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胡子
第三十四章
胡子
柳墨归的木甲鸟飞得极快，第二天的时候,叶丹歌就已经陆续收到了西门吹雪和唐曦的回信——唐曦会答应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西门吹雪居然也答应得这么爽快,倒实是让叶丹歌有些意外,不由得又想起了柳墨归对于西门吹雪的评价——“西门吹雪是一个很可爱很温柔的呢,”,忍不住摇头失笑。
但不管怎么说,这两的回信对于叶丹歌来说无疑都是极好的消息——叶丹歌走到窗边,取了火折子,将信纸凑上去点燃,看着它们火舌的吞蚀下一点一点全数化为灰烬、然后又被敲吹来的一阵风卷着窗外消失得了无踪迹,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收好了火折子回过头去看叶孤城。
叶孤城面无表情地沉着一张脸,低头默不作声地擦着剑，周身却莫名地散发出一种渗的寒意来——显然，即便是得到了计划进行顺利的好消息，但白云城主大此时此刻的心情还是很不好，非常不好。
叶丹歌歪了歪头，咬着嘴唇拼命想要忍住笑意，却到底还是失败了，闷声笑了起来——
说起来，城主大心情不佳的源头还要追溯到今天的午饭——按照昨天就已经说好了的那样，中午的时候，叶孤城带着叶丹歌去了城南的王记。王记的生意极好，连门口都几乎要排起了队，好两去得也算巧，刚好有一个雅间的客们吃完了饭结账离开，两就这么顺顺利利地找到了座位。
但有了座位也没有用——店里的生意实是太好了，小二才刚引着两雅间里坐下、叶丹歌都还没来得及点菜，门外立时就传来了各种各样此起彼伏的催促声——“小二，来壶酒！”“掌柜的，们的菜怎么还没上！”……
叶丹歌抬头，立时就看见小二满脸歉意、满头大汗的模样，便笑着挥了挥手：“小二哥，去忙吧，自己去前头点菜就是了。”
“今儿个实是生意好，真是对不住二位客官了！”小二立时点头，满脸感谢地连连道歉，赶紧转身跑了出去。
叶丹歌笑着摇了摇头，一边拉开椅子起身准备出去，一边回头去看叶孤城：“这么多，就别去了，一个就行。”
——叶孤城一向喜欢安静，这大堂里声鼎沸、摩肩接踵的，叶孤城出去一放冷气，还有谁能吃下饭？
叶孤城点头，对此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
菜单就挂大堂门口的墙上——整齐排放着的木牌上字迹工整地写着一道道菜名。诱的饭菜香味充斥着整个大厅，叶丹歌深吸一口气，摸着下巴仰着脸，仔仔细细地看着菜单——
“看起来好像都很好吃，到底应该点哪个呢？”身侧似乎是有小声地喃喃自语。
叶丹歌转过头去，就见是一个蓝衣的少年正站自己身边，盯着菜单的眼里满是挣扎和苦恼——看起来大约是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衣着名贵精致，多半是哪家的小少爷偷偷跑出来玩吧？
“少爷，要不就都点了吧？”少年身旁的书童提议着，却立时就遭到了少年的反对和否决——
“那怎么行？们两个怎么吃得了这么多？不能浪费！”
富贵却不奢侈浪费，倒实是不容易——叶丹歌笑了笑，忽然间插话道：“王记的烧鹅是这家的招牌菜，据说是所有每来必点的。据闻乳鸽也很不错——再要份清淡些的蔬菜，们两个吃倒是刚好。对了……”
叶丹歌顿了顿，仰头看了眼菜单，接着道：“烧味吃多了难免有些腻，听说这里的粥也很不错，们不妨也尝尝看，正好解解油腻。”
少年的眼睛立时就是一亮：“那说们点什么粥比较好？”
“唔……”叶丹歌摸着下巴，“夏日酷暑，绿豆粥可清凉解暑；若喜欢吃海鲜，海鲜粥大约也不错……”
叶孤城一个雅间里坐了许久，却迟迟不见叶丹歌回来，皱着眉又坐了一会儿，终于是有些不放心，也推门走了出去——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杏黄衣衫的少女正站门口，和一个蓝衣的少年相谈甚欢。
叶孤城眉间的皱痕渐渐加深，原地站了片刻，抬脚走到门口，开口喊她：“丹歌。”
叶丹歌愣了愣，回过头就看见叶孤城正站自己身后，脸上虽还是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叶丹歌却依然能第一眼时就发现了他的心情并不怎么愉快，正想开口，谁想却是有忽然抢她前头开了口：
“姐姐原来是和爹爹一起来的吗？对不起，都是不好，一定是缠着问了太久，爹爹着急所以出来找了吧？”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很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自己的脑袋，仰头对上叶孤城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时，原本还有些跳脱的声音却是一下子就弱了下来，“真对不起，叔叔别生姐姐的气……”
……
回想着中午的事，咬着牙忍笑的叶丹歌几乎都快要憋出了眼泪——叶孤城终于擦完了剑，还剑入鞘后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
