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林泽和水湛算是和好了。

林泽的生活虽然也没有多大的改变,但是至少情绪没有之前那么低落了。就连服侍他的青梅和白果等都发现,大爷近来脸上的笑容多了,和沈爷的通信又恢复了正常。就连每天去看唧唧的次数也增加了不少,惹得二爷都抱怨说“哥哥抢了自己的唧唧”。

林泽一面忙着做文章,一面还要忙着应付贾宝玉的各种痴缠,真是不堪其扰。幸好现还有水湛可以让他一诉苦水,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水湛看着手里那叠厚厚的书信,眼神晦暗不明,有些不是滋味。

这么不待见那一大家子就搬出来好了,何必那里忍气吞声的!

照水湛看来,林泽就是太温和了,什么苦什么气都自己往肚子里咽。虽说是外祖家,但是其实和林泽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林泽如今林家虽然上了族谱的,那还是一个实打实的外,对贾母孝顺那也就是尽的情分,又不是林泽的本分!

“三爷,有消息了。”

水湛把手里的信放下,从老管家的手里接过另一封舔着火漆的信。看了一眼那信上的标记,水湛冷笑一声,才慢慢打开。

不过片刻,水湛就冷笑道:“打死了命就这么放走了,以为离了金陵就没事了?”

他的声音极冷,却又带着不合时宜的笑容,看得老管家也低了头下去。水湛眯了眯眼,向身后的问:“那个贾雨村是什么东西?”

身后那便恭敬地把贾雨村如何发迹又是如何上京做了官,后中途罢免,再到现攀上了贾家的门楣的事情一一说来。水湛冷笑道:“好一个青天大老爷,也不怕折了他的寿。”说着,又道:“去命寻了那门子来,要他去应天府告上一状,可不喜欢看着这么一个蠢货坐大老爷的位置上耀武扬威的。”

那便低声应了,自去办理。心里想着,那贾雨村包庇谁不好,包庇了薛家的大郎,也不想想当初那薛家的混账惹了三殿下不快活,足足被折磨了半年才有些个起色。如今想着,那薛家大郎那方面,怕还有些不可言说之痛罢。

这的猜测也没错,薛蟠自打被林泽插了一根簪子,后来被抬回家去又耽误了救治,本来就痛得半死。谁想中途又有水湛横插一杠子,这下可热闹极了。差点没死去,可就是活着,那大半年里看着也是下世的光景,把个薛姨妈吓得日日以泪洗面,就连薛老爷原想狠狠教训他一顿,看着他那样到底没下得去嘴说他。

后来薛家为着薛蟠这事儿,请了不少名医看诊,又有薛老爷一力请了许大夫过来,好歹要薛蟠好过一些。可薛家家资,却因着这事儿着实去了不少。便有要问,那金陵薛家最是个富贵泼天的,岂把这些银子放眼里,纵散去些也不过年余又挣回了。

列位看官又有不知的,那薛蟠因这羞于启齿的病家一躺就是一年,薛姨妈连内宅都无心管理,只让宝钗看顾。薛老爷虽恨铁不成钢,到底也是可怜儿子这副模样,竟是那一年里,薛家连个正经事情都没做,自然没有进账。及至后来,薛蟠回转一些,薛老爷却又一病下去,竟是气势汹汹,如何也挽救不住的了。一时撒手寰,把身后偌大家业尽托付了薛蟠,一命呜呼了。

谁知那薛蟠这样的不顶事,一应打点都不会,叫那些内务府只着眼银子的也都不再理会他,只把原给薛家的份额又给了别家。薛蟠无法,只好吃喝玩乐,哪知这样巧,就遇着了一个拐子要卖丫头!

“当真荒唐至极!”

说着,水湛又是一拧眉头,赶忙道:“快去追了他回来,只交代寻了那个门子也别叫他去告发!”想了想,到底现拆穿了这西洋镜可就没意思了,还是要看她们狗咬狗的才好玩。

这下轮到老管家一头雾水,满脸疑惑地看着三爷又是多云转晴的脸色。

水湛却抚掌轻笑道:“那薛大傻子自以为官司无碍可以逍遥法外了,岂不想想,那贾雨村判得他是已死之,如何他现今京城里头呢。”又摇头笑道:“怕是其中另有玄机,要他命的还有别呢。”说着,只抿唇笑了,又说:“去命套车来,亲自去接林大爷。”

