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对风流人
盛二公子青衫玉带，风采翩翩,这么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派头,也难怪当初茵如铁了心要非他不嫁。
纤尘不染的二姐夫看起来可不大像是从千里之外风尘仆仆赶回京里来接妻子的模样,倒像是刚刚与一帮才子佳闲游杨柳岸,吟过风月,浅酌长歌之后,挥挥衣袖而走的逍遥公子。
她可到现还记得上回子这位二姐夫来住了两晚后,便收了个小妾回去的事。虽说是丫鬟爬床,但老丈家也能安心跟个丫鬟通起款曲的姐夫,倒也真不浪费他这么个风流的模样。
碧珠也不知道被盛家如何打发了,还有那位不知名的悄悄怀了身孕的姨娘,也不知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却见盛姑爷上前两步,对着老夫便一个长揖,口中说道：“孙女婿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来了这么些日子，小子都没能来给您见礼，实是该打。”说着笑嘻嘻地让捧了长长的礼单上来。
长得漂亮，嘴巴又甜，还带着几分稚气似的撒娇，这位盛公子极会讨老家的喜欢。怪不得恒国公夫会拿他当眼珠子似的那么疼爱。
“才调回京里来，身上事务繁忙，又不是特意要避而不见的，有什么打紧。”老夫笑着招呼他坐下。
盛晗却将眼睛一转，拿眼看向了蕙如。
银青色的里褂，外穿着五彩凤羽翟衣，头上戴着五凤衔珠冠，衣饰华贵，却又长着一张略带着些稚气的年轻的面孔。清秀雅致，如兰如芝。盛晗眼睛一亮，又作了揖道：“这位夫想必就是宣王世子妃，惠和县主了吧。”
蕙如还了一礼道：“都是自家，姐夫随着二姐姐叫妹妹就好。”
“如此就大胆，叫一声妹妹了。”盛晗笑得开怀，让又捧了只匣子来，“世子大婚，妹妹大喜的日子，姐夫公务身，没能赶回来观礼，实是惭愧得很。这里是们恒国公府的一点心意，谨贺妹妹和世子百年好合，子孙昌茂。”
蕙如让收了，笑着称谢。态度不冷不热，拿捏得恰到好处。
果然，就听盛晗接着说：“这次与一同外出公干的还有一位好友，也未及赶得上世子大婚，心中甚为遗憾。听说要来沈府接茵如回去，便也一起跟了来，想与世子和世子妃见个礼。现正垂花门外等着，不知道世子妃肯不肯赏个脸见他一见？”
蕙如心中便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恒国公府打发了那些侍妾，女儿又有了身孕，且说现这位女婿待她也好，所以大夫见着盛晗也是很欢喜的，见他这么说了，家又极有礼貌地外头候着，便道：“既是姑爷的同僚，必也是官家子弟，怎么好叫外头候着？不是让以为咱们沈家慢怠了客？快些请他进来吧。”
既然直说是要来拜见世子和世子妃的，蕙如也就不好再回避。
只是当那门口出现时，蕙如和大夫的脸色都变了。
居然是他？！
能让蕙如和大夫都色变的还能有谁？
自然是那俊逸风流，洒脱自如，眉宇间略带郁气的贵公子，安平侯府的世子姜珩姜季廷！
那个前世里，亲手刺瞎了她双眼，害死了她一家老小的仇。
那个侯府里险些坏了菀如名声，却又来求娶庶女的混蛋！
两个女脸上虽都带着笑，却都暗暗心里咬牙。
盛晗定是故意的。说的那般低声下气，还候垂花门求见世子和世子妃？说的好像来只是个极普通的官家子弟似的，谁会想到竟然会是侯府世子！
若他一开始便说求见的是安平侯世子，她一定会借故躲开。
姜珩只听过母亲形容过沈家六小姐，却没有亲眼见过。
刚过及笄的年纪，容颜不错却非他所见过的最美，脸上甚至还带着三两分的稚气未脱。
只是看着她那一对幽黑幽黑的眸子，他却能打从心底感受出一丝寒意来。
仿佛带着刻骨的恨意。
不过这让生寒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便平静无波。安静地，面容沉凝地站那里，像一株半开的牡丹，尊贵中带着一抹娇艳。
姜珩的心里一动，好像有什么他心口处轻轻这么一拨，生出了浅浅的涟漪。
这个女，险些便是自己的。
如果当初决定下得更早些，手段更决绝一些，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就不会被称为世子妃，而是——世子夫了呢？
只是时间并不可以重来，而他对沈蕙如也并无那么特别的执着。
他想要的，不过是沈家的清流名声，是沈家背后那股对姜家而言十分重要的中立的势力，是皇帝对安平侯府的安心和放心。
