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网
翌日卫戟的身子果然好了许多，褚绍陵的脾气随之也变好了,大帐中侍奉的都松了一口气,心中叫佛盼着卫戟能一直好下去。
待卫戟身上的伤口长的差不多,已经可以下地自己走走的时候西夷南迁的事也告一段落,褚绍陵给皇城写了折子后直接命整理辎重,即刻回朝。
回朝当日将士们打点行装,廉瑜正跟卫战夸耀自己俘获的辽凉战马,廉瑜拍拍马儿的脖子笑道：“看看这口牙,正是好年纪,这身条儿……啧啧,就是性子不稳,还有些皮,哈哈,等带回皇城后看怎么……”
“怎么？”卫战也是喜欢马的，正掰开马嘴看那牙齿，见廉瑜不接着说了问道，“等回去想怎么调|教？”
廉瑜看着不远处褚绍陵的车辇愣愣道：“护……护国将军，大将军这是想做什么？”
卫战转头顺着廉瑜的目光看了过去，不远处褚绍陵小心的将卫戟扶了到了车辇前，车夫见褚绍陵来了拿过马凳来放到了马车旁边，褚绍陵却没理会，一俯身将卫戟抱了起来，直接抱进了马车中。
卫战离得远听不见两说了什么，只见卫戟似乎是有什么事着急跟褚绍陵说，褚绍陵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静静的等着卫戟说完后回了几句话，卫戟似乎还是有些不安心，看了看周围又絮絮的说了几句，最后褚绍陵笑了下，放下车帘不再理会卫戟了。
廉瑜咽了下口水看着卫战不知道该说什么，卫戟若是个女子廉瑜那也能说句恭喜什么的，但这个情形……似乎说什么都不好，廉瑜不再惹烦，顿了下道：“那什么……跟那几个马夫交代一句，路上多照应照应的马……”
卫战点了点头，回头再看向马车那边时褚绍陵已经走了，卫战想想刚才的情形一颗心沉了下去。
褚绍陵和卫戟一块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再如何褚绍陵于前总会避讳一些的，但自封和城外一战后褚绍陵已经完全不避嫌了，不管多少看着，想如何就如何。
昨日将士们去大帐中交代拔营事宜的时候褚绍陵一直隔着屏风跟他们商议，一开始众还以为褚绍陵是刚起来没收拾好，过了会儿等褚绍陵挽着袖子转过屏风出来了才知道褚绍陵竟是里面给卫戟擦身子呢，众当即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褚绍陵却像没事一般，淡淡道：“接着说，孤听着呢。”
卫战微微蹙眉，褚绍陵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后褚绍陵不但性情大变，这事儿上也没了避讳，褚绍陵性子一直不大好卫战也能理解，但卫戟总该懂规矩吧，卫戟自小宫中当差，最是个规行矩步的，怎么如今也这么不知轻重了？卫战有心提醒几句奈何褚绍陵将看的紧，一直没能找着功夫。
卫战实是误会了，卫戟这几日不止一次的跟褚绍陵说过前要避嫌的事，可惜褚绍陵全当耳旁风，听过就罢了。
褚绍陵将诸事交代清楚后也上了马车，刚坐下就看见卫戟围着毯子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褚绍陵一笑：“怎么了？刚才也忒个啰嗦，没理会就生气了不成？”
“臣不敢。”卫戟苦道，“殿下……刚才那么多看着，大哥定然也看见了，殿下……殿下怎么能如此不顾惜自己的名声？”
褚绍陵一笑：“怎么了？”
卫戟面上一红，他本不敢与褚绍陵争执，但褚绍陵这几日闹的也太厉害了，想了想还是正色劝道：“殿下还未登基呢，不对，就算是日后登基了也不能这样妄为，殿□边多少多少双眼睛看着呢，总是……总是这样，让天下怎么说殿下？”
“不是，还是没说做什么了啊？”褚绍陵往里坐了坐拉过卫戟的手来捏了捏，凤眼中含着促狭，“卫将军，要劝谏孤也好，只是这半日都没说到点子上，孤王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儿了？”
卫戟一顿，张了张嘴也说不出口来，褚绍陵轻笑：“说啊，哪件事不对了？”
卫戟脸微微红了，犹豫了下低声道：“就是刚才……殿下怎么能抱臣呢？”
褚绍陵撑不住笑了出来：“听闻古代贤君都是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起卧同处的，这么看也没做错什么啊，再想想，还有哪里做的不好了，都说出来们评评理，卫将军，总不能让做个冤死鬼吧。”
