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流言(三)
到了西市自家店铺,如筝放了夏鱼去逛,临走还多给了她二两银子,夏鱼千恩万谢地去了,如筝自取了帷帽带着浣纱走入东夷铺子。
一进店铺,如筝抬头便看到柜台上方多了一面黑底金子的牌匾,上书“携珍阁”三个大字,如筝默念了一遍,笑着对迎上来的李钱根说到:“怎的,这是铺子的新字号?”
李钱根笑着向如筝行了礼,又手脚麻利的奉上香茶,笑到:“回东家,店铺字号这种大事,小的可不敢做主,只是咱这店子自开张以来就一直叫东夷铺子,很多回头客都觉得字号奇怪不好记,小的就先弄了这么个匾挂这里,算个临时字号,真正的字号,还要东家来定!”
如筝笑到:“看这样就很好,就这么定吧,回头挂到外面去。”又抬头看看匾“字儿也不错,请写的?”
李钱根笑着摇摇头:“多谢东家赏识,小的自己写的……”
说笑间,李钱根便关了店门,摘了牌旗,拿出账本来给如筝过目。
如筝看了账,赞许地点点头:“的确于管理店铺上是一把好手,只是管着这么个小店子,大材小用了。”
听了她的话,李钱根正色说到:“东家,小不是那好高骛远之辈,现下东家只有这家店铺,小就给东家管好了,等开春,再给东家管好庄子,等东家的生意做大了,若是愿意接着用小,小自然也是来者不拒的。”
听了他这话,如筝笑着点点头:“放心,不管的生意是大是小,都是的总掌柜。”
李钱根欣喜地谢了如筝信任,又突然一拍脑袋:“看这记性,光顾报账,正事都忘了!”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今日东家若是不来,小的也准备托崔东家问询了,东夷准备开战了,眼见就要封海,请东家示下,咱这铺子……”
听他这么说,如筝虽然不感到意外,心中却也是沉了沉:今生果然还是如同前世,这仗还是打起来了……
她沉吟了片刻,问到:“铺子里的货物还多么?”
“仓库还是满的。”李钱根看看如筝,试探着说:“但以小之见,如今咱们还是……”
如筝不待他说完,便笑道:“先不卖了。”
李钱根面色一喜:“东家高明。”
如筝略沉吟了一阵,缓缓开口:“也不能全停,不然朝廷一开战,咱们这铺子就停,别会说咱们是投机取巧,趁国难发财,故铺子还是正常营业,只挑了各种货品中精品的存好,等将来有价无市之时,再出手……”
李钱根点点头,一一记下,如筝又叮嘱了要上心庄子里的布置,告诉李钱根那庄子靠山,可能会有温泉之事,李钱根也仔细应了,如筝见天色已晚,便将新买的梅花佩交给李钱根:“找些铺子里的香料布匹彩珠之类不用太贵重的货品并这件东西,一起送到国公府,就说是的回礼。”她指指装着梅花佩的锦盒说到:“旁的自安排,不失礼便可,这件要上心,是给国公府三公子的,切记要和收礼之说清。”
李钱根虽不解她意,却也不多问,只是仔细记下,如筝便要带浣纱出门回府。
浣纱伺候着如筝起身,又福身说到:“小姐,奴婢有一言想告知李掌柜。”
如筝知道她是要谢李钱根救命之恩,点头应了。
如筝走到李钱根身前,深深福下:“浣纱多谢李掌柜救命大恩,也有一言要赠与掌柜。”
李钱根见她行此大礼,赶紧侧身躲了:“姑娘不必如此,也没做什么,姑娘有话请讲。”
浣纱这才起身笑到:“不说,想必掌柜自己也有计较,小女子不过是赘言几句,现下铺子生意好,难免引觊觎,这儿不比东市,鱼龙混杂邪心也多,小姐的身份是不能露的,若是将来真的不幸被言中,也是烦事一桩,掌柜要早作打算才是。”
听了她的话,李钱根心里一凛,肃然退后一揖到地:“姑娘金玉良言,小如醍醐灌顶,的确没想到这层,多谢姑娘提醒。”
他这般正色大礼,吓得浣纱红着脸侧身躲了:“李掌柜快不必如此!”
如筝旁边看的好笑,也暗自欣喜浣纱心细如发,果然是个好丫头,当下笑到:“浣纱说的不错,倒是一向低估了这丫头了。”
看浣纱脸更红了,如筝也不再逗她,转向李钱根:“此事的确不得不防,去找表哥商议,看看打听一下把店子托到什么势力名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钱根赶紧应下,恭敬地送如筝主仆出去。
一出门,便见夏鱼抱着一堆东西等车旁,看如筝出来不好意思的笑着福福身,主仆三笑了一阵,自蹬车返回了侯府。
因车上载了苏有容送的琴,如筝直接让车夫赶着车进了侧门,刚一下车,便见如婳带着帷帽自内院方向施施然走来。
两打了个照面,如婳停住脚步却未给如筝行礼,反而冷哼了一声,如筝倒是不以为忤:“这么晚了,妹妹还要出去?”
