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忠诚亲王司徒塬身着白蟒袍,负手独立于荣国府的接待厅中,颇有几分萧瑟意味。

贾赦进来忙拱手道:“五爷别来无恙。”

司徒塬叹道:“荣国公,若早日识君之才,君可愿助。”

贾赦直言:“不会。因为当不上皇帝。”

司徒塬问:“何以见得?”

贾赦道:“五爷善谋却不善兵。谋可取朝堂上任一官位,唯独取不了最上头那尊宝座。只因取那尊宝座固然不可不谋,然绝不可不兵。圣手上有兵、先义忠亲王并如今的乐善郡王手上有兵、老圣手上亦有兵。唯五爷手上无兵。文么唯有武夫讲理之时方管用。纵然当年老圣传位五爷,兵权必是不肯予五爷的,五爷可拿什么来守呢?”

司徒塬闻之良久,终一声长叹:“本有财可养兵,手中苦无将尔。”

贾赦点头:“西方有国法兰西,国君拿破仑氏曾曰,狮率羊群可胜羊率狮群。无将不如无兵。”

司徒塬苦笑道:“闻荣国公性子爽利,直言罢。本无心大位,为母族所迫尔。”

贾赦“咦”了一声:“不是吧,还有这样的!理他们作甚。”心里半分不相信,这种事绝无赶鸭子上架的,纵有也不可能赶眼前这只狐狸上架。

司徒塬上前施礼道:“特向荣国公求计,欲全身而退,又欲保住母族,当如何。”

贾赦头疼了:“喂,只提醒了一个贾雨村,也提醒了输定了,咱们算扯平了。”这事儿多难办。

司徒塬笑道:“国公爷还得了一座便宜院子。”

贾赦一愣。

“那三味书屋本是的产业。”司徒塬笑道,“因听闻贾国公欲大江胡同寻院子做学堂,特贱卖与国公。岂不闻因尊驾与姜将军家那里,大江胡同的地价已是翻了一番?”

贾赦呆若木鸡,好一会子才指他道:“成心的!故意让欠情!如今都翻修好了,也不能退给。”

司徒塬笑道:“若非如此又何须这会子来寻公爷?”言罢他倒是先坐下了,还捧起茶杯来饮了一口。

贾赦愣了半日,嘟囔道:“到底什么,才见两面就把摸透了。精的不是似的。”乃他对面坐下,“一座院子要费那么些脑子,不干。”

司徒塬道:“有,国公爷与齐大姜将军总归用处大些。如今那大侄子江南的根基尽皆让几位毁去,太上皇腿伤尚未痊愈,若都倒了,几位不怕鸟尽弓藏么?”

贾赦道:“不怕,们有旁的用处。”

司徒塬又道:“再送一个消息,南安郡王这两三日便要回京,只带来些贴身护卫。”

贾赦惊道:“姜文说还有半个月!”

司徒塬笑道:“那是一位替身。”

贾赦摸了摸后颈:“好家伙,罢了,若是真的,欠一个大情。”

司徒塬叹道:“国公爷的情贵的紧。”

贾赦哼道:“救命、救命,这才公道。况且还挺有眼光的。”

司徒塬:“??”

贾赦忙打个哈哈混过去。齐老爷子那事儿可得好生瞒着。又盘算了一会子,因说:“江南和吏部不交出来是不成的。”

司徒塬颔首:“这个自然知道。能交出上头的高位来。”

贾赦笑道:“以为上司变了下属不会变么?”

司徒塬但笑不语。

贾赦就知道他八成捏了家的罪证,心下稍叹。“倒不如交了权,再做点公益,或许有用。”

“何为公益?”

贾赦笑道:“不如也办学校如何?办的学校不教四书五经、请些老大夫教小大夫。管保功当代、利千秋。又无有权势军队,想来圣也犯不上将如何。”

他会想到医学院乃因医学院本来就是历史比较悠久的大学学院之一,也可与自己的三味书屋互利。有了这两种,日后再发展法学院就好办了。

司徒塬听了颇为不解,只觉出“避锋芒”之意。

贾赦见其犹豫,乃道:“五爷莫要不信。的医学院若真的成了,管保造福百姓,圣反倒不好动。谁都会病,谁家都有病。让大夫愈多愈精必得心。”

见他说的恳切,司徒塬到信了几分。

贾赦往他身后看看,开玩笑道:“今儿五爷没带德芙来?”

司徒塬笑道:“他外头候着。赦公那日听了他的名字因何发笑?”

贾赦笑道:“莫提莫提。五爷若有旁的长随唤做好时、费列罗自然明白。”

司徒塬也不细问,告辞而去。

贾赦不得不自荐当皇家两兄弟的接头,向姜文通报了一番。他倒是刻意瞒下司徒塬告知南安王进京一事,因委实让他说动了,替他隐藏实力。江南埋伏着李三、京城蛰伏起原五,只怕于自己更好些。

姜文旋进了宫面圣。

圣微微有些惊讶:“老五?”

姜文点头道:“忠诚王爷最善审时度势。”

圣皱眉道:“他为何去寻贾赦?”