论起口舌功夫来卫戟就算再练一百年也比不上褚绍陵的一半，卫戟心里愤愤的却辩不过褚绍陵，只得闭嘴了，褚绍陵靠近卫戟将揽怀里轻声笑道：“行了，多大点事儿，自己心虚就觉得众都看，谁有那个功夫呢？再说不就是怕上车不方便抱了一下么，抱的时候还少了？”
褚绍陵声音低了下来，微微低头卫戟耳畔亲了下：“那回床上……不还哭着跟说最喜欢抱了么？”
卫戟被亲的耳朵瞬间变得通红，小声急道：“殿下！”
褚绍陵笑笑：“自己说的还不认了？每日下了床……”褚绍陵见卫戟是真的害臊了好心的不再继续这话题，笑了笑道：“饿不饿？让他们把点心匣子送进来？”
卫戟摇摇头：“臣不饿，殿下……臣刚说的殿下听进去了么？”
褚绍陵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听进去了。”
卫戟怕褚绍陵不耐烦也不敢深劝，只又嘱咐道：“那……殿下以后别当着别那样了。”
“嗯，只怕有时不意……”褚绍陵卫戟唇上亲了亲，“别老因为这些有的没的费精神，今天起的早了，要是不饿就躺下睡会儿。”
卫戟点了点头，马车上宽敞的很，卫戟捂住腿上的伤口往里靠了靠躺了下来，褚绍陵也倚到了卫戟身边，不多时卫战策马来报上下都安排妥当了，褚绍陵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点点头：“那就走吧，骠骑将军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吩咐他们走的慢些，别冲来撞去逃难似得。”
卫戟闻言撑不住笑了，透过车窗一条小缝卫战看见里面卫戟正躺褚绍陵腿上，卫战眼中一暗，垂首道：“是。”
外面号角声依次响起，马车微微晃动了下，之后就平稳了，褚绍陵放下窗帘轻轻拨动卫戟温润的唇笑道：“笑什么？”
卫戟摇摇头：“没有，就觉得好玩。”
褚绍陵垂眸轻笑，现别就觉得自己太宠卫戟了么？那是他们没看惯，等看惯了就不觉得奇怪，不觉得这事不对了。
以前褚绍陵有诸多顾虑，但如今这些顾虑马上就会一个个的消失了，等那些恼的都消失后，别也习惯了自己对卫戟的好，到时候……褚绍陵就可以做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了。
褚绍陵垂首看着怀里正把玩自己腰间玉佩的傻东西心中轻笑，这些就没必要跟卫戟说了。
“喜欢这个？给吧。”褚绍陵解下玉佩拿上面的穗子卫戟脸上扫了扫，“平日也不爱佩这些东西，是嫌琐碎么？”
卫戟怕痒的侧过头躲开穗子，笑道：“不是，殿下不知道，侍卫身上不能佩玉，怕走动起来出声扰了主子，臣从进了近卫营就没戴过，现也习惯了，戴上反倒是别扭。”
卫戟边说边反手帮褚绍陵将玉佩系好，笑道：“臣看那上面的花纹别致所以细看看……”
两正说笑着，外面亲兵赶了上来隔着车窗说有皇城的密信传来，褚绍陵命车夫停车将信函接了进来。
密信是褚绍陶传来的，褚绍陵细看后阴冷一笑：“可惜了，不是亲自下的手……”
卫戟见褚绍陵神色有异低声问：“殿下，可是皇城出事了？”
褚绍陵将信递给了卫戟低声道：“算不得出事，死了个把罢了。”
卫戟拿过密信来细看，丽妃竟已经死了！
自皇帝病倒后甄家一门就下了大狱，来求情的没有，落井下石的倒是不少，皇帝的病时好时坏，醒的时候少昏迷的时候多，太后再恼皇帝那也是老太后唯一的儿子，太后怕甄家的事惹得皇帝病重不许再提，但案子就摆那，总不料理也不行，别还好说，太后代皇帝都处置了，但唯有丽嫔和褚绍阮两个不太好办就一直耽搁了下来，但丽嫔总时不时的冷宫里闹一闹，太后不堪其扰，正想先将丽嫔料理了的时候被甄思抢了先。
甄家出了事后甄思当机立断脱簪请罪躲过了一劫，她好歹也是六皇子的生母，入宫后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当日为了保住六皇子这一胎还服了不少虎狼之药折腾坏了身子，太后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顾念她的不易，处置甄家的时候网开一面，没有处斩甄思的生父甄赋文，只褫夺了他的官位降为庶，比起甄家别的来要好了很多，甄思也很知趣，得到消息后连忙去了慈安殿跪谢太后大恩，还自请降为贵为母家赎罪，太后顾念着六皇子没准，只让甄思安分守己就罢了。
甄思保全了自己一家后终于将心放到了肚子里，不发愁自己的事了，当然就要开始想别的事了。