老管家见水湛这样开心,自然也是乐意依从的。忙命小厮套车过来,亲自送到门口。水湛便笑道:“高总管,瞧这时辰您也该回去了。”说罢,才又进了车内。被点了名的高德还是那样笑眯眯的,一直目送着水湛的马车看不见了,才又打点了,自己回宫了。

原来这一处宅子正是水湛京城里以沈湛的名义买下的,所谓的老管家正是从小宫中服侍皇上的高德,如今已是总管太监了。虽皇上身边又有太上皇借词搁置的,但是高德的地位却从未动摇过。况以皇上爱子之心,倒是把这个心腹又给了水湛。水湛自然不会推拒,不说用着高德的地方颇多,另外也是因为高德此做事非常到位的缘故。

不多时,马车行到一处小巷内,水湛闭目车上,就有一个小厮偷偷地往角门那里去。只抓了一把钱给那角门处的几个下,就能进去了。

这样轻易,到底是个没什么规矩的家!水湛冷哼一声,却又为即将见到林泽而感到十分喜悦。

那小厮虽不能进内宅,可是到梨香院门口转悠一圈儿也尽够了。况且他就是来通禀一声,自有长安看见了他,去叫告诉林泽的。不一会儿,便见林泽已经走了过来,那小厮忙低头躬身跟林泽身后,二一前一后的出来,又往小巷这里走过去。只是才走了不到几步,就遇见一。

贾宝玉这几天过得不怎么开心,原因倒不为其他的,只因他一向自得和姊妹之间相处融洽。更兼如今姑表亲戚姨表亲戚都他家,岂有不开心的。薛家那里倒也还好,因着王夫之故,薛姨妈常带着宝钗过来说话,他们姐弟间走动倒很亲密。又有薛蟠那样爱享乐的,日日撺掇他出去玩耍,虽十次里倒有七八次走不成的,可好歹也算是好兄弟之流了。

可另一边呢,林家对他的态度却不冷不淡的。不说神仙似的林妹妹他不大常见,除了贾母那里能挨得近些,可毕竟也是有限。那么多瞧着,他就是想挨着林妹妹坐一块儿也要看林妹妹身后那老嬷嬷的脸色呢。

再有,林家表弟最是个腼腆的性子,常常是和他说上十句他也未必答一句的。宝玉自打和林澜一起说过几次话之后,就再也不贴上去了。倒是林表哥,那样风华的品却总是冷淡疏离的,让贾宝玉亲近也不是,不亲近也不是,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本来以为也就是林家天性如此了,可谁知家林表哥和林表弟对贾环却客气得很。隔三差五的就让贾环去和林澜一块儿看书写字的,连老爷知道了还多加称赞几句。王夫虽有微词,却被贾政一口驳了,自此后也不好再提。

林表哥那样的,也对贾环十分好。不说偶尔给贾环讲讲书上的内容,还经常送些笔墨纸砚的,乐得贾环跟什么一样。最让贾宝玉不快活的,是黛玉居然还给贾环送了几件衣裳,虽然并不是黛玉亲手做得,可那也是宝玉求之不得的了!

贾宝玉自出生以来,何时不曾被捧手心里过。就是贾母也是好吃的好玩的先紧着他来,家里姐姐妹妹,就连新来的宝姐姐也都惯着他的!再没有像林家这样,反而对贾环要比对他好上多少去!

贾宝玉心里不快活,敲又有薛蟠约了他出去玩。他这里正门前上马呢,打眼一瞅就瞧见林泽带着四个小厮出来了,当下便笑着说:“林表哥,今儿个可去哪里呢?”他是打定主意想要跟着林泽打好关系的,按着贾母的话说,多和林家兄弟姐妹亲近亲近,是最好不过的。

林泽是一看到这贾宝玉就头疼!

说也不大不小的年纪了,不读书也该做点事吧?看家贾琏每天跑进跑出的为们家做贡献,说个凤凰蛋就不知道脸红一下?

真被林泽说中了,贾宝玉是那脸红的吗?他除了对胭脂水粉女儿香闺最有兴趣的,何时对当下男儿喜爱的感兴趣了!

