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该来的总会来
厚而坚韧的膜翅擦过树木叶片稀疏的树梢，风声刮过,又一批秋末的黄叶接连飘落。阳光下发亮的长尾抽打着树梢,巨大的脚爪将成丛的灌木踩到脚下,没有风和雪的干扰,四头身长30尺的巨大翼蜥平安地降落这片稀树树林之中。
十数个男从翼蜥身上跳了下来,八个翼蜥骑手去检查飞行兽的状态,剩下的几个检查了用皮索悬吊翼蜥腹下的几个笼子,确认里面的基本上都还活着之后,向站一旁的3个报告了一遍。
“这些‘赎金’哪儿有那么容易死嘛。”一个全身包裹厚重皮草中,只露出一张宛如少女的秀丽面孔的男子说道。虽然他的长相有些阴柔,声音却颇为正常——或者说,这大概是他身上唯一正常的地方,“这边的天气真不错,赫梅斯那边简直要冻死。”
“口舌要留德，尤利坦。格里尔还他们手中。”他身边的男子淡淡地说道。这个大约30多岁的模样，一头金发浅得接近白色，已经难掩岁月风霜的面孔上有一道从颊侧划到脖颈之下的伤痕，眼睛是淡薄的灰色，腰上佩着长剑。
“可怜的格里尔，被一群野蛮抓住，不知道他会被虐待成什么样子。”站最左侧的高壮男子伸了个懒腰，“死妖，他现离们有多远？”
“放心吧，阿克怀特，格里尔是打不死的男，他不会有事的。”被称为死妖的男子似乎完全不意这个称呼，他从腰侧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圆盘，将它平放手上，黄金的盘面上星状散射着十六道刻线，代表十六个方位，能够用于指示方位的则是镶嵌盘面的镂空银管中滑动的黑色石珠。滴溜溜滚动的石珠一个方向上停了下来，慢慢开始转动。尤利坦盯着转动的石珠估算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他还四里之外。”
“四里。”灰眼男子低声重复。
“……真想直接杀过去算了，”阿克怀特说道，“这么近。”
“他们抓住的不仅是格里尔而已，还有一个高级法师。”灰眼男子冷淡地说，“即使他们是疲惫之下被捕捉的，对手能够连圣武士和大法师一并控制，实力绝不可轻视。”
“因为是叛逃的‘遗族’么。”尤利坦收起罗盘，将脸缩进毛领中，“他们是魔族的血脉遗留，哪怕只剩下力气大这个长处，就是正规军，要剿灭他们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呢。”
“格里尔也就算了，那个法师是怎么回事？”高壮男子问道。
“雅克·阿莫斯，10年之前卡拉米迪法师协会中披上了白袍，却不久之后误将远道而来的风暴君主当做遗族，差点导致帝国外交失仪，因此被驱逐出了帝都。虽然是传闻中的丧家之犬，不过3年之前已经晋身为大法师，铁血赫梅斯家中作客卿的时候，他一直都表现得很好，”灰眼男子慢慢地说，“很难想象他会清醒状态下被囚禁至今。”
“说不定他已经被收买了过去？”尤利坦侧过脑袋，猜想道。
“什么东西能收买一个大法师背弃承诺？”灰眼男子问。
“要是有能收买大法师的东西，他们还需要逃到兽族的领地上？”阿克怀特哼了一声，“要么是他已经变成了废。”
“但是他身上的循迹石还能用啊。”尤利坦说，“法师如果失去了法力，循迹石就无法跟罗盘呼应了。”
“那们就这里等下去？”
“先派一个使者过去和他们接触，”灰眼男子冷静地说，“然后中间点上互相交换质。”
“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格里尔的身份，要是他们忽然改口怎么办？”尤利坦问道，“居然只是要求交还被赫梅斯带走的建奴，完全不提钱和特赦之类的条件呢。他们是真的不想要还是想不到，或者是有陷阱？”
“他们不提不是更好？”
尤利坦用鄙视的眼神回答提出这个愚蠢问题的同伴，阿克怀特扯了扯嘴角，“那是什么眼神——！”话音未落，发觉不对的他猛然回头，伸手往空中一抄，一支不知从何处来到，通体染成黑色的箭被他牢牢抓了手里。
“……箭？”尤利坦惊讶地说，“为什么没感觉到附近有？”
“因为对方离很远。”灰眼男子说，从阿克怀特手中接过绑着兽皮条的箭支，“而且这位强弓手很擅长隐匿自己的气息。”他将兽皮拆了下来，辨认着上面用黑墨渗入刮痕成就的字迹，“真是漂亮的字体，写下这些留言的八成受过良好的教育。只有箭很普通，没有任何工匠标记。”
“博斯男爵，那个弓手到底离们有多远？”
“至少一里。”灰眼的男子回答道。
“……那倒是够强的。”尤利坦微微皱起眉，“不过，怎么觉得上面的气息有点熟悉……？”
“事情总是会有所变化的。那些蛮族中有这么厉害的弓手？”阿克怀特怀疑地问，“应该还是那些遗族吧，不过他们赫梅斯的时候，不是连文字都不准使用吗？”