叶丹歌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努力把笑意憋了回去，一本正经地板了张脸，走到叶孤城身边，眨了眨眼睛后脆生生地喊道：“爹爹，爹爹，还不高兴吗？别这么小气啊……”
话音还未落，叶丹歌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都被那股力道带着向前扑去，而后他的唇就压了上来——叶丹歌和叶孤城之间有过的吻，其实一共也就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次而已，但这一次，却好像和从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无论是叶孤城的吻还是拥抱，惯常都是带着一种强势的意味的，然而这一次，除了一如既往的强势，却好像还带着一种近乎……惩罚的味道——这个吻，完全是和叶孤城性子截然相反的激烈。
被放开的时候叶丹歌的脸已经因为缺氧而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而比脸色更加红的，却是她的唇——叶丹歌趴叶孤城的怀里，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深深地喘了好几口气，这才仰起脸看叶孤城：
“好啦，别生气了，”叶丹歌一边说，一边伸了手去拍叶孤城的肩膀，“城主大不要和一个孝子斤斤计较啊……”
叶孤城看她一眼，伸手理了理她微有些乱的头发，冷冷道：“很高兴？”
“说实话……”叶丹歌顿了顿，格外认真用力地点了点头，“确实。”
叶孤城的眼神不自觉地闪烁了以下，片刻后，竟是破天荒地叹了口气——果然，就算是已经冰释前嫌，但其实……她心里大概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别扭的，所以见他不高兴了，她就觉得格外高兴。
叶孤城这一叹气，倒是让已经做好了他一定会生气的准备的叶丹歌愣了愣，眨着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终于又笑了起来：“其实真的不能怪他啊……之前杭州的时候不就也有好几次都被大家误认成爹爹了么？看——”
叶丹歌说着，忽然伸了手，摸了摸他唇上的胡子：“要是把胡子剃了，肯定就不会再有这样的误会了！”
——她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开始，就觉得叶孤城的胡子碍眼了，非常非常碍眼！
叶孤城微微皱了皱眉，低头对上叶丹歌的眼睛——良久后终于是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淡淡道：“随。”
叶丹歌的眼睛立时就是一亮，噌的一下从他怀里跳起来，拔腿就往门外跑，不一会儿，就拿着一把问丫鬟们要来的刮胡子用的小刀跑了回来，伸了手凑到叶孤城面前，满脸的跃跃欲试：
“别怕！不会弄伤的！”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叶孤城面无表情地看了叶丹歌那张写满了兴奋和迫不及待的脸一眼，却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叶丹歌用力地点了点头，伸手凑了上去——叶孤城的胡子其实并不算很多，只是唇上蓄了些许，其实也是很好看的——白面微须，正是美男子的标志。只是留了胡子毕竟就会显得年长了一些，他和叶丹歌之间的年龄差本就不小，这样一来看起来两的年纪便好像差得更多了——叶孤城下意识地垂下眼帘，入目就是叶丹歌白皙袖长的手。握惯了剑的手此时此刻即便是拿着刮胡子的小刀也格外稳健，她的目光很专注，莫名地就让心中一片安定。
叶孤城就这么垂着眸看她，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折腾”着自己的胡子——没过多久，就见叶丹歌长长地出了口气，将刀放到一旁的桌上，而后忽然间回过头来，用双手捧着他的脸固定住，上上下下地开始打量了起来。
叶孤城的长相本就很是俊美，这会儿将胡子全都剃掉了，看起来一下子就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了几分，就连平日里那种不好接近的距离感和寒意都淡了些许。叶丹歌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心满意足地用力点了点头，放开他的脸转过身去拿了面镜子来，凑到叶孤城跟前：
“叶孤城，的手艺怎么样？是不是好看多了？”
叶孤城却并没有看那面镜子，视线自始至终都停留叶丹歌的身上没有离开，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间笑了起来，比平日略显低沉的嗓音里竟似是还带着几分淡淡的无奈和……宠溺：
“还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