如婳撩起面纱,冷冷说道:“去书房给父亲请安。”
如筝点点头笑到:“好,那妹妹自便吧,先走了。”说着便举步从她身边走过,却不料身后一声断喝:“慢着!”
如筝惊讶回头:“怎的,妹妹还有事?”
如婳看看四下无,屏退了丫鬟,压低声音恨恨地说到:“林如筝,现是春风得意了,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母亲和,如愿嫁入国公府么?”
如筝听她又提起此事,心中好不腻烦,正要出言呵斥,却见不远处林承恩带着两三个清客立檐下,仿佛是品评着什么,当下心里一动,垂眸叹道:
“妹妹说这话,倒是错怪了,于此事上,是一直帮着妹妹的,只是父亲严命,也没有办法!若是还有法可想,姐姐怎么也不会舍得这样伤心难过。”
如婳见她还要装,气的也顾不得是侧巷里,柳眉一竖怒道:“还装,这个贱,若不是当初听了的挑唆,惹得苏世兄不喜,又有什么机会能入了他的眼,如今出了这等丑事,还妄想着嫁给他么?也真是厚颜,要说,陷于贼手失了名节就该一头撞死,居然还有脸回来!”
如筝见她愤怒之下声音渐大,已经引得那旁林侯等侧目,心里好笑,脸上却装作没看见,现出凄然神色:“妹妹,错怪了……”她语调委屈,声音却也不小:
“姐姐已经多次和苏世兄说过,不愿嫁入国公府,也和他暗示过妹妹倾心于他,再说,此次之事是父母之命,又哪里是可以自专的呢,遇匪之事,妹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那贼并未追上的车驾便被尉迟小姐夫妇击杀,妹妹怎能说是陷于贼手贞洁不保……妹妹是伤心糊涂了么?”
如婳冷笑一声:“住口,这贱!”再要开口时,便听身后一声断喝:“住口!”
如婳惊恐回头,等待她的却是林侯愤怒扭曲的脸和狠狠地两个耳光。
清脆的声音响过,林侯怒火兀自不减:“逆女,是失心疯了么?对着长姊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女儿家妄谈婚嫁,还顾不顾礼义廉耻?”他想到身后的清客幕僚们刚刚尴尬的脸色,怒火又升起几分:“还胡沁什么遇匪之事,还嫌外面胡言乱语的不够多么?!”、
如婳被他两个耳光打懵了,哭着一句话都说不出,顾不得难看俯身跪了青石地上,如筝也赶紧陪着跪下:
“父亲,请您不要再责怪妹妹了,说来也是不好,是长姊,应该让着她的……”
林承恩瞥了她一眼,冷冷说到:“她有错,也难辞其咎,此事毕竟是因而起,给回自己院子好好反省一下,改日再问!”说完,又转向如婳:
“哭哭啼啼作甚?侯府颜面都让丢尽了,赶紧起来,随到书房来!”
如婳赶紧止住哭,哽咽着爬起身,随林侯去了,如筝福身送自家父亲走远,才转身,唇角浮上一个冷冷的笑,慢慢向着沁园方向走去。
一进沁园,如筝便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坐堂屋桌前等着自己,她稳了稳心神,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走进堂屋:“柏儿。”
如柏起身,目光直直的看着自家姐姐,上下梭巡了几个来回,才叹口气放下心来:“姐,吓死了……”
如筝见他并无自己以为的薄怒或是责怪,心里一暖:“柏儿,对不起,一直瞒着……”
如柏叹了口气拉她坐下:“姐,该道歉的是,是没用,才让家敢于这样算计,居然还利用来骗!那日叶先生来时,们恰巧到南大营练骑射去了,不然……”
他攥紧了拳头:“今日回来的时候就想,若是有个什么,这些时日来的努力,便全成了一场笑话……”他苦笑着,脸上是如筝不熟悉的沧桑:“姐姐,有时候常常想,若是早出生就好了,现就可以护着……真想赶快长大啊。”
看着似乎一夜之间成熟起来的弟弟,如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轻轻拂上他的手:“不必如此,柏儿,这不是没事么?”她看着他晶亮的眸子,露出一个和暖的笑:“前路虽难,咱们也要走下去,被算计了,下次就保证不要再入之彀,慢慢总会好起来的……”
如柏这才浮起一点笑意,点了点头,姐弟俩又低声说了会话,眼见天色已晚,如柏起身说道:“姐,回书房了,明日还要赶回国子监,早歇着。”
如筝点点头,目送他出去,才想到午间自己走时,他还没回来,他骑马穿过半个京城,明日早早又要回去,只是为了看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