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同乐
第二十五章
同乐
与民同乐，叶孤城看着叶丹歌手里那一枝杏花,神色里明显就带上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叶丹歌笑了一声,却到底是没有勉强,伸手摸了摸鼻子,将花枝往腰间斜斜一插,向周围的借了把铁锹,拉着叶孤城也去种树。
挖坑刨土自然都是体力活——这对使惯了六十多斤重剑的叶丹歌来说当然也绝不是什么难题,当仁不让地接过铁锹,挖坑的速度简直比场的男们都还要快得多——这当然很快就引起了周围的注意,看向叶丹歌的视线里满是惊愕,然后慢慢地,看向叶孤城的视线就古怪了起来……
叶丹歌一门心思忙着挖坑,没有工夫去注意这些,叶孤城却是将众的视线全数收入眼底，神色微微一沉，身上好像一瞬间就漫出了一股寒意——众微微一惊，赶紧齐齐移开了视线。
叶孤城脸色稍霁，看着叶丹歌低着头弯着腰努力挖坑的模样，眼底慢慢地浮上了一抹笑意。
……
花朝节这一日总是格外的热闹，叶丹歌兴致勃勃地拉着叶孤城逛了一整天，等到回城主府的时候，天都已经彻底黑了，叶丹歌的手里正大包小包地拎着各种鲜花做的花糕和一坛桃花酿，右手还提着一盏花灯——但花朝节却仍旧还没有结束。
“屋顶上想必视野开阔，风光极好！”叶丹歌说这话的时候，两正站叶丹歌住的院子门口。
叶孤城抬头，斜斜地看了她房间的屋顶一眼，点了点头。
正如叶丹歌所说，城主府的屋顶视野极好，举目望去，万家灯火尽收眼底——庙会的夜市才正开场，来来往往的行们手中提着形态各异的“花神灯”其间穿行，距离太远看不清们的表情，但叶丹歌却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幸福和满足。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一道金光划破天际，天目正空轰然炸开，散做了五光十色的“雪花”……叶丹歌借着酒咽下嘴里的半块花糕，笑着回过头看叶孤城，就见他也正仰头看着天幕，脸上虽然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叶丹歌却还是他的眼底看到了几分惊艳之色，忍不住歪着头笑了起来：
“飞仙岛……的确是个极美的地方。间烟火，未必也就输与天外仙境，不是吗？”
叶孤城的眼底暗了暗，低下头来看她，声音微冷：“要说就说。”
“有些事本不必说，就明白要说什么的，”叶丹歌笑，脸色因为喝了酒而稍稍带上了几分膘，“有放才能收，破而后能力，入世方懂出世……总是这般自持，未必就是件好事。”
叶丹歌说着，低头咬了口鲜花糕，仰头又看了看天上的烟花，满足地弯起了眉眼，忽然间倾过了身子凑到了叶孤城跟前：“花糕美味、烟花绚烂，总是这么自持，不知要少掉多少乐趣，当真不与民同乐一——”
最后一个“番”字还没有出口，叶丹歌的声音就是戛然而止——叶孤城已经扣住了她偷偷绕到他背后的那只手。
叶孤城扣紧了叶丹歌的手腕，拉到身前低头去看，就见她手心里赫然正攥着一簇杏花。
原来还是“贼心不死”——叶孤城一瞬间就想起了她那“与民同乐”四个字。
眼看着小算盘被戳穿，“胜利望”却终是功亏一篑，叶丹歌立时就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染上了醉意，胆子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手腕一翻就从叶孤城的掌中挣脱，顺势就要将花往他发髻上插去！
叶孤城觉得自己现总算是能明白叶丹歌昨晚那句“小时候格外顽皮”究竟是什么意思了——现如今她长大了，也并非就安分了下来，只是学会了将本性藏起来，平日里看不太出罢了，到了现，却是一下子就暴露无疑——
叶孤城眼神一按，伸手就去抓她的手腕，叶丹歌立时中途变招，屈肘将他的手格开，换了个角度再次探手……
两竟就这么屋顶上拆起了招来！
两都是高手，但叶孤城毕竟是还要更胜一筹，叶丹歌久攻不下，再加上又喝了酒，虽还不至于喝醉，却也总是不如平时冷静，一咬牙，干脆很是无赖地整个都扑了上去，叶孤城眼神微闪，顺势按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撑着屋顶一用力——叶丹歌只觉得掌心按上了一团柔软的头发，下意识地用力将手里的花按了上去，下一刻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喝了酒后本就不如平时反应迅速，叶丹歌有些迷迷糊糊地晃了晃脑袋，这才算是清醒了些，第一眼就看见了叶孤城头顶发髻上那几朵歪歪斜斜的杏花，衬着叶孤城面无表情的俊脸，显得格外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叶孤城没有说话，就这么淡淡地看着她，任由她笑得近乎肆无忌惮。叶丹歌笑着笑着却是忽然全身一僵——她和叶孤城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姿势的？怎么会被他压……身下？
