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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让两个没出嫁的小姑娘掌管家中大事,可说是极为少见。

原本跟三太太身边辅助她时,东毓倒还不觉有些什么。反正一切事情自有三太太做主,说是辅助也可,说是跟身边学习也行,这算不上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可如今三太太抽身而出,所有大事都落到了东毓和北毓身上,北毓倒没什么,东毓却先举棋不定一番。

一方面,北毓身份虽更贵重,可东毓是长姐,自觉该比北毓承担的更多、更重。她心底其实也有一番小小的志气。

虽然大老爷是庶子,可东毓自己却是嫡女,不仅是嫡女,还是作为这整个谢府的嫡长女出生的。不论是哪一家里,嫡长女的分量都是最重的。可她出生没多久就失了生母,迎来继母,爹爹家里又是那般一个尴尬境地,就是继母从来对她不薄,可到底也不是亲生的母亲。

东毓这个家里,看似自,其实也有自己的尴尬。平日里做事,是既怕被小瞧了去,也怕出色太过,招了眼。她自觉是有一番灵秀心思,却不得不露出一半,再藏了一半,过得也殊为不易。可心底里却又何尝不想无所顾忌,痛痛快快地一展志向。如今正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摆眼前,要说不动心,那真就是假的。

可另一方面,当家大事又哪是那般好做的。

这一方侯府,从管事婆子到丫鬟小厮,哪个不是精似的物。要办事不难,侯府累世底蕴,什么都是有惯例的,有拿不准的,查查旧历,也再没什么办不下的。然办下了,却不等于办好。要想把事情办好,就得让这家中大小奴仆服帖,这却是难办得了。若只是用嘴来说,一句恩威并施就行。可做起来,这其间的分寸却不是那么好掌握的了。

最起码,要想先把家事顺利接手,就要让下们服膺,这就先要立威才行。可威好立,若过了,却免不了被下们议论为刻薄。这对一个还没出嫁的女儿家来说,可不是一个什么好听的名声。

东毓仓促接手了中馈,又觉得身为长姐,要比北毓多一份担待,可她心中犹豫,拿不定主意是要接续藏一半露一半,还是要大逞威风,一展志向。

不想,诸位管事婆子却根本没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不仅被老太太派下来的钱妈妈对两服帖恭顺,就是从大太太手下出来的那些管事妈妈们,也没一个给两使绊子的。家中大小事情,本就大太太辖下各有理,每天按部就班报于两位姑娘。她们若有什么不明白、不知道的,负责该事的妈妈也一定会把往年旧历和各种关联禁忌,一着报于两知道。

东毓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犹豫多时,可真到了接手竟是如此简单。

北毓却早就心里有底。大太太是聪明,虽被她摆了一道,此刻身上背着不明不白的罪名。可即是不明不白,这罪就还没有定实,大太太若是此刻发难,岂不是就要坐实了她有对付二房的心思。

更何况北毓借青桃反诬的这一手,也确实是把她惊到了。她从前就觉得自己小看过北毓一次,如今看来,她还是又小看北毓了。大太太也怕,她只要一示意管家妈妈们故意为难北毓,北毓就会立刻借机,清洗了她府中的势力。

虽说北毓此时是阵脚不稳,可她刚刚被挫,又何尝阵脚稳固。她情愿暂且偃旗息鼓,哪怕是给北毓时间让她对这家里的大小事情有更多了解,也要让自己先缓过一口气来,再伺机而动。

北毓早看出大太太是个求稳的性子,也早知道初初管家,不会遇到阻拦。是以对于管事妈妈们的尽心,北毓自然安之若素。

因她们要管家,老太太一声令下,连闺学都令两停了,每日一早请过安,就静园的一处厢房理事。这是因为静园少,往各处都出入方便。毕竟当初林氏作为世子夫就是静园理事的,这个院子,本就是这侯府未来主的住所。

如此匆匆月余时间一晃而过,期间过了一个年,虽整个侯府除二房都已出了孝,可毕竟府中世子年中出殡,这个年,就还是按照孝里的习俗来过。除仆下往来,往各处府里送了年礼,又接待了各处的问礼里,家中主子,一概没有往外拜年,所来者,也不过是各处亲戚。

老太爷想过一个平静的年,然年前出现了大太太欲谋害二房独子一事,其间牵扯的却是一个从宝庆堂老太太处出去的丫鬟,老太爷虽没过问,又怎么还会觉得这个年平静。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说这个年过的是十足冷清。

转眼初八日,按京里的习俗,家家都要挂上灯笼,一直挂到十七,为元宵节张彩。这一次,府里倒不例外,除了静园,府中各处全都挂起了大红宫灯,一到晚上,便亮如白昼。

初九,谢府里迎来一位贵客,宫里的公公来传旨,令谢侯爷、谢朔和东毓、北毓元宵入宫赴宴。

旨虽是一处传的,却是分两处赴宴。这也是大魏朝的老规矩了,元宵时节,君臣欢聚。外臣们自去赴皇帝的宴,内命妇们则与皇后一道过节。只是如今中宫不,多年来这后宫的元宵宴就一直由舒贵妃主持。只是往年都是内命妇入宫,却少有连着家里的小姑娘都一起叫进去的。这一次宫里的太监出来宣旨时,却是特意点了东毓和北毓的名字。

