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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寝周期表五

石清妍随着肖氏慢悠悠地走出来,出来了,就瞧见早晨满满当当一院子的侍妾丫头都没了,她也不问,瞧见醉月几个还跪在木板边,便笑道:“醉月、朝露、暮烟,夫人说了,方才一时听了谗言委屈你们了,如今就将方才打你们的丫头赏给你们了。”

肖氏脸上扶着一抹冷笑,也不言语,瞧见邹嬷嬷领着秦柔去了,这边只留下四个丫头,便点了点头,对方才打人的四个说道:“王妃喜欢你们,你们如今全归王妃了。”说完,心道石清妍当真是小人得志,只当留着她的丫头便能在王府里多些体面,却不知她的丫头便是离了她也是对她忠心不二的,此时受得一时之辱,但留了人在石清妍身边,日后也能清楚地知道石清妍的一举一动,若是石家再来信,也能及时地窥看一二。

那四个丫头惊疑不定地看着肖氏,略迟疑,便跪下向肖氏谢恩,随后又向石清妍磕头。

流云因石清妍没提她的名字,心里忐忑,便偷偷地看向石清妍,疑心石清妍大意漏了她。

石清妍笑道:“我只要三个丫头,不敢要四个。流云,方才打你的是哪个?你指出来,日后你好跟她一同伺候夫人。”

肖氏淡淡地说道:“多谢王妃了。”说着,瞧见邹嬷嬷来接她,便挺着腰板向外头走去。

邹嬷嬷见只有一个丫头跟着,心里纳闷,却不敢多问。

流云并不跟着肖氏走,听了石清妍的话当即跪下,磕头道:“王妃,奴婢方才是迫不得已……夫人点名指着奴婢……”

石清妍笑道:“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运气也是实力,谁叫你运气不好被夫人指着了。剩下的人都记着,甭管你们受了什么罪,都有我替你们找回来,但若想着受了一点苦就能两边不得罪,那就是说梦话呢——最重要的是,甭管什么时候,都别揣测我的能耐办事,就算我再没能耐,也能收拾了你们。”说着,伸手示意醉月几个起来,又说道:“各自领了打你们的人走,日后她们就是你们的小丫鬟,随着你们处置。”说着话,瞧见肖氏留下的丫头面露惊慌之色却依旧未说出求饶的话只乖乖地走到醉月等人身后,暗道肖氏倒是会j□j人。

醉月几个闻言,忙道:“多谢王妃。”说着,不免又看向昔日的姐妹流云。

流云忙跪下又磕了几个头,求道:“王妃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石清妍瞧见宽大的院子门首那边有小丫头出来,便对流云笑道:“去夫人那边多大的体面,此时过去,瞧着我面上,夫人还将你当做大丫头看待,等会子闹得很多人瞧见了,丢了颜面不说,还显得我不近人情,连带着你去了夫人那边,夫人也看不上你。”

流云跪着的身子一僵,石清妍的话极有道理,但倘若自己不接着磕头,难免显得自己只瞅见石清妍说的好处了,显得自己不念旧情市侩的很,思来想去,又依依不舍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才去收拾自己个的东西,恍恍惚惚地想着到了广陵侯夫人那边会是个什么光景。

沉水伶俐地指点了暮烟领着打她的祉年看着流云收拾东西,然后瞧见那光光的木板,问道:“王妃如今要如何?”

石清妍拿着柳枝往廊下摆着的万寿菊上一抽,几片花叶落下,柳枝上也染上了一些绿汁,“将人都喊回来,还有那芳儿,打出去。”

沉水忙高兴地答应一声是。

因瞧见广陵侯夫人“和和气气”地跟石清妍从房里出来,醉月、朝露等人腰板也比往日直了一些,醉月抢着道:“奴婢去挨个院子喊人去。”说着,笑嘻嘻地看着身后才刚扇她耳光的祈年,拉着祈年就似忘了方才的事一般,笑道:“走,祈年,咱们一起去。”