看着贾宝玉坐马上还有些摇椅晃的身子,林泽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觉得他上辈子一定得罪过很多,所以这辈子居然被缠上了这么一个烦的家伙。

“二表弟,这是要去哪里呢?听着袭姑娘说史家姑娘正找呢。”

要说起撒谎来,林泽可是越来越驾轻就熟了。反正对着贾宝玉,林泽觉得自己也不会掏心挖肺地跟他说着心窝子里的话,如果要是说实话的话,林泽恨不能拽着脚下的靴子照着贾宝玉那张大圆脸盘挥上去,顺便加上一句话,“少打妹妹的主意,瞧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怂样!”

可是能吗?

答案很显然是不能,或者说,如果是夜深静的时候找给贾宝玉脑袋上套个麻袋,那说不定可以痛快地揍上一顿。当然了,前提是贾宝玉大半夜的能外面闲逛,而他又有这么个闲心想要干这么一件事。

几率太小了!

所以林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还是继续撒谎吧。

比起说实话什么的,林泽打发贾宝玉的一贯手段是转移话题转移目标,反正臭男什么的,贾宝玉心里最关心最关注的永远是他那群空虚寂寞冷的姐姐妹妹。

果然,一听这话,贾宝玉就有些坐不住了,忙问:“云妹妹找吗?才出门的时候并没见她呢,她可有说找什么事吗?”

这话问得时候有没有过脑子啊?真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林泽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贾宝玉。站大门口用那大嗓门问一个男孩子关于家女孩子的事情,是不是觉得很光荣啊?林泽觉得这贾宝玉上辈子可能就是个折翼的护舒宝,看着是不错,可是明显缺少了点内里急需的东西!

“这就不知道了,若是二表弟不急着出去,不若回去问一问罢,别叫耽误了什么事儿。”

贾宝玉果然犹豫了片刻,就要下马来。显然,和薛蟠一起去玩乐是比不上和姐姐妹妹一起玩耍的。林泽就站一边看着贾宝玉颤着腿肚子被一个小厮慢慢地扶下了,这都多大了连马都不会骑!

林泽虽然自己也不会骑……但是,他还是可以稳稳地一个独立完成上马下马动作的!而且动作优雅,颇有些可以靠着这两个动作蒙骗世的味道里面。

“真是让不省心。”

水湛隔着帘子,远远地看着荣国府门口正“愉快”交谈的两个半大少年,要不是他不想看见那个贾宝玉,他早冲出去把他的林泽给抱过来了,还轮得到那个没出息这么大还混脂粉堆里的贾宝玉那里唧唧歪歪。

一边抱怨着一边还不停地看着那边的情况,好不容易等到林泽打发了贾宝玉走了过来,水湛就再也坐不住了,直接自己掀了车帘把扯进了自己怀里,然后就下令说:“走罢!”

至于晕头晕脑的林泽还没坐稳的时候就因为马车一个施力又倒进了水湛怀里这种事情……水湛才不会说,他就是享受林泽主动的拥抱呢!

经历过冷战的水湛少年已经有点崩坏的趋势了。

无赖一点反而还能占到便宜,乐得水湛更是把林泽抱紧了。林泽还说奇怪呢,抬头一见这眉眼间都是笑意,心里疑惑极了,只问:“高兴什么呢,看把笑得这样。”说着,还要拿手去戳他腮边。

水湛忙伸手握住了林泽的手指,又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见他鼓着脸的样子,便松了松手让他自己坐好,才笑道:“瞧越发的小了,倒澜儿有些像。”

林泽斜睨他一眼,“怎么,瞧过澜儿不成?”

也就林澜刚出生的时候,水湛林家住过,后来是一次也没见过。等到林泽来了京城,和水湛又生气冷战各种不搭不理的,要是水湛真见过林澜那才好笑呢。

水湛却不说话,只是瞅着林泽笑了,把林泽的小脸也弄得一红,只恼道:“这,再不问这些话了。”

水湛却笑道:“如何又生气起来,还说呢,有好事要告诉。”

林泽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就听水湛缓缓道来。

“那薛家是什么出身,不必说,也自是清楚的,可知道那薛蟠是什么?”

一提到这一茬,林泽便冷哼一声,只说:“如何不知道,当初金陵不就是他瞎了眼的混帐东西!”