谢侯爷那边,自是不必多说。圣旨一下,他就将谢朔叫了去,好一番交代。虽招大臣入宫,也是不带子孙的,可到底谢怀安死任上,圣上除出殡时令太子代祭外,便再没发话,此次借宫中摆宴,令谢朔也去,想来自有圣意。反正有老太爷领着他,也不需担心什么。

倒是后宅女眷们,对于东毓和北毓入宫,猜疑颇多。尤其最麻烦的一点,是谢家没有能带两入宫的。

这种宫中宴会,就是侯府媳妇,没有一定的品级,也照样没资格过去。

可此时谢家,除了老太太身俱二品诰命外,其他都是不够格入宫的。可自舒贵妃主持元宵宴开始,老太太就没有入过宫。不是她品级不够,是舒贵妃不好接受老太太的跪拜。贵妃的身份、品级再高,到底也只是副后,不是正经的中宫皇后。老太太按品级,自然贵妃之下,可按辈分,却长了舒贵妃一辈。贵妃后宫,虽再无辖制,到底不好名正言顺地让天下内命妇都给她跪拜,是以每年元宵宴,如老太太一般的老封君就都得有特赦,不入宫,而是由宫中赏宴。按说能入宫本是一份荣耀,老封君们反而因辈分不得入宫,看似不伦不类,其实却是贵妃向天下表示,自己不僭越,没有取代皇后之意。

往年这还没有什么,可今年舒贵妃却令东毓和北毓入宫觐见,然两身边连个陪同的长辈都没有,岂不让犯愁。

好这旨意下了没多久,薛夫就带着女儿玉娘和丽娘来了。

两个小姑娘过年的时候就来拜过年,今日来,却穿得比过年的时候还艳丽。

老太太一看,哪还不知道意思。正好府里一干女眷也都,就连受罚的大太太和怀孕的三太太也没有缺席。前者能出院子,是因为之前过年,老太太比任何都不愿虎狼补药的事情传出去,自然不会再关着大太太。哪怕是不尴不尬,外面前,老太太也要帮大太太遮掩下药一事,其实也是为她自己遮掩。而三太太因管家一事,熬了心力,再修养一阵,也渐渐稳妥,只是不能继续耗费心力罢了。

薛夫过来,彼此见过礼。

老太太道:“看把玉娘和丽娘带过来,是不是贵妃娘娘也令她们入宫了?”

薛夫虽不聪明,但最基本的话还是会听的,她瞪大眼,“府里也有姑娘要入宫?”不等老太太回答,她的眼睛已经几位姑娘间巡视了一圈,虽努力不往北毓身上停留,但也是看的时间最长。

老太太一点头,“刚刚宫里来了旨意,令大丫头和四丫头入宫。正愁,不知该让谁带她们进宫好呢。”

薛夫听完,眼睛就一亮,知道北毓也要入宫,她自然责无旁贷。薛夫拍了拍胸脯,“老太太何须发愁这个,正好侄媳妇也是要入宫的,就让带着她们小姐妹过去,保证万无一失。老太太就放心好了。”

说真的,交给薛夫,老太太还真不能放心,“怀义媳妇,怕也是第一次入宫吧?”

薛夫讪笑一声,“嘿嘿,可不是呢?按说家老爷从前是四品,如今也还是四品,根本又没升官。这儿也奇怪呢,从前元宵宴,可没什么事儿的,怎么如今倒把也叫进去了?不仅是,那位传旨的公公还说,若有意,也可以带家的丫头们过去。往年倒好像也没听说让带姑娘们的。这不疑惑,才来请教老太太的吗?”

老太太沉吟着没有说话。

倒是三太太开了口,“也不是从来没叫过小姑娘入宫。母亲可还记得,当年太子选妃那年,也叫过呢。”她顿了一下,虽没有意义,可声音还是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如今……三皇子可是也到了成亲的年龄呢。”

薛夫瞪大眼,几乎是要叫嚷出来,“这……这是要给三皇子选妃?”

老太太看她一眼,这一点老太太可比三太太想到得更早,之所以没说话,就是考虑给三皇子选妃,却叫东毓和北毓去的缘由,她们两个,一个是庶子出的,一个没有出孝,能入选的几率太小了。舒贵妃却又偏偏点了名。

见薛夫如此大惊小怪,老太太很不屑,“舒贵妃是三皇子生母,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薛夫却没意老太太的奚落,只喃喃道:“二皇子当年成亲,好像没有过这个流程吧?”

老太太脸一沉,心里怪薛夫不会讲话,二皇子的亲事,那简直就是一桩丑闻了,也是好拿来比较的吗?

三太太赶紧扯开这个话题,“不论是因个儿什么,现最愁的,还是大丫头和四丫头进了宫,没有长辈照顾呢。”

薛夫赶紧又一次自推荐,“不是说了,这就包的身上,老太太放心,肯定会好好照顾两个侄女的。”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薛夫不是个好选,却实方便。她对北毓怀着一种极复杂的心情,从前恨不得所有事都帮她想得周到全面,如今却是下意识地避免去想,她问:“们两个看呢?”话是问两个的,其实却只是想要北毓的答案。

北毓道:“有堂伯母,孙女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北毓话落同时,薛夫舒心一笑,这位小祖宗回来这么久,可算是有用得到她的时候了。

老太太见北毓都没异议,自然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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