至于是能娶到沈浩然的哪个女儿，他并不是很意。
沈浩然有四个女儿，长女嫁给了盛晗，次女被选为了皇子妃，最小的女儿如今是宣王世子妃，唯一剩下来的那个，便只有另一个庶出的女儿，沈五小姐菀如了。
沈浩然不乐意将女儿嫁给他，无非是看着安平侯府背后有东昌郡王的影子。上门提亲是不会有效果的，至于别的法子……
姜珩笑了笑，这世上，有的是让折服的法子，不管是男，还是女！
姜家送上的礼单很是丰厚，不过蕙如并没去细看。像姜珩这样的男，只会对能帮上自己的献媚。宣王只管修道不理朝政，一直被京中子弟轻视的宣王世子如今突然被皇帝重用起来，按姜珩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机会，想必是要结交一番的。
姜家的礼没必要拒绝。到底外间传言，宣王府入不敷出，送什么都不如直接送银子来的实。
“只可惜世子身体微恙，这次却是无缘得见了。”姜珩坐盛晗的上首，摇头轻叹，“一直仰慕世子才学，只是以前能相见的机会少，不能时时向世子讨教。”
李晟有什么才学？满京城的世家子弟都说宣王世子游手好闲，不学无术，这才过了几日，李晟便成了满腹才学的了？蕙如只觉得好笑。
李晟有没有才学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成亲前，李晟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便让自负才学的沈大老爷将其引为平生知己，直说李晟娶了她这个胸无点墨的妻子是暴殄天物……
只是想到李晟那张时时带着摸不透的笑意的脸，蕙如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十分甘甜，充满了勇气。就算面前坐着的是她恨不得食尔肉的姜珩，她也能平心静气，沉着应对。
“不知什么时候方便，能让下去宣王府拜见世子？”姜珩面上十分谦逊，那英俊的外貌，优雅的谈吐，得体的态度，已经勾得堂中服侍的婢女们不时拿眼去偷偷瞧他了。
蕙如笑了一声：“世子身体不适，太医们都说需要静养。这些日子便不敢劳动安平侯世子大驾。”
竟是直接推了。
姜珩倒也并不意外。母亲上回子来沈家提亲便被撅了，回去之后气得三天没吃得下饭去，直骂沈老夫和昌平郡主好歹不识，连个庶女也要当眼珠子一样护着，难不成一个庶女当世子继室还嫌辱没了不成！如此种种。老夫是那样一个脾性，老奸巨滑地不肯让沈家卷到安平侯府这边……养老夫身边的沈蕙如又如何能是个易与的主儿。
姜珩只是摇头叹息了两声，又说了些仰慕安慰的话儿。
蕙如垂着眼，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是淡淡地应着，任他说什么都不将话题接过。
不尴不尬坐了一会，老夫便端了茶来喝。
明眼便知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姜珩起身要告辞，却被盛晗拉住了说：“季廷兄，多日未见，怎不多坐会子？一起吃个饭喝杯酒也好。”
这里是侍郎府，又不是国公府，一个姑爷怎么可以越俎代庖替主家留客吃饭？
此时就算是偏疼了女婿的大夫，也觉得心中十分不快。
蕙如挑了眉看了看那位姐夫，见他拉着姜珩，目光中倒是十分恳切，并不见有做作虚应的样子。
也不知姜珩与盛晗是什么关系，居然如此亲近。这是不是代表着，恒国公府如今也站到了二皇子的那边？如此一来，父亲定是要觉得头疼了。
大夫心中不快，却也不能驳了女婿的面子，便笑着说：“正是呢，前些日子庄子上送了两篓蟹来，只只肥大丰腴，姑爷和世子不如就寒舍吃餐便饭再走吧。”
姜珩也不再推辞，笑盈盈地又坐了回去。
老夫双眉微皱，对他们说：“哎，老了，不行了，就坐这么会子就觉得身上倦得慌。蕙丫头扶着，到后面去歪一歪吧。”
蕙如站起身来，对盛晗和姜珩笑了笑说：“世子与姐夫宽坐着。”说完便去扶了老夫起来。
昌平郡主不放心将大夫一留下来对付这两个奸滑的小子，于是笑着说：“大嫂，可是最爱吃蟹子的，一会不如让也蹭着一起吃吧。”
大夫正发愁着，见郡主挺身而出，愿意留下来帮忙，心中一喜，忙不迭地应了。
那边有郡主盯着，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老夫暗暗拍了拍蕙如的手背，二一路回了慈安堂。
“蕙丫头，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