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越因为刚才的哭泣眼圈发红，声音虽然倔强还带些颤音,苍白的脸颊上清晰红肿的手指印尤其明显。程诺想到他身体的残缺,又看看他那副浑身血糊糊的可怜模样,那把刀便刺不下去了,想说的那些讽刺的话也咽了下去。

虽然这少年变态起来比魔鬼都可怕,现却是跟受委屈的孝子没什么差别。

不过程诺还是握着刀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道：“老老实实的,别玩什么花样！”

他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流光的额头,幸运的是流光的体温已经开始下降了,略显痛苦的面部表情也舒缓了下来。程诺心中那块重石终于落了地,登时双腿一软坐了地上,双手也是微微发颤。

流光的体温终于到了可以碰触的程度了,程诺便把他的头紧紧抱怀里,脸上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他的眼睛没有丢,流光这小鬼也没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心疼地把流光的头发拨到一边，替他擦去额头那些凝固的盐粒，流光现的样子真是跟放沙漠里暴晒了好几天似的，那嘴唇干裂的吓，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程诺想到一事，赶紧问离越：“流光这种情况，以后还会发生吗？”

如果这样的话，那得考虑怎么把离越捆住带着当个长期的移动血库了，程诺不无恶毒地想。

离越打个寒战冷声道：“那就不知道了，这需要他自己控制情绪，他要是自己找死，又怪得了谁？”

程诺暗自忖度，看来流光十五岁之前，可不能让他再这么玩变身游戏了。

水壶已经空了，程诺知道流光很需要水。他想抱流光离开，但是这个离越怎么处置？

离越察觉到程诺看向自己的眼光，顿时猜出来一二，虚弱道：“签订的噬血咒上写的可是要把安全放了，被们伤的这么重，要是把丢这里不管，只怕是死定了。那么仍算违反了规定，也别想活。”

程诺顿时就嘲笑了出来：“不是不怕死吗？”

离越瞥了他一眼道：“当然还是活着好，之前那个提议不错。”

程诺疑惑道：“什么提议？”

离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闷声道：“可以带他离开，但是替涂上伤药，放安全的地方。还有……把的亵裤穿上！”

他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简直是脸都扭曲了，好像忍受了多大的屈辱。

程诺看看他光光的脚踝这才恍然，刚才他光把那裙子放了下去，裤子还没替离越穿上呢。他迟疑了一阵，小心把流光放地上，捡起那条亵裤快速给离越套了回去。离越直通通地僵硬着身体，脸上泛起了一点羞红。

程诺穿好了，发现离越满眼阴冷地盯着自己，就低柔地安慰了一句：“反正一根总比没有好，又不是不能尿尿嘛。”

好吧，他就是故意的，忍不住想气气这个死变态孝，老是那副别欠他的眼神，一看就欠揍！

离越死死咬着下唇，拳头握得紧紧的，身体也是颤抖的厉害，显然身体的残缺就是他的死穴。程诺倒是不好意思再欺负他了，再变态这也是个未成年，估计离越的身世比小白菜还惨……

他忍不住就劝了一句：“也别到处挖眼睛了，多积点德吧。”

离越只是呵呵冷笑。

程诺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个拯救迷途羔羊的本事，也就不说话了，把那个储物袋给捡了回来。他生怕离越搞鬼，就用树枝远远地打开，确定安全后才靠上前去。

里面放了几排储物柜，有许多一看就很诡异的器皿、工具，还有几个大小不等的娃娃，联系之前的那几个皮娃娃，他厌恶地看了离越一眼。

离越毫无歉疚感道：“第二个最上面蓝色的瓶子是疗伤的丹药，给三颗。”

程诺就把那个瓶子弄了出来，倒出来三颗塞了过去。

他动作粗鲁了些，又没有水，离越顿时呛得一阵咳嗽。

“把的手接上去。”离越低下头看着自己脱臼的双臂。

程诺赶快拒绝，一是他不会接，二是他接上了不是自找麻烦吗？虽然那个契约的内容算是和平共处原则，但是离越要是再发疯怎么办？那些娃娃启动一个都够他受的了。

离越不耐烦道：“那就把的能量线布置周围，如果有野兽靠近这里，总要让自保吧？”

天已是渐渐黑了，这话倒也有理。程诺看看周围，把离越拖到一个角落里，按照他的吩咐把那些丝线布置周围，把那个装伤药的小瓶也塞了进去。那个储物袋他可不打算还给离越，用力将它远远地丢坡下面。

离越收敛了神色，只要再过得一日他就能恢复些体力，自然能操纵里面的娃娃带自己离开这里。

程诺搞好一切就拍了拍手，深深吐出一口气。他低下头看，离越长发盖着脸角落里蜷缩着，手臂垂地上，看上去当真是可怜又可恨。

他看看包裹里还有干粮，就小心顺着丝线的缝隙放离越唇边道：“好自为之，须知天外有天外有，再这么作恶，早晚会比今日更惨。别让受的苦，也没必要都偿还无辜的身上。“

程诺说教了这几句，就不再回头，小心抱起流光朝山林里走去。这些天他跟着流光也学到了不少寻找水源和食物的本事，周围的土地很湿润，附近应该是有小溪。

离越看着眼前那个饼子冷哼了一声。

地面很冷，其实他早就习惯了皮娃娃那种冰冷的温度，此时不知怎地，身体还是不住发颤，胸口传来熟悉的空洞的隐痛感。

“小一，小二，好难受……”他咬着下巴呻|吟着，双腿用力蜷缩着，但是此刻连那种冰冷到极致的拥抱也得不到。

离越咬着牙，他要做更多更多的娃娃，会有温度的娃娃。

那个把他逼得这么狼狈且知晓他秘密的，必定也是他收藏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