皇帝的身子甄思也看出来了，怕是没有多长时间好活，甄思一点也不怕皇帝会突然好过来保下丽嫔什么的，再看太后也是对丽嫔不耐烦的很，只是顾念着面子不好出手，甄思看透后再没了畏惧，带着几个身强力健的嬷嬷去了冷宫。
冷宫中丽嫔还做着梦，只想等到皇帝醒过来后接自己出去，见到甄思时丽嫔就像是见到了索命的鬼一般，吓得坐地上战栗不已，甄思忍了那么长时间也不急于这一刻，笑道：“姑母还好？”
丽嫔眼中皆是畏惧，抖声道：“不好……来做什么？谁让来的？是皇上吗？！告诉皇上，本宫要出去，本宫不要再这里，这里都是疯子……”
“啧啧……”甄思看着灰头土脸的丽嫔摇了摇头惋惜道，“好歹也是当年绝冠后宫第一宠的丽贵妃娘娘，现却落得这个情形，唉……本宫都替可惜，原本不至于如此的，可惜实太蠢，蠢到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丽嫔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嘶声道：“懂什么？！以为自己现生下皇子就如何了？本宫当年的荣宠连一点皮毛都比不上，还敢来本宫面前叫嚣！”
甄思轻笑：“本宫是不比姑母当年受宠，但比起那一日的荣宠来，本宫更希望有一辈子的安定日子……”甄思扶着宫女走近，俯□来定定的看着丽嫔轻声道：“本宫如今有皇子傍身，只要不与太子为敌，就能跟六皇子好好的活下去，呢？”
丽嫔心中大恨，怒道：“以为褚绍陵会让这么自？！要是就会接过的担子，培养六皇子，待六皇子成后让他夺了褚绍陵的皇位！这才是做大事的！六皇子真真可怜，偏偏托生这没志气的贱的肚子里！！”
甄思大笑：“本宫是不比姑母，姑母是做大事的，当真厉害，所以才沦落到今日的地步！哈哈……姑母，当真是愚不可及，到现还没明白，太子是凌皇后嫡子，身后又有凌皇后母家和太后母家支持，以为凭着那一时的荣宠能越过太子去？和褚绍阮唯一的依仗就是皇帝的宠爱，可们呢？哈哈……给皇帝下毒？亏褚绍阮想的出来！将自己最后的退路急急忙忙的斩断了，还怪别吗？怪自己蠢就行了！”
丽嫔被甄思抢白的说不出话来，甄思冷笑，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姑母不必担忧以后的日子，太子会不会让那么自？当然会，因为要献一份大礼给他……皇上一直不醒，太后碍于名声不方便处置，太子回来后自然也不好下手，呵呵……为了六皇子和本宫以后的安稳日子，本宫只好为太后为太子分忧了。”
甄思的眸子冷了下来，丽嫔瞬间明白了甄思今日的来意，浑身蓦然变得冰冷，急道：“来！来！！救！！”
“叫吧。”甄思不甚意的笑笑，“本宫也想知道，现还有谁会来救，冯嬷嬷，还不动手？！”
甄思身后两个嬷嬷闻言扯出袖子中拢着的白绫抖了抖，丽嫔吓得跌坐地上，连连往后爬，甄思轻蔑一笑，两个嬷嬷走了过去一按住不断挣扎的丽嫔，一拿过白绫来套了丽嫔的脖子上。
甄思几步走近，看着丽嫔恐惧的双眸低声道：“姑母，安心走吧，过不了多长时间……褚绍阮也会去陪的，呵呵，不用挂念本宫，本宫会平平安安的守到六皇子成，还会向太子给六皇子求一门好亲，求一处好封地，到时候还能求太子……哦不，将来的皇帝赐本宫恩典，让本宫随着六皇子一起去封地上享荣宠，本宫的好日子后面呢。”
甄思轻轻的拍了拍丽嫔的脸叹息道：“可惜了，若当日不凭着一时荣宠与凌皇后结仇，不想蚍蜉撼树和褚绍陵斗，也能如此的……当然了，要是能这么想，本宫也不会进宫，也不会受了这些苦处……”
甄思声音淡淡道：“毁了一辈子，亲手送上路，姑母，咱们两清了。”
甄思说完话起身转身往外走，丽嫔吓得大叫：“甄嫔！甄思！！不要，是姑母，不要！！呃，呃……”
甄思偏过头看了将死的丽嫔一眼，冷漠的回过头出了冷宫。
……
卫戟将信合上，低声劝道：“能不脏了殿下的手很好。”
其实比起丽嫔来褚绍陵更希望接到的是褚绍阳的死讯，褚绍陵拿过褚绍陶的信丢香炉中燃了，点头道：“是，这样很好……”
卫戟感受到褚绍陵心情的波动，他猜不透褚绍陵现的心思，只是凭着本能想了想道：“殿下……臣有点冷，殿下……”
卫戟忍着羞意垂首低声道：“殿下抱……抱臣一下吧。”
褚绍陵心头像是被一直小猫挠了一下似得，心中不甘一扫而空，比起丽嫔的死讯来，卫戟笨拙的讨好更能取悦自己呢……
褚绍陵靠近将卫戟揽了怀里，哄道：“冷？”
卫戟摇摇头，轻轻的将手环了褚绍陵的腰上，安心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