叶丹歌低咳一声，略有些不自地动了动，立时就感觉到背后正垫着叶孤城的一只手——难怪刚才并不觉得疼，原来是他……还护着自己。
叶孤城真的是……很温柔啊。叶丹歌暗叹一声，敛了脸上那毫无形象可言的张狂笑意，轻咳一声，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瞄他头发上那几朵楔：“刚才一定是喝醉了！别计较啊……其实，挺好看的嘛！”
叶孤城眼神微闪，却是岿然不动——叶丹歌愣了愣，伸手又推了推，还是不动。
“叶孤城，……”
“方才说，”叶孤城看她，素来清冷的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莫名的意味，“太过自持，不好？”
叶丹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神色微有些茫然。
叶孤城却是忽而笑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睛，清冷的声音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好。”
叶丹歌愣了愣，还没弄明白他那一个没头没尾的“好”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叶孤城却已是慢慢低下了头，那一张好看的脸自己的视野中越放越大——
“叶丹歌，有些事本不必说，也该明白想说什么。”
叶孤城的动作顿了顿，忽然将她刚才的那“如数奉还”。
叶孤城已经离得很近了，近得让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和她的呼吸纠缠一起，温热而暧昧，分不清究竟是谁的——叶丹歌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整张脸都烧了起来，傻傻地看着近咫尺的叶孤城，下意识地张了嘴，近乎本能地问道：
“叶孤城，是不是喜欢？”
话音刚落，下一刻，唇上立时就是一片温软——和他清冷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他的唇出乎意料的温暖柔软，气息清冽却带着一种特别的温柔……花朝节的烟花没有全部放完，正一朵一朵地这天幕中竞相绽放。五光十色的烟花将叶孤城原本清冷的眉眼和轮廓晕染得越发柔和了起来——叶丹歌怔了怔，慢慢地放软了身子，闭上了眼睛。
……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甚至也没有太过深入和亲密，只是浅尝辄止，叶孤城很快就放开了叶丹歌，坐直了身子，而后向着她伸出了手，叶丹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里，借着他的力道也坐起了身来。
飞仙岛虽是气候温暖，但毕竟还是初春，夜里的风仍是带着些许凉意，稍稍吹散了些叶丹歌脸上烫的温度。
他说得对，其实……他不说，她也早就明白了的。如果不是喜欢，叶孤城这样的怎么可能主动陪自己守岁，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自己睡着后蹭到他怀里，怎么可能摸着她的头告诉她说“别哭，已经很好”……
而她若是不喜欢他，又怎么会他面前这样肆无忌惮，又怎么会被他牵住了手而红着脸不去挣开，又怎么会……每每看见他冷漠自持的样子时，都觉得寂寞和——心疼，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干涉？
——她本不是喜欢对别指手画脚、横加干涉的。
酒意还，叶丹歌却觉得这一刻，自己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她以前从来没有过心上，所以一直都不曾想过这些，一直到现，叶孤城的这一次“放纵”，竟是让她一瞬间将所有的事都想了个清清楚楚。
那只手仍旧被叶孤城握手中没有放开，叶丹歌用另一只手再次下意识地摸了摸嘴唇，转头看向叶孤城，神色异常认真：
“现觉得——还是自持一点时候好，真的！”
叶丹歌一边说，一边像是要强调自己说的都是实话一般，用力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