会做事了。
出乎意料,内殿里,那妮子歪靠美榻上,嘴边一点杏仁酥的残渣,不时摸摸肚子,睡的一脸喷香。皇帝的表情登时从肃然变成了一个囧。
心真宽。
云露也只是闭眼儿躺着,不时还吃上两块点心。这会儿听见脚步声,立刻一咕噜爬起来,顺带把脸颊边的证据“毁尸灭迹”,耷拉着眉眼像是委屈的,又像是困倦的。皇帝看的似笑非笑。
小妮子每次讨赏的时候都是这个做派,他起初还心疼,久而久之就知道她是装的了。
“皇上这么看着做什么。”云露马上感觉到意图被发现,不是讨赏的好时候。她状似纯真的眨眨眼,歪头问,“脸上还有吃的?”
皇帝掸掸袖子,走到榻边坐下来,“朕瞧着这张脸就可口的很,介不介意让朕尝一尝?”
往常他要是想尝,那都是直接上手的,这会儿出言调戏,想必是随意调侃,没有这等意思。云露明白的很。
“本宫身上的肉能美容养颜,延年益寿,哪儿是尔等凡夫俗子可以尝的!”她整肃表情,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像上等的白玉琉璃,透出了她玩闹的想法。
皇帝掐了她一把,露了笑,“胆儿肥,肉也跟着肥。”
他何曾被叫过凡夫俗子?哦,小时候倒是有过,只是年久日深,也就记不得了。但这话勾起他的回忆,并不让他反感。
对方不配合,云露不高兴。她一不高兴,就嘟嘴拂开了那只贼手。
皇帝被拂开也不觉得被怠慢,顺势摸到了她的小肚子上,感叹道:“小肚子也肥了。想当年初入皇宫,一袅纤腰握手……”
云露顿显怒容,“才有小肚子,方圆百里都有小肚子!”
她倒是想说“全家都有”呢,但这个……不是很好听就是了。
“百里?”皇帝凑她近了,鼻息相融,双眼倒映着她粉嫩娇俏的容颜,低声调笑,“哪儿用的着百里,毫厘之间就有一个小肚子。”
云露眼波一横,哼声:“皇上是不是想说都是把养的好?”
“难道这样是别养出来的?”皇帝惊奇,然后开始掰着她的指头和她算,“朕每个月供月例,供吃穿,哦,上回和锦昭容说什么来着,金银珠宝,锦衣玉食,朕可一样都没短了。”
“这么说来,宝贝儿养出个小肚子,果然是朕养的对,养的好。”
她可不同意这表述,一定要纠正道:“应该要说,都是皇上干的好事!”
所谓褒词贬用,就是像这句话一般。
“都是朕干的好事。”皇帝笑睨她,十分自然愉悦的应下来。她小肚子软绵绵的,摸着比腰肢纤细的时候还舒服。就好像锦缎儿滑手,可不及往里面充棉花,弹力绵软。
皇帝摸着舒坦,就干脆把手伸了进去。
“……臭牛芒。”她能说会道的惯爱撒娇的小嘴儿也被咬住,只得用鼻音哼哼。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他啄吻了那晶莹的唇瓣,突发感慨道:“什么时候给朕生个小宝贝才好。”刚刚他摩挲着圆鼓鼓的小肚子,不禁想起里面儿蹦出个娃娃的样子。
云露差点就翻个白眼儿过去。
自己做的避孕措施,现跑来问什么时候能生孩子,皇上您家的矛盾卖的可真理直气壮。
不过她仍是端着一副期待的模样,然后想了想道:“皇上近来几乎都是歇这儿,若这样还没有,是不是的身子……”
皇帝霎时回想起来,自己做下的事,她可不知道,有这担心是正常的。原先不想时倒不觉得,现今想象着她生出的宝宝会是什么样,就愈加心痒起来。
心里认真考虑,广陵王要倒不是几个月就能成事,先清除后宫的不安因素,让她怀上也应无妨?
他摸了摸她的长发,笑着安慰她道:“之前,那些不也都没怀上。说不准是宫里阴气重,才压住了生灵诞生。”
这话听着可怕,但他说时只作玩笑的表情,不很乎。
云露是知道这男什么都说的出口的。
“皇上还说。”她不满的瞪眼儿,要是有胡子说不准也吹起来了,“不要听和别的女的事。的地盘上不许提别。”
皇帝见她把小蛮腰一掐说出这番话来,登时笑的不行。
他把这活宝贝抱过来,像摇孝子一样摇着她,“说说,脑袋里都想的什么?这也能叫想起朕和她们相处的情景?”他话里的关键是那些女吗?
他连后妃两个字都没说,一律用“”字代替了,这只娇气的猫儿居然还不满意。
她任他轻摇着,自己却泄气了似的把手一放,兀自玩着纽扣不说话。
这情景很少有,她撒娇使小性子的时候远比不说话来的多,灵透精怪的很。他竟是真的有些担心她入心了,便凑到她耳朵边和她低声说起话来。
云露听了讶然,双眸晶亮地侧过去看他,“不说谎?”