祈年心里惶然,猜不准醉月是否当真不介意方才自己那么重的巴掌,但虽惶恐,面上却从容不迫地随着醉月一起去。

剩下的朝露领着福年也出去帮着喊人回来。

沉水殷勤地给石清妍擦了海棠春凳,请着她依旧坐下,便又指点小丫头上了茶水点心过来。

此时已经到了午时,阳光也比早上大了许多,沉水原本想劝着石清妍挪到廊下去,但又瞧见她趴在小几上打瞌睡,便将嘴边的话咽下去,不敢打搅她。

不多时,院子里先来了两个孺人,这两人便是孙兰芝、窦玉芬。因品级低微,是以早先被广陵侯夫人打发出去后,这两人也不敢回去吃饭,便聚在一起等着瞧楼晚华、吴佩依两个要如何,才瞧见醉月领着祈年向楼晚华院子里去,便截住醉月,问了醉月两句,得知石清妍又要召人过来且广陵侯夫人已经将婢女祈年给了醉月,便一边纳闷,一边赶紧识时务地抢着赶来。

这会子过来了,孙兰芝、窦玉芬瞧见石清妍埋着头小睡,也不敢出声,悄悄地立在一旁,先看向沉水,见沉水挺着胸膛护着石清妍并不看她们,便讪讪地站着。

过了一盏茶功夫,才又有旁人陆陆续续地随着楼晚华过来。

沉水瞧见侍妾中就差吴佩依没来,又见醉月、祈年额头蒙着细小的汗珠回来了,便迎向醉月,未免打搅石清妍休息,极力小声地问道:“吴姨娘怎还没来?”

醉月说道:“没找到人。”

沉水眼珠子一转,暗道醉月倒是狡诈,明知吴佩依去了哪,未免得罪人就故作不知,想着也不揭穿醉月,笑道:“定是瞅着空子去郡主那边拍马屁去了,也罢,就叫祈年领着福年去请。”说着,便看向祈年,狡黠地拉着祈年的手,“如今咱们都是王妃的人了,往日的前嫌大家尽数弃了吧。”

祈年识趣地笑道:“往日是各为其主,如今主子只有一个,蒙沉水姐姐不嫌弃,小妹感激不尽。”说着,头回子在沉水手下办事,瞄见福年回来了,便赶紧去与福年说明,随后两人便向楚静乔那边去寻吴佩依。

楚静乔住在锦王府后院偏南的小楼里,这小楼原是先王妃养病的地方,楚静乔忙于操持府务,却也不肯耽搁给先王妃侍疾,因此就随着先王妃住在这边,待先王妃过世后,也并未搬到他处居住。

祈年、福年两个在这小楼院子外等着丫头通传后,才向内走去,到了房里,瞧见吴佩依正殷勤地伺候楚静乔进餐,便福身做了个万福,说道:“还请郡主见谅,吴庶妃不能再服侍郡主进餐了。王妃那边有请吴庶妃立时过去说话,还有芳儿也请吴庶妃交出来,由着管事领出去发卖。”

吴佩依原当祈年、福年是来替广陵侯夫人传话的,不想这两人又是替石清妍传话,于是心里惊讶,身子动也不动,十分依赖地看向楚静乔,她也算得上是楚静乔的半个乳母,且又伺候了先王妃一辈子,是以楚静乔虽自持身份不喜与奴仆亲近却依旧由着吴佩依常过来。

楚静乔慢慢将口中的米粒嚼碎,就着一旁丫头的手中送来的金杯漱了口,又接过帕子轻轻擦了嘴角,随后将帕子丢在丫头托着的玉盘中,问道:“母妃身边没人了吗?怎就叫了你们来。难不成肖夫人那边不要人伺候了?”

祈年福身说道:“回郡主,夫人已经将奴婢、福年、祉年送给王妃了。”

楚静乔眼中波光微动,嘴角微微牵起,暗道广陵侯夫人在锦王府鸠占鹊巢耀武扬威多年,怎地这会子让步了,心内狐疑,便笑道:“无缘无故,夫人送了你们给母妃做什么?”

