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倩姐很纠结很纠结很纠结，面对前面一弯月牙湖,她愁的也想往里面丢炮竹了。
虽然弘毅不想,但她的威逼利诱下还是说出了她想知道的事情。他们现过的很不好,不仅是他不好,天儿也不好。首先是他那个二伯母拒不拿钱,说这次天儿娘的礼钱都让大房收了,再没有再没有也要有个十几两银子的,就按一家二百文一个月四百文来算,这也足够把天儿养到六七岁了,所以要让他们拿钱,起码要到天儿六岁以后。
而他那大伯母却说没那么多银子,是,他们收了礼,可办丧事也是他们花的钱。棺材要钱吧，寿衣要钱吧，还有什么纸钱啦墓地啦，里里外外他们不仅没有剩余，还亏了几两银子呢！也就是他们是老大，不和二房算的那么仔细，真要较真，二房要先拿三两银子出来。
两家吵的不可开交，天儿和弘毅的日子也就可想而知了，虽然章家老三太太会看顾一下亲孙，但这个孙子第一不是她喜欢的儿子生出来的，第二还给她找了不少麻烦，第三还隐隐的有些命硬，所以就算是亲的，也不怎么亲近，不过是想起来，塞给他点吃的。
天儿饥一顿饱一顿，有的吃就拼命往肚里塞，这大年下里油炸的东西多，他年纪小脾胃本就弱，这么提溜着前天就闹开了肚子，拉了一天小脸都拉绿了，他家里也不给他看郎中，只说是撑的，让他饿两天。
“那现怎么样？”
“还好。”
“什么叫还好？”
“……他都拉两天了，什么都没有吃，还能拉出什么？”
倩姐听了实不知道怎么搭话，拉肚子要空胃这点她是知道的，但为了不让拉的虚脱，起码总要喝点面汤的。亲孙都过成这样，弘毅这个众眼里的累赘她都不要问了。
“那现有什么打算吗？”
问完这一句倩姐就觉得自己问多了，弘毅也就是不到十岁的样子，能有什么打算？这又不是咨询爆炸的现代。他能想到出来以劳力换吃食就很了不起了。哪知道弘毅抿了下嘴：“想把自己卖了，但怕这笔钱用不到天儿身上。”
“啊？”
弘毅看着她：“能不能帮帮？”
倩姐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是非常想帮这对小兄弟的，但这样一来她的计划……
“打听过了。”她正纠结着，弘毅就又道，“像这样的，大概能卖五两到八两银子，想只卖五两，让牙子把卖到附近，最好就咱们县，那每个月的月钱也能托捎出来。到时候还想请帮……多看顾一下天儿。”
倩姐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弘毅很羞愧很为难的道：“不知道找谁，好像只有找了……会报答的。”
“不会到那一步的，不会到那一步的。”翻来覆去的，她也只能说这么一句。之后她买了两个烧饼塞给弘毅，又带他到王郎中那里拿了点孝能吃的药丸，也可能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弘毅也没怎么拒绝，只是始终低着头。
王郎中那里她还碰上了王天冬，不过这时候她已经没心思去管那小屁孩了，当然更不去意他那个白眼了。
打发走弘毅她就纠结，她知道自己是能说服柳氏的。当然，说服了柳氏不见得就能顺利收养天儿，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改变天儿命运的机会，她不能说天儿他们家会怎么飞黄腾达怎么光宗耀祖怎么荣华富贵，可起码总是有吃的有穿的有关心爱护，而弘毅，也能跟他们一起生活，可这代价，却很可能是她后半辈子的轻松自。
要交换吗？要交换吗？
交换，以后很可能不舒坦；
不交换，良心难安……
是的，她不是救世主，像天儿弘毅这样的孝不知道有多少，但这个是她身边的，这个是她能救的！
月牙湖上传来孝嬉闹的声音，两个十来岁的孩子那里追赶的玩着，隔的那么远，他们兴奋的尖叫还传了过来。倩姐一咬牙站了起来，换就换！姐是穿越来的，姐有金手指，就算来一个嗣子继承家业，姐也自己能挣！