“不说谎。”
他轻笑着道,倒是没用花言巧语去堆砌言语的可靠性。这反是显得真实,因为是事实所以理直气壮。
云露托腮。
因为没了锦昭容分宠,皇帝这一个多月本就把大半的时间都耗她这里了。没想到他仅有的几次去了别的后妃宫里,居然没做那事儿。
她对这个男的柳下惠指数刮目相看呐。
虽然刚刚大部分的情绪是故意假装的,不过听到这个她还是很高兴。
其实她对归属物的占有欲一直比较强,不然也不会和父亲那群庶出的斗智斗勇,毕竟她有天然优势,活着站那里就不会输。只是她也想获得父亲的赞赏、喜爱,所以不遗余力的表现自己。
对于皇帝,她没心思把他放到自己的归属物里,行事就比较放松了。
就像拉着一根风筝线,风筝精致好看,看它天上悠悠荡荡也好玩儿。她收收线,放放线,都不过逗自己一乐,等哪天线突然断了,风筝飞没了,也不过惋惜一下。
嗯,虽然心态上是如此,但是皇帝比风筝值钱,直接保证了她的生活质量,她还是得把线制粗点儿,不能随便就断了。
她趴皇帝肩头,醋味飘香,“知道了,皇上一定是嫌弃她们老珠黄,所以想开春选秀挑新。才把力气都攒着呢。”
“小醋罐子。朕也知道了,这小肚子还有吃醋吃多的功劳。”皇帝能分辨出她现的情绪和刚刚不同,不再是低落可怜的模样儿,连带着心情也明快起来,笑着调侃。末了,他忽而侧首,与她娇嫩的脸儿相贴,“别担心,朕刚刚和母后回了这件事,没有不长眼的跑来和抢朕。”
说完这极贴心贴肺的话,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这举动不对,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眯起眼道:“不过,今年没有,明年就说不定了……”
云露举起小爪子,一下子把他扑倒榻子上,娇声哼哼地把他的嘴巴捂住。她昂着小脑袋,威风凛凛,气势十足。
“和抢,看哪个敢?”
皇帝实打实被她一手撑压了小腹上,正哭笑不得,可看到她这般,浅琥珀的眸色渐渐软和下来,唇角扬起与有荣焉的笑。
虽然这种奇异的心情,连他自己都不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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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新绿,柳絮如飞雪漫天飘扬。宫中的女子换上新制的春衣薄衫,盈盈行立,笑容婉婉。
那些冬末初春的风刀霜剑都仿佛化进了融融春光里,掩埋地下,不复出现。
云露让小梅树林里扎了一架秋千,倒春寒开的梅也落了,此刻只剩曲折有致的枝干,瞧着也很有味道。沈美被三催四推的坐到秋千上,嘴唇不自觉的抽了抽。
哪个宫里也没这规矩,见主位还要玩荡秋千的,这算是热情迎客?
云露笑吟吟地坐一旁的湘妃竹凳上,旁边正方高几上呈着果盘,里面鲜美红嫩的草莓,熙攘攘盛一块儿。她先道:“香萝就是笑的太少,才看着年纪老,尽情玩一回不好?”然后咬了一口红粉尖儿,甜汁淌到口中,香甜味美,回味清新。
这些俱是皇帝特意着送来的,个个新鲜甜美。自打南康那回之后,皇帝就发现她极爱吃水果,越是特别越是喜欢。
这草莓原也不是都城产的,它喜潮湿,不耐旱,北地难以种植。
所以俱是快马加鞭从南方进贡上来。
本是奢靡之事,但观她品尝的享受姿态,便不觉得浪费了。饶是沈香萝见多了高门女子,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妙贵仪一举一动都不比贵女要差,且比起她们的一板一眼,更多了鲜活灵动。看过她再看别,总仿佛差了那么一点,好像那些都成了提线的木偶。
皇上如今对她宠爱至极,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等玩也玩过了,吃也吃过了,沈香萝鞋尖点地,停住了荡摆的秋千。
“皇后娘娘那里,姐姐已经初见成效了。”她语顿,“至少她没有怀疑。”
云露用帕子擦着手,“嗯”了一声,“不用心急,这件事做不好被反噬可不是开玩笑的,即便不成也无妨。”
话虽如此,但沈美知道这个计划其实是圣上的意思,如果能做好,也算为姐姐多加一道保护层——毕竟她多年为皇后所用,如果之后皇上要清算,断然逃不过——只能想将功折罪的法子。
而且,皇后把主意打到她们所有的身上,自食恶果才是她应得的报应。
再把安排的细节论过一遍,等正经事说毕,沈美突然想起康寿宫里多出的那一位美。这美不是分位之称,而是单纯的美。
虽说和当初的南康公主比起来是差远了,不过不妨碍她用来调侃对方。
云露听到她提起那位章家的姑娘,托腮笑了笑,“太后她老家养老寂寞,找个亲进宫说说话也没什么。只是这位亲敲年龄小了一点,岁数与皇上相配了些。”
沈美冰寒着脸打趣已经够神奇的了,这会儿闻得这话愈发古怪起来。
有点笑了破坏形象,不笑又绷不住的感觉。
太后打的什么主意云露自是知道的,她就说嘛,素来皇帝的后宫都该有一位表妹,这位表妹姗姗来迟,她还觉得奇怪呢。
虽然如今太后对自己的态度软化了许多,但不妨碍她为自家谋算。想来自己眼下盛宠超过了她老家的预料,恐怕皇上就此被自己迷住,才急忙忙从让进宫好见机行事。
且皇帝这回推了选秀……
要是就此纳了这位进宫,可是一枝独秀。
“走,们去看看这位远近闻名的小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