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宗

如果说星冥门是违规私办,用暴力禁锢手段强行招生的黑学校的话,天羽宗就可说是堂堂正正,择优录取的全国重点,很是秉承以人为本的办学理念,在将这百余名孩子们到达天羽宗后,先分了临时的住处,让他们先修整一番,分成几拨由专门的师兄师姐带着四处转转,对宗门有个大致了解,明日才去主峰正式举行入宗大典,分配山门。

“我们现在便是在天羽峰山脚,宗门里主峰只有天羽、凌霄、落浪三座,等得明日入门大典完了,你们便也会分到这三座主峰下,其余万里山脉也是师门所有,你们日后若是勤加修炼,对师门有功,尽可选一座布了禁制,便成了自己的私人洞府。”解说的是个一身青衣的外门师姐,态度温柔,语气绵软。

一活泼的女弟子声音清脆:“师姐,那哪座峰厉害?我们会分到哪座峰呢?”

“三峰皆属一门,乃是一体,并无高下之别,至于分到何处,要看每人的天分福缘。”那师姐先温柔的这般解释了一句,见众人都不满意,才又笑着温言说道:“天羽峰是宗主镇守的主峰,弟子皆是勤恳中正之士,凌霄如今是陆师祖为首,那可是我南华界有名的剑修,凌霄峰的弟子们也都修为高深,守护宗门,击杀妖兽魔修,都多亏了他们,至于落浪峰……”

落浪峰负责提供阵法、丹药、符篆、武器,甚至种植灵药灵田,妥妥的后勤部队,当然,还负责护山大阵的维持,也是我来当卧底的目标。不待她开口,在外围站着的易苒就已经在心里这样闪过,这些东西在星冥门里她就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知道的不比这位解说的师姐少。

不过这么说来,天羽指挥,凌霄攻击、落浪后勤,这天下第一大宗的分工还真很是明确科学呢,易苒悠悠想着,心里却是又一次叹息着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直接拜入清羽宗,要是她不是星冥门的卧底,不用心心念念的破坏那圣级的护山大阵,只是一个普通的新收弟子,日后能在天羽宗落浪峰上安安稳稳修炼学习,那日子该多美好!

愣愣出神了一阵,再回过头时温柔师姐的解说也已基本告一段落,这时正一一告诉他们分配的房间,一面叮嘱着明日卯时入门大典便要开始,大家一定要记住,每人的宗门衣服都已经发下,就在屋子里放着,别忘了明日穿上出门……

诸如此类细碎的交待,几乎让易苒觉得自己是又一次在前世重开了一次学。等到这些都交待清楚,已经又过去了近半小时,分配的房屋在天羽峰山脚,可能是并没有太多凡人屋舍的缘故,是两人合住一间,自然要男女分开。多亏如此,易苒也终于能摆脱了林山这个“表哥,”一时间倒是忘了刚才师姐说话时的无聊,几乎是满含欣喜的向林山搞了别,便着自己的小包袱悠悠而去。

“戍五,戍六……七,就是这了。”易苒仰头确定了挂在门前的木牌,便接着毫不迟疑的推门而入。

进门一看,另一个临时室友已经换上了青色的外门弟子道袍在床前站前,听见开门声后转身看见了易苒,先很快的对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很是得体,笑不露齿的对她露了个微笑,语气轻缓:“这位姐姐好。”

是个约莫十来岁的女孩子,虽然已经换上了标准的天羽宗道袍,但肤色白皙,黑发乌亮,只从这两点也能看出定然出生富贵,礼节仪态都彬彬有礼,无懈可击,可目光带着种骄傲自矜。如果是范尘的骄傲是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这女孩的却是不怎么成功的收敛在了骨子里。虽然是礼貌的打着招呼,但神色里是满满的屈尊降贵,像是上位者特意做出的礼贤下士,温和施舍。

这目光虽然隐蔽,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前世也算在职场历练过两年的易苒又怎能看不出?见此不禁在心里略扬了扬眉,举步上前,不甚热情的回了一句:“妹妹好。”

见易苒这般冷淡,对方的笑也是一滞,顿了顿又对易苒开了口:“我姓颜,名语贞,自小就住在盛国京城,却不知姐姐贵姓?”