祈年低头不卑不亢地说道:“王妃说她喜欢奴婢们。”

楚静乔笑道:“那本郡主也喜欢你们,你去回了夫人,就说你们日后随着本郡主了。”

祈年与福年忙跪下磕头,祈年说道:“多谢郡主厚爱,但此时奴婢们俱都是王妃的人了,王妃吩咐奴婢们来请了吴庶妃拿了芳儿,若不将此事办妥,奴婢无颜面见王妃。郡主有心,且叫哪位姐姐替郡主向王妃传话,倘若王妃答应,奴婢们立时便来郡主这伺候着。”

楚静乔忌恨地眯了眼,暗道好个奴才,当真是将谁是她主子看得清楚明白。

因状似广陵侯夫人已经对石清妍服了软,且隐隐有结盟的苗头,楚静乔便摆摆手,对吴佩依说道:“吴庶妃,本郡主已经用过膳了,你且去听母妃说话吧,莫忘了晚膳的时候再过来。”

吴佩依心里一颤,忙答应了,随后却又笑道:“昨儿个听说郡主这有件夹袄要迹线,不如叫芳儿留下帮手?”

楚静乔上下打量着祈年,只瞧见祈年一张瓜子脸,梳着双环髻,穿着一件蓝底撒花褙子,绛红绉布裙,远看近看都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丫头。但祈年在她眼皮子底下转了几年,她最是清楚,这祈年办事可比芳儿之流要强上百倍。如今广陵侯夫人送了三个丫头给石清妍,自己定要将丫头要来一个,不然府里那些眼皮子浅的人只当府里的风向转了呢。若要,头一个,她想要的就是祈年。

“吴庶妃没听说母妃要拿了芳儿吗?怎地还有此一问。”楚静乔眼皮子抬也不抬地说道。

吴佩依脸上的肉跳了跳,已经有几年不曾听到楚静乔用这语气跟她说话了,就似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脸上羞愧地烫起来,忙道:“是婢妾糊涂了。”说着,对楚静乔福了福身,便随着祈年、福年出去,到了屋子外,瞧见芳儿过来,先微微摇头,随后说道:“谁叫你冒犯了王妃呢,快随着祈年、福年去吧。”说完,叹息一声,便向外头走。

芳儿心里一紧,随着吴佩依出了楚静乔的院子,就瞧见石清妍院子里的两个婆子与个管事的正等着她,尚在思量着是否该去再向楚静乔求情,就见楚静乔屋子里一个丫头出来了,于是心里不禁又松了一口气,暗道楚静乔不会看着她被撵出去的,吴佩依是楚静乔的人,她是吴佩依的人,撵了她,就是打了楚静乔的脸。

那丫头手里拿着一张纸,将纸递给管事的,便又折了回去。

那管事的笑道:“芳儿姑娘不必去见王妃了,郡主将你的契书送出来了。给庶妃磕了头,便随着我们去吧。”说着,又堆着笑脸对吴佩依笑了笑。

早先错误地估算了自己在楚静乔心中份量的吴佩依脸上臊红,并不去看管事,只略点了点头。

芳儿此时见自己非走不可,心里不禁一凉,随即明白楚静乔都不乐意帮着她,那她就是非走不可了。死了心,便脸色苍白颤抖着身子认命地给吴佩依磕了头。

吴佩依撸下手腕上的一只金钏递给芳儿,便转身随着祈年、福年走。

路上有心问出心头的疑惑,吴佩依便强颜欢笑地问道:“今儿个是怎么了,夫人怎就突然将你们给了王妃了,夫人可是一向十分倚重你们的。”

福年因身边有祈年在,便默不作声,由着祈年答话。

祈年笑道:“庶妃说笑了,奴婢只是奴婢,只有奴婢依仗主子的,没有主子倚重奴婢的。”

吴佩依原也是个丫鬟,方才又被楚静乔“忍一时”地舍了出来,心里不免多疑地想祈年这别有深意的话是说她自己个不自量力,以为楚静乔会为了她跟石清妍翻脸呢。

路边石缝里忽地传出一只蟋蟀的鸣叫,这声音在九月秋日里听到就显得凄凄楚楚,似是那石窟里的小虫子也知道即将迎来的是不可抗拒的死亡,于是扯着嗓子叫出最后一声。

吴佩依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原先她与石清妍有些过节,但那过节说到底,也是楚静乔指使她广陵侯夫人教唆她干的,眼下石清妍只说请了她去,并未说些旁的,自己何必跟没见过大场面一样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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