这话却说得水湛笑了,见林泽气鼓鼓地看过来,忙止住笑意道:“不知道,这是个浑子,金陵打死了命。幸而有个叫贾雨村的,给他了结的官司,才好让他来了京城。”

林泽当然清楚,只嘟囔道:“这些谁又不知的,就是府里的一些丫头婆子们也是都知道的。”

水湛却笑道:“知其一,却不知道,这贾雨村了解他官司的时候,另含了深意的。”说着,便靠林泽耳边低声说:“了结命官司何不一并把个罪行嫁祸家仆身上,反而要说这薛蟠如今已经被阴司地狱报复了,又说死了不再追究云云。不想想,若哪一日翻出这等案子来,那薛蟠是免不了一死的。”

林泽一怔,他倒没想到这一点。又想着那贾雨村的官位可是靠着贾家谋来的,难道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贾家的手笔?这么想着,不免就看向水湛。

水湛只笑道:“他欺辱,岂能就这么白白地放过了他。必要他付出代价的!”说着,又拿手去摸了摸林泽的额角,虽然如今看着是一片平滑了,可他怎么会不知道当日家学里发生的事呢。好一个慈善的贾二太太,咱们走着瞧。

这其中又有一事,当初那几个当头打了林泽的,早被水湛暗暗地料理了。纵使王夫和贾政有心要揭过,岂有那么个好事。如今只有那贾瑞,水湛留了后手没有动他。可也不想想,日后翻腾上来,少不得也是贾政作死!

又过了一会儿,书院便到了。

林泽才一下车,就见水湛也跟着下来,便笑道:“来做什么,是上学的,也是不成?”

水湛才不理他,只伸手握住了林泽的手,一并往里头走去。他许久不见沈先生了,这次来还有事情要谈呢。林泽见他这样,也随他去了。只是想到闻希白和裴子峻两,便笑着说:“可只把送到这里就够了,再别进去的,也不瞧瞧别最不待见。”说的正是闻希白呢。

其实林泽也不明白闻希白到底看水湛是哪里不顺眼了,可是每次见闻希白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泽就觉得好笑。这一天到晚地脑洞太大,成日地脑补都快把自己给吓跑了。

水湛也有些好笑,但是见林泽一本正经的说着这话,只好丢开手,笑道:“去找沈先生,先去找他们两个就是了。”

林泽便挥别了水湛,自己往闻希白和裴子峻的屋子去了。留下的水湛目送他离开后,才缓步往沈愈住着的小阁楼去。

才一进屋,就闻见浓重的药味儿,水湛脸色一整,恭敬道:“沈先生。”

沈愈笑着看了他一眼,只说:“怎么来了?”又想到今日是林泽来交功课的日子,便又笑了,说:“瞧着们也不像是会生多久气的,到底是兄弟呢。”

说着,却皱了眉把碗里的药汁子一饮而尽,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水湛笑道:“来,坐下罢。知今日找必有话说的。”

水湛也不推辞,便挨着桌子坐了。见沈愈脸色苍白,便问:“先生身体还没大愈吗?”

“老家的身子骨了,哪里那么容易好的。”说着,又笑了笑,只对水湛道:“只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就是了,遮遮掩掩的,何时这样扭捏?”

水湛讪讪一笑,见沈愈含笑看着他,才道:“想着,林泽走着科举这一路,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林泽的真实身份,不说林如海、沈愈都知道,就是不知道,眼瞧着水湛对他这么亲厚也是要起疑的。比如说,裴子峻就已经有些怀疑了。只是见林泽平日里都是那样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又把心头的疑惑埋了起来。

只是,林泽身为皇子,还要走科举这条路,是不是有些……

沈愈却笑道:“当他是什么,不过是巡盐御史的儿子罢了。”说着,又拈着自己的美须笑了,“他父亲是个探花,做儿子的好歹也要中个名次罢?”

听沈愈这样说,水湛却觉得十分不是滋味。明明……林泽是皇子呢!

沈愈见他低头沉思的样子,就知道他想什么,当下也正色道:“不是说,当初既把他给了林公去养着,如今也别做出这样的态度来。若要宫里的那一位知道了,可想想林泽还有没有命来活。再有,纵使走着科举又如何?左右,还能恢复他身份不成?”

这话是问了水湛的伤口上!