盛国,听见这有些熟悉的词,易苒倒是记起了这次天羽宗招收弟子的地方好像就是在盛国京城外的皇观?不过这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就也只是点了点头:“易,易苒。”

易苒说完这句,却看这个颜语贞还在是盯着她,像是等着自己再说点什么的样子,不禁一愣,想了想就又加了一句:“从和泽郡方口镇来的。”

这个地名自然是星冥门安排的她与林山两人的出身之地,也在盛国境内,毕竟不是真的,易苒还是想了想才记了起来,说完了她还真有点怕这个颜语贞起了心思与她一起谈点风土人情什么的,那自己就实在无话可说,因此扔下这句话后便忙抱着包袱行到了屋内右侧,站到屏风后换起了已放在床上的青色道袍。

留在颜语贞像是不可置信般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终是一甩袖,转身回了属于自己那一边的床榻,同时心里却是有些愤愤:“不知是哪个穷山僻壤的乡下人!不然就是太过愚笨,连颜乃国姓都不知道_!”

没错,如果易苒真的是盛国一小镇里的商人侄女,听了这么明显的暗示是该想到对方出身皇家的可能性了,事实上,颜语贞的父亲乃盛国圣上的亲弟,她是个金枝玉叶的郡主。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毕竟已入大道,凡俗时的身份再如何尊贵在修真之人眼里也算不得什么。但颜语贞还有与旁人不同的是,她颜家有位老祖宗乃是天羽宗的元婴大能,而她本身,也是身怀已算是不错的金火双灵根!

甚至不用那位元婴老祖宗说什么,这次负责招收新弟子的白师叔都早已承诺了,虽然师门规矩没法在她刚入门时就成为内门弟子,但不用她做什么,只要在三年后的内门大比上露个面,便自然会有金丹真人把她收为亲传弟子,进入内门!

有这般天生就比旁人高出许多的优势,颜语贞自然自视甚高,本来觉得自己已经很是客气,打算问问易苒的灵根,若天赋不错还可以拉拢一番,但谁知竟受了这么一番冷脸?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郡主自然受不了这番无礼,心下已经暗暗记住了易苒这个名字,打定主意日后有了时机定要让她吃个瘪,知道自己身份!

而这时正在左右打量着青色衣服,在心里暗自奇怪天羽宗从哪得来的数据,怎么会做的这么合身的易苒,自然是丝毫没发觉屋中另一个天之骄女已经对自己满怀记恨,下定决心要教训报复。因此思考无果后,便也毫无压力的换了衣服,顺手把编了散辫的头发解开,挽成了配套的发髻,好在在这世界呆了这么年,这些事情做起来都已很是顺畅。

等到这些都做好,易苒便听见了屋门开合的声音,探身看去,屋里已经没了人,那个颜语贞应是出了门。易苒闲来无事便端了一杯清水来,在木桌上用手指沾水,描绘着些简单的阵法符路,加深记忆。毕竟不管怎么说,无论初级的符篆还是更复杂的阵法,这些能增强攻击或是防御力的东西对人的帮助都是不言而喻,也几乎算是易苒现在唯一的优势依仗,自然不会轻易放下。

山间夜幕总是来得很早,这般直到太阳的光线在屋内消失,颜语贞也还回来,易苒倒也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用过晚饭后便也熄灯上了床榻。

次日一早,被周围噪杂的声音吵醒后,易苒便也整理好自己,和新招的百余名弟子一起被门内长辈们送到了天羽主峰上的三清殿前,金石为瓦,白玉做阶,便连殿前近百亩的平地都铺着整整齐齐的大理石,当真是威武肃穆,气势如虹,几百人聚集在阶下却丝毫不显得拥挤杂乱。