是的，姐能挣，姐能自己挣！
想通了这点，她就觉得好像一股闷气吐了出来，再看这世界天也蓝了地也宽了，连旁边卖炒凉粉的好像都可爱了起来。
倩姐回到家，直接就找到了柳氏：“娘，想了想，还是先过继吧。”
“啊？”柳氏正那里打络子，听了这没头没尾的话一怔，倩姐把话又说了一遍，接着道，“虽然想过招婿，但等长大那都要多久了？还不如先过继一个，真想招，将来也不耽误。”
“可是……”柳氏有点犹豫，“好好的，怎么又说到这个？”
倩姐把弘毅天儿的事说了，最后道：“这事咱们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可不能不管，真怕再犹豫下去那天儿就被折腾死了。”
柳氏听了也很心疼，但却更为难了。这要真过继了，那天儿就是他们的嗣子了，她再疼女儿也只能拿私房贴补，钱也就罢了，她更怕女儿过的不顺心。但要不过继，一是怕那天儿的情况不好，二来，也正像女儿说的，那还要等多久？
倩姐现九岁，要出嫁总还要个六七年，这六七年里她能生下儿子吗？如果不能的话，章文庆真的能不再想着纳妾吗？就算能，章家老宅那边会饶了她吗？
虽然她早先就对女儿说要再看看，但其实她也一直犹豫着，就想着晚上找机会探探丈夫的口风，看他对招婿怎么看了。如果丈夫愿意，那这事还有个五六分的可能，如果不愿意……其实她也知道，比起招婿，丈夫恐怕还是想有个嗣子，哪怕不是自己生的，他也想要个儿子。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要是她能生个儿子那该多好啊。
“娘！”
“这事，还要和爹商量呢。”
章文庆现章家老宅，虽然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好好读书给柳氏母女挣份体面，但大过年的该有的应酬他也该应对应对。像今天，就是章家老宅来了个本家的堂叔，这个堂叔发展的不错，目前府城有个卖粮食的大铺子，一家也生活府城，章家整个家族里都算是过的体面的。这么体面的来他们家了，当然要隆重接待，于是他一到，章家的大郎就过来喊了。
本来是喊二房一家的，但柳氏没什么兴趣，倩姐更不想那里浪费时间，因此就用晚上还要出摊子的理由推了，那大郎虽不太高兴也没有办法，好章文庆是到的，也能说得过去了。
此时那堂叔已用过午饭去别的亲戚家了，章文庆喝的有些高，就躺正房里休息。章老太太坐她身边，一边抱着囡囡，一边和他说话：“这四月份就是的生日了，过了这个生，都要三十一了。”
章文庆迷迷糊糊的，就随便嗯了一声。
“本来说钟氏要生个男孩就过到那边，谁知道又是个妞！”
章文庆睁开半边眼：“娘想说什么？”
“能说什么啊，是说有个什么打算没有啊？”
章文庆j□j了一声：“娘，别说这个了头疼。”
章老太太叹了口气：“知道烦，可烦也要说。大哥是不用说了，老三吧，虽没什么本事，可这下面也有两个儿子了，就，到现也只有倩姐一个。知道和柳氏感情好，疼倩姐，可日子也不能就这么过下去吧？这钟氏新生了个女儿，要再生儿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也不能光这么混着啊。”
“那娘说怎么办？”章文庆也很心烦，经过马氏这一遭，他是不想再说什么纳妾不纳妾了——他现也纳不起。妻子和女儿这么冷的天夜夜去出摊子，大过年的都不得休息，他看眼里，也不是不心疼的。想到前一段的荒唐，更是肠子都悔青了。不过说实话，他还是想要儿子。
只有有了儿子，才能代表他有后，才能代表他死了之后有会给他上香。他现是鼓足了劲要念书中举，可有时想到他没有儿子又有点茫然。倩姐再好再聪明，也是个女孩，进不了学，当不了官啊！
“要说啊，不如把小三……”
“娘！”章老太太正说这着，就听到一声喊，她抬起头，就看到小女儿掀着帘子走了进来，“咦，二哥也啊？”