是啊,他还能把林泽的身份恢复吗?不说宫里那一位如今还生龙活虎地时不时就要出来折腾一下,就说那位以后若是去了,少不得也要费一番功夫。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沈湛又道:“瞧着他如今很好,孝顺父母,疼爱弟妹,自己又是个有心的。不是说,若他真去了宫里,那潭水那样的深,他或许未必是如今这样的性子了。”

一句话却把水湛也说得怔住了。

他一直都把林泽看做小九儿疼,就连看着他的名字,也不免会想到,若是小九儿如今宫中,大抵名字是叫“水泽”的罢。可是,他却忘记了,林泽现的性格,品,无一不是他是“林泽”的前提下养成的,如果他真的是“水泽”……那么会变成什么样的一个,连水湛也没有把握。

后宫储君之位肖想的那样多,就算父皇如今已经贵为九五之尊,可他的那些兄弟还敢不时地伸出爪子,想要从他手里夺走些什么。

看着沈愈苍白严肃的面孔,水湛默然点头,“知道了。”

沈愈这才放心下来,摸了摸胸口,衣襟下面的那封才看完不久的信……沈愈心里默默道:“林公,可是对得起了。”

而当事林泽却完全不知道他的生差一点就走上了另一条轨道,这时候的他还屋子里和裴子峻坐一块儿打趣闻希白呢。

“说,这么懒着,仔细被笑话。”

“谁笑话?”闻希白懒洋洋地趴长榻上,一身白衣,看着的确也是个翩然浊世佳公子,可是那副惫懒的样子,让林泽都忍不住要嗤之以鼻了。

“亏得自诩潇洒呢,就是这么潇洒的?”说着,戳了戳闻希白身.下的长榻,猛然发现手感不错。“奇怪,这天儿渐渐地热了,可这毯子却一点也不热呢。”说着,伸手推过闻希白大半个身子,自己却往上面一坐。果然,一点都不热,反而还觉得很凉快呢。

林泽很震惊,于是就扬着笑脸贴过去问了。“这是什么呀,坐着也觉得舒服,怪不得要躺着呢!”

林泽喜欢一切这个时代超越了现代民智慧的发明创造。比如说曾经顾致远家看到的那个纱帐,可惜是贡上的玩意儿他弄不手,但是这个……屁.股又扭了扭,林泽很愉悦地微笑道:“要!”

要泥煤啊!

闻希白简直想要对着林泽这样吐槽!这么强盗行为真是够了!

可是林泽就是那种看上去很温和,可是想要什么的时候就要弄到手的个性,看着闻希白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林泽扭过头装作生气的样子也不理闻希白了。

哎呦喂,这就生气啦?

闻希白探着脑袋看了看,发现林泽这嘴嘟得都快能挂上一斤猪肉了。当下就笑了,“想要这个啊?”

“哼。”

“唔,家好多呢,回头给送点儿?”

“哼!”

“那要多少啊?”

“……全部。”

“喂!”

这非暴力不合作模式真是让闻希白都无力吐槽,看着林泽一副得逞的小模样,闻希白摸摸身.下价值不菲的毯子郁卒了。他干嘛要上当啊干嘛要上当啊!又不是不知道林泽这德行,真是吃了这么多年的堑也没长一智。

林泽才不管他呢,反正他对闻希白的品还是很放心的,既然说出口要给了,就一定会给的。眼瞧着夏天就要到了,黛玉的身体又惯来是孱弱的,去年用冰都怕伤了身子,现下好了,瞧着丝织的毯子,到时候给黛玉用着可好了。

想到这里,林泽还不忘交代一句,“哎,可记着给把毯子包好了,不许给别碰。”黛玉可是有洁癖的!

听到林泽这样说,闻希白撇了撇嘴,给就得了,哪来这么多要求。虽然这么腹诽着,其实心里早打算好了要把那没打开的一箱子给林泽抬过去了。

解决完了这事儿,林泽心情变得十分好。看裴子峻正写写画画的,也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这才想起来,明年可就是大比之年了,当下就关心地问:“们明年就要下场了吧?”

闻希白笑道:“怎么?也要试一试?”

林泽便摇了摇头说:“孝还没除呢,还得再等几年。况且年纪又比们小一些,也不着急么。”虽然是这么说着,到底还是有些遗憾的。要是两年后能加开恩科就好了,这样他就不用再耽搁了。

林泽看来,成名要趁早这句话还是至理名言!虽然也有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可是如果他有功名身的话,就可以顺利地搬出贾家了。而且,对林家来说,他也可以帮上许多的忙。只是他现身上还戴着孝,即使想要早点走上科举的康庄大道,那也得等个三年了。

闻希白虽然也奇怪他这么心急想要考功名,却也能理解,毕竟林泽的天资放那里,下场一试说不定就能得手。不过可惜的是他身上戴孝,还是没法儿去的。

“说不定后年就会加开恩科呢,这种事儿谁也说不准。”

谁知道皇上心情一好会不会大赦天下,谁知道宫里头哪个贵过个生辰就加开个恩科呢。这事儿啊,他们不清楚,但是有个清楚啊!