众人赞叹吵嚷了一阵,就有弟子上前念着每人的名字分了左中右三块整齐站着,易苒倒是注意到和自己咱在一起的都是穿着青衣的外门弟子,林山范尘那几个些天赋能直接进内门的却都是一身白衣,站在比他们高了一层的石阶上,也不多,一共也只有三人。

没让他们等太久,队伍刚整好,石阶上的殿门口就又悠悠然的出来了一行人,当先的是个须发皆白,一身灰衣的长者,虽然服饰装扮都毫不起眼,但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带着光环来的一般,忽然就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行到石阶最前后,飘渺的笑笑,便声音苍远的开了口:“自今日起,你们便皆为我天羽宗弟子,自此抛却前尘,一心向道。”

老人也并未大喊,但因为带了灵力的威压,那沧桑又震撼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响在了每个人耳边,由不得众人便皆是浑身一震,肃然起敬。到底从前也有过炼气六阶的修为,几息后易苒就也从这样的震撼里回过神来,凝目看去,也发现了这灰衣老者衣角绣着的是只有宗主能饰的金色羽字云符,知道了说话的是这任的天羽宗宗主——清羽真人,金丹期大圆满修为。

接下来的话便也不外乎修心漫漫、大道无情,定要勤奋刻苦,克己守心,不能坠了魔道,当然修为有成之后也不能忘了养你教你的宗门,要记着情分因果,知恩图报之类的话,都没什么大用处,倒是最后才提起了众人此时站着的队伍就是已经分配好了的山头,右面是凌霄峰,中间是天羽峰,左面为落浪峰。

不知道是按什么分的,易苒站在中间一列,便正好属于天羽宗主带领下的天羽主峰,并非要潜入的负责宗门护山大阵的落浪崖,不过这也没什么,外门弟子其实只是挂名,统一教导,等到筑基之后才会真的拜师进入内门,等到自己故意展现阵法天赋以后,日后便也一定会被分到落浪峰上。这三年里还是加紧修炼,在三年后能参加内门大比才是真的,否则昨日林山的威胁,怕就真的不只是威胁了。

说完这些,宗主就在众人的见证下,为台阶上可以直接成为内门弟子的三人主持了拜师仪式,倒是也分配均匀,三峰一峰一个,范尘成了宗主的第十一个弟子,另一个不认识的女孩拜了落浪峰一个女修为师,倒是林山,不知是不是在星冥门意料内,他成了斩杀星冥门前代门主,纪慧云的杀夫仇人——凌霄峰剑修陆望舒的大弟子!

真正看见了之后,易苒才发现这位传说中的陆望舒看起来也不过最多也不过三十余岁,一身白衣,头上未带冠巾,发髻整齐,背上负着一柄长剑,即便是在收第一个弟子,也没有丝毫温和的神色,面无表情,目光凌厉。倒是林山面上满是激动不安,又带着期待,表现的很是无懈可击。

看着石阶上三人拜师的一幕,阶下的青衣弟子们自然是满心的羡慕嫉妒。世间并不公平,总有一些人受着上天的眷顾,从出生起便能拥有许多旁人奋斗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拥有的东西,比如智慧,比如美貌,比如家世财富,比如灵根天赋。

就像现在,明明是同时入门,但有的人因为灵根超群,就能现在立即穿上内门的白衣,从此享受着宗门最好的资源与照顾,但台阶之下的,却只能在下面仰望着,羡慕着,面临着自己日后或是升入内门,或是就这般在外门消磨一生,甚至沦为挂名弟子的未知命运。

站在周围满满皆是艳羡思绪的包围的队伍里,即便是心怀着不为人知的目的易苒,此刻抬头仰望着着石阶上那三个无端就比他们高贵飘渺的白色身影时,也不能免俗,即便压下了心头的几分酸涩,却禁不住的在心里幽幽的叹息一声:学霸什么的,最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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