“到底是谁，格里尔会比们更清楚。”博斯男爵说，“先原地休整吧，们只需要等待明天。”
正如博斯男爵所说，他们不需要等待太久，第二天很快就来到了。因为翼蜥无法平地上起飞，骑手们只能牵着这些地面上显得笨重而迟钝的飞行兽，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前往昨日用箭支传递的留言中指定的地点。
“记得刚刚看到这些大家伙的时候，‘赎金’们怕得要命。”坐翼蜥背上的尤利坦懒洋洋地说道，即使已经远离赫梅斯的风雪，他还是非常畏寒地将全身都包裹毛皮之中。“明明它们是这么可爱的生物，怎么大部分都不了解呢？”
除了翼蜥的骑手，没附和他的品位，不过以这些翼蜥骑手的地位，还不被允许轻易和尤利坦这个地位的搭话，回应他的只有与他同一骑的阿克怀特，“看到这些全身鳞片的玩意，只要赫梅斯的老家伙还没变成痴呆，也能猜出们从哪儿来的了吧？”
“如果不是这样，们怎么能那么顺利地跟他交易呢？”尤利坦说，“还价格上给们算便宜了那么~多。”
“子爵的真正身份呢？”
“们只是以商的身份向赫梅斯购买奴隶，和他失踪的儿子有什么关系？”尤利坦慢悠悠地说，“而且除了蒂塔骑士团，大陆上也有其他国家拥有翼蜥飞行队的嘛。”
始终无法适应一个男用这种语气说话的阿克怀特皱着脸，抖了抖身体。翼蜥作为目前为止唯一能为所操纵的飞行兽，因为其苛刻的饲养条件，加上难以繁育，因此拥有这种奇兽的国家只是少数，能拥有整支翼蜥军队只有一个国家，而其中以中央帝国蒂塔骑士团所属的龙骑兵最为知名。即使这四只翼蜥就体魄来说和正规龙骑兵的骑兽还有些距离，骑手也是技巧不够纯熟的新，但只要关注过目前驻扎巴兰克领——和黑石王国以及青金王国同时接壤的帝国飞地——的蒂塔骑士团，就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翼蜥胸口，一定会镌刻一个不显色的龙骑符号。
赫梅斯的老伯爵确实没变成痴呆，所以他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这次交易，行动之热情服务之周到，就像想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尽快把他们驱逐出自己的领地一样。
“3重身份……格里尔他也不怕精分。”
尤利坦笑了一声，“不然殿下为何对他赞赏有加？”
坐一旁的博斯男爵耳力很好，他朝正闲聊的两看了一眼，接收到那道冻的视线之后，这两个缺乏一些紧张感的家伙稍稍收敛了一点，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聊到敏感话题，他们干脆玩起了匕首游戏，总算是打发了这段无趣的路程。
对方指定的地点是一块圆形下凹的谷地，很久以前这里可能是一个玄，不过不知为何已经干涸得几乎看不出昔日景象了。翼蜥停下了脚步，骑手和随行侍从们打开笼子，把塞里面的一个个驱赶出来，让这些虚弱不堪的黑发遗族站凹地的正中央。
只有风吹过这片土地，遗族们风中颤抖着，围他们四周的健壮男性们站没过膝盖的野草丛中，朝四周不断张望。
博斯男爵静静地等待着，阿克怀特有些不耐地用脚打着节拍，尤利坦整个都缩成了球，皮草之中闷闷地抱怨，“他们要让们等多久？”
他并没有等待多久，阿克怀特看向对面，开口道，“来了。”
尤利坦从衣领中伸出半个脑袋，看着对面的高岗上逐渐增加的影。白袍法师的衣着是最容易辨认的，至于某位金发子爵——阿克怀特对他的状态感到非常失望，“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嘛。”
“连胡子都没变长，他是怎么做到的？”尤利坦羡慕地嘀咕，阿克怀特扯了扯嘴角。
黑发的遗族渐次从高岗上走下，博斯男爵他们差不多都进入凹地之后，提步向前走了过去。押送俘虏的队伍停了下来，领头的中年男子目光锐利地朝他看了过来。
“是博斯男爵，此次携带了契约书上所言三分之一的代价，前来赎回的三位同伴。”
“是遗族首领，黎洪。此次前来与们交换俘虏。”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回应道，“交换之前，需要确认的族是否完好。”
“您可以派前去检查。”
站后方的尤利坦视线随意地扫过对面的遗族队伍，来回几次之后，他的视线定格某个身影上不动了，然后他慢慢地睁大了眼睛，“……那个，那个——不会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