闻希白想了想,他对水湛是怕多过敬,可是又有一种很想上去和水湛理论却有胆怯的复杂情怀。当然了,其中到底是为了林泽打抱不平呢还是单纯就看不惯水湛那副高高上的样子,又或者是因为闻老爷家里对他灌输的想法起到了反作用……这些只有闻希白自个儿才清楚呢。

林泽和他们又玩闹了一会儿,才有小僮过来说:“沈先生请三位过去呢。”

林泽便笑着说:“正好呢,也该去看先生了。”说着,又看向闻希白和裴子峻,“们两个快别磨蹭,只带了功课就罢了。”

一时三都往沈愈那里去了,等进了屋才发现屋里不止沈愈,还有两个大物呢。

一个是水湛,反正闻希白和裴子峻也常见到,虽然对他的身份是心照不宣的,可毕竟这学院里知道还少数。所以大家也就是秘而不宣罢了。另一位是林泽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沈悠,沈院长。这两坐那里,给的压力可着实不小。

林泽看了看水湛,见他只含笑吃茶,而沈悠明显是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心里不免感到疑惑。其实,林泽看来,水湛的性格是非常好的。虽然身份尊贵,可是非常体贴,加上又常常都把所有事替他想得周全,林泽自觉水湛还是个好。

可是他哪里知道那也就是水湛他面前的形象呢,换了别面前,别说笑了,就是一个眼神都能冷得结出冰碴子。

沈悠脸色不大好。这个讯息三之间迅速地互相传递了一遍,于是三被沈愈问到功课的时候那态度,比平时不要恭谨太多喔!

沈愈纳闷地看了一眼三,见他们脸上十分严肃正经,心里正奇怪呢。可一侧头,见沈悠坐那里,一张脸都快沉得可以滴出水来了,这才勾唇笑了。原来症结这里呢,他怎么没发现原来堂兄冷着脸色坐那里就有这样的效果呢!

不多一会儿,三的功课就了结了。

沈愈便笑着说:“看来是大有进益的。”又见他们三个站那里,便只笑道:“想着们两个明年必要下场一试的了,明日只来这里,再把文章如何起头如何承转讲解一遍,切不可自得自满。今日就罢了,且回去罢。”

见林泽脚步一转也要跟他们一道出去,沈愈忙笑道:“林泽,留下。们两个先回去罢。”

于是林泽就闻希白和裴子峻同情的目光下,转身回到了先前站着的位置。

林泽以为,要对他说教的一定是沈愈,可是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居然是沈悠!

沈悠沉着脸道:“过来这里。”林泽就过去了。然后就发现沈悠脸上的郁色好像散去了不少,而且隐隐有几分怀念。

“咳,沈院长?”

水湛轻咳一声,拉回了沈悠的注意力。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沈悠还是不免想到当年那个韶华正好的,又想到那年轻时,也像眼前的孩子一样,眉眼温和,笑容清雅。当下也只是微微叹息一声,见林泽眉宇间仍有几分困惑,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淡笑道:“很好。”

啊?这就三个字交代一下?还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表扬?等等……这、这就没了?

被水湛牵着出门的林泽回头看了一眼,见沈愈正离开座位往沈悠的方向走去,好像开口说着什么。再有什么别的,却因为被水湛笑着拉下了楼,再没瞧见了。

“三哥,说如果考科举的话,能有功名吗?”

很难得瞧见林泽这样不自信的时候,水湛讶异地挑了挑眉,却十分坚定地点头道:“自然是金榜前三跑不掉的。”

这样正经的样子,把林泽都看得笑了,只说:“三哥又哄呢。”说着,却好像很困倦似的,懒懒地倚水湛的肩头眯着眼睡着了。

水湛心疼地摸了摸林泽眼下的黑圈儿,又小声地让长安他们驾车的时候再平缓些,才揽住林泽好让他睡得更安稳点。

再醒来时,林泽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虽然不知道水湛是怎么把他送进来的,可这也不会影响林泽的好心情。看了看时辰,唔,果然是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摸摸肚子,怪不得有些饿呢。林泽低头看了看床边,自己下去穿了鞋子又洗了一把脸。还没出门呢,就见林澜闯了进来。

见着林泽已经洗脸了,便笑着过来拉住林泽,说:“哥哥,可算醒了,都饿啦。”说着,还不忘摸摸自己的小肚皮,和林泽先前的动作别提多像了。

“哥哥没回来就没吃东西?”刮了刮林澜的鼻子,林泽伸手牵住他,才笑道:“今天又吃什么好吃的点心了?有没有给哥哥剩一点啊?”