“怎么来了，没出摊？”章老太太开口，章文庆连忙坐起来。
“出了，但没什么生意，刚就收了，才把东西送回去。想着下午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章淑桂坐章老太太身边，“娘，咱家中午来了吗？看三嫂还厨房收拾呢，那碗，那么多！”
“可不是，永辉叔来了。”
“永辉叔？”章淑桂兴奋了起来，“是府城开粮铺的那个吗？”
“可不是，带了老多东西呢。”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娘给留了一瓶好头油，一会儿偷偷的带走啊。”
“有头油，娘自己用呗。”
“还用什么？还年轻，正是要好好打扮的时候。”
章淑桂摸着自己的脸：“都两个孩子了，还打扮什么啊。”
“两个孩子怎么了？看大嫂，那都三个孩子了，还往脸上抹粉呢。还有二嫂……”说到这里，她看了眼章文庆，继续道，“那穿的戴的，也别太不讲究了。”
“哪能和二嫂比？对了，正好二哥也，今天见倩姐了，她说们想要那个位子？”
“是啊，娘没对说？”
章淑桂看了眼章老太太：“娘提了，不过这不是过年吗，就给疏忽了，还想着们开玩笑呢，怎么？真不卖布了，嫂子卖了那么多年这突然转行多亏啊。”
章文庆叹了口气：“没本钱了。”
章淑桂不知道说什么了，章文庆又道：“不过看她们现出摊子，生意也还好，每天都能卖完。”
“哎哟二哥，这出摊子卖吃食能和开铺子相比吗？看这双手。当年嫁的时候是知道的吧，那是最爱美最知道保养的，那时候连个碗娘都舍不得刷，大冬天里看什么时候不是赖床上？现呢？要拌馅要擀皮要蒸，要侍候老的要照顾小的，这一双手啊……别说手了，看这脸都成什么了。二嫂那么讲究的一个……”
她话没说完，章文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心中更是难受。他知道妻子是爱美的，打个络子都要弄个时兴花样，梳个头发也要有点变化。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那是初春时节，她穿了一身水绿色的褙子，披了个藕色带毛小披风，那披风还不到她的腰那儿，一群女孩子中间只有她那么穿，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京城的流行样式，别说他们这里，府城都少有。
“那是怎么知道的？”
“听来送货的老林说的。”
“那就不怕他骗？”
“那样不好看吗？”
“好看！”
他还记得当时柳氏抿嘴一笑，那一笑把他的心都化了。那时候柳氏爱漂亮爱装扮，但是嫁给她之后这些都统统没有，一直到他们后来分家条件好了之后才能再讲究起来，而现……
“什么讲究不讲究的，再讲究也要过日子啊。”章老太太道，“二哥要读书要考试，现铺子烧了，她不想办法挣钱怎么办？要说也是他们当初太没有算计，挣了钱就胡乱花，这就是没有老跟着！不然怎么也会想到置点产业的。”
“娘就别说这些了。”章文庆不耐打断，看向自己的妹妹，“别管别的，既然不用了，就把那地方让给们吧。”
章淑桂面露难色：“说实话二哥，那地方们当初也是花了十两银子的。”
“那就给十两。”说完他才觉得答应的有些太快了，又道，“也许一下子给不了这么多，不过这个钱哥哥早晚都会给的。”
章淑桂犹豫不决，章老太太已道：“他们现要买铺子正缺钱呢，给她记上，记到什么时候？还有，他们当初花了十两，那可是早先，过了这么几年那地方能不涨价吗？早先已经有给她出到十五两了呢。”
“娘，们现正难着呢。”
“知道难，可们不是也不一定非要这个位子吗？让妹妹让给别多好？”
章老太太说的理所当然，章文庆的心却凉到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