林澜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留的,就是就是……”憨憨地笑了笑,林澜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就是它不听话一直叫个不停,就都给它吃掉啦。”

这动作再配上林澜那副样子,别提多有意思了。

林泽摸摸林澜的脑袋,笑着说:“那咱们罚它晚上不许吃东西好不好?”

“好……啊,不行!”

发现上当的林澜小胖墩握着小拳头说:“哥哥,不可以啦!呜呜呜,家好饿的!”

青梅见他们两个这样,便也笑道:“大爷还这么欺负二爷,仔细姑娘又要说呢。”说着,又看向林澜道:“二爷别怕,沈嬷嬷今儿个给您炖了鸡汤,您可得喝上大大的一碗!”

“好!”

看着林澜小胖墩的形象,林泽不客气地笑了。再想到黛玉,唔,黛玉会说自己吗?才不会呢。不一起欺负小胖墩就不错了,哪还会说自己一顿啊!

一时两说笑着就进了屋子,见黛玉早坐那里等着了,便笑着坐下。又见黛玉含笑看着林澜,林泽便也笑道:“玉儿这样看着澜儿是为什么事呢?”

黛玉便笑道:“瞧着澜儿近来是要长个子了,怕是要长个儿了!”

林泽便也侧头去看林澜,只笑道:“是啊,澜儿近来吃得也多了。”又笑着说:“别是要长胖了吧?”

林澜呢?他才不管哥哥姐姐说什么呢,先把鸡汤给灌进去一大碗才是最重要的事!

等他一碗鸡汤下肚,黛玉才笑着问:“今儿个和环三哥吃的还不多呢,现下又吃一碗鸡汤,晚上别积了食。”说着,便又对林泽道:“哥哥不家是不知道的,澜儿今日和环哥儿一处看书写字的,也不知道看进去多少东西,却是吃了不少呢。”

说着,便一一数起来。

“有三碟玫瑰卷,两碟字桂花糖,还有什么来着,哎呦,澜儿别闹呀。还没数完呢。”

林澜一面伸手去挠黛玉不叫她说,一面又红着脸看向林泽。见林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便乖巧地笑了,只说:“虽吃了那么多,却不当饱呀。”又看向黛玉道:“姐姐真是的,只看着们吃了那么多,可背了不少书呢!”说着,还颇有架势地挺了挺胸。

“二爷,再给盛一碗罢?”

林泽侧头看去,见紫鹃穿着一身浅紫色掐腰上衣,下面配着深红色的长裙,正笑吟吟地站林澜身后,便皱眉道:“怎么今儿个竟吃了这么多?再要多吃仔细肚子疼。”又见紫鹃仍那里,便冷了脸色,只道:“是才来的,想必不知道,姑娘和爷们儿跟前服侍的向来不许二等三等的进来的。原看着不说,是以为自晓得的,谁想一直不知道,今儿个说明白了,日后不许再犯了。”

说得紫鹃愣那里,眼圈儿立时红了,眼里也含了一泡眼泪,又不敢说话,只福了福身就要下去。还不等她离开,林泽便又开口说:“日后再不许她近前来服侍的,既是二等,便要有个二等的规矩!”

话音才落,就见紫鹃飞跑了出去,看样子是哭了。

黛玉见林泽这么一说,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说:“平日里也不见发这样的脾气,怎么今儿个这么大的火气?”又看着紫鹃离开的方向,问:“往日里也没见说得这样重,今日这么给她没脸,又是为的什么呢?”

林泽只抿了抿唇没说话,又看看林澜低着头喝汤的样子,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才笑道:“原是有个好事儿要告诉们的,日后可不必再忍着了。”

“这话何解呢?”

见林澜和黛玉都眨巴着眼睛看自己,林泽握拳掩饰地咳了咳,才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来,只笑道:“父亲写了信来说,等年底或许就能回京述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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