姜文笑道:“贾赦处事一桩起一桩了,恩怨分明像是做买卖似的,他来寻未必信他。”

圣想了想,仿佛也没错,不禁舒眉:“他交了江南和吏部出来,朕让他们善终又何妨。”还可得了好口碑。至于什么医学院的,他只道是替老五找点事情做,全然不曾放心上。

姜文下拜,口称万岁。

两日后,南安郡王悄然入京,先使去自己府里打探。那探子才到门口,便听见两个闲汉那里笑指:“这便是南安王府,哈哈。”

探子只觉奇怪,便向他们问道:“兄弟,南安王府可有什么新闻么?”

那两个闲汉笑道:“竟不知道,哈哈,满城皆知!这府里的世子一个暗娼家中住了半年不肯走,还没钱!”

探子大惊,忙细问。谁知他俩也是道听途说,不知就里。探子也顾不得其他,特去寻旁的闲汉打听,果然听说他们世子养一户暗娼家,京城里的流氓闲汉无不知,忙赶回去向南安王回禀。

南安郡王得了信顾不得旁的,好容易熬到天色暗了,方领着找了去。到了那户暗娼门口,上来一位亲兵拍门。不多时果然有位媳妇子来开门。

那亲兵问道:“敢问这位姐姐,听闻南安王府的世子们家?”

那媳妇尖声道:“哎呦呦,可不是么。都们家半年了不肯走,只腻着们家娘子。这位哥哥也来见见?们娘子何等物一见便知。”

南安王听了立时领着往里头进,他们太多,倒吓了那媳妇子一跳。

跟着到了里头,厅中摆设倒也有几分精致。那媳妇因说请她们小娘子出来,南安王道:“们是来找世子的。”

那媳妇一愣。“世子是男的。”

旁边上来一个亲兵骂道:“速速领们去!少废话,不然砍了的瓢!”

那媳妇子被吓着了,再不敢则一声,低头领着他们往后院走,直进了一间满是红绡的屋子。

屋中炕上呆愣愣坐着一个,泥雕木塑一般,听见进来半日才喊一声“姐姐”。

南安王一看,可不就是自己儿子么?

忙上来骂道:“这逆子怎的此处鬼混!”劈头盖脸又是一通臭骂。骂了许久,见世子仍不言语,方觉察出不对来。

忽闻外头一声娇喝:“关门放狗!”

院子里立时一阵“汪汪”乱叫。有位亲兵过来回到:“王爷!满院子少说有十几条大犬!”

南安郡王喝了一声“大胆!”声传出去少说有三四个院子。

外头那女子大声哭了起来:“可还怎么让活呢?贼比主还强些!”

只听外头铜锣一响,五城兵马司的来了。

南安郡王只带了七八个,外头有十几条狗不说,五城兵马司还不定是多少呢。心下长叹:这回丢脸算丢到家了。

几个被不由分说当贼带走,没信他们主子是南安王爷。

姜文接到回报时好悬没从椅子上摔下去,帽子都忘了戴,直奔荣国府而去。

贾赦正跟几个孩子打牌呢,听说他来了只得下桌来,一面叮嘱道:“们顽别的,等回来接着打。”

黛玉将手中的牌一丢,道:“不顽了,今儿功课还没做完呢。”

贾赦忙说:“功课有什么打紧的?们又不用考状元。”

说得迎春噗哧一笑:“爹快些去吧。姜大叔来了没那么容易走。”

贾赦嘟囔着出去了,才到门口又喊了一声:“就回来,们别散了”。

他才出来,姜文见了一把拽住:“将南安郡王坑了?”

贾赦奇道:“怎么了?五城兵马司抓到他了?”

“怎么知道他这会子来京?都让他那替身糊弄了,今儿早上才得的报。”

贾赦摇头:“哪里知道,只设了个陷阱那儿,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掉进去。”

因道,“恨他们家世子派绑架琮儿,也绑了他让他劳动改造、就是干粗活儿。前些日子跟说南安王快回京了,便使将他送去一家暗窑子,跟那窑子里的姑娘做了交易,这两日给他吃了些花楼里的迷药让他混着。又寻了好些闲汉说的满城都知道南安世子那里。他们世子至今不知道自己让谁绑了。”

这倒是与姜文知道的差不多。因笑道:“如此甚好,后头的交与罢。”

贾赦口里应了,问他:“还有事么?没事那头忙得很。”

“没了。”姜文随口问:“忙什么?”

“打牌。”他一面说一面拿起脚来走了,把姜文丢的直瞪眼。

偏他回去牌局已然散了,贾琮和迎春去隔壁打台球去了,只剩黛玉还乖乖的捧了本书那里瞧着。

贾赦过去一看,正是自己的《物理初论》。高兴得了不得,连赞黛玉有眼光。

黛玉觉得有趣得很,有几处不明白的一一问他。甥舅两个研究了半日力学。贾赦忽觉好笑:教绛珠仙子能量守恒定律!

说了一会子,黛玉忽然扬起脸,眼睛亮的如星星一般:“舅舅!”

“嗯?”

“来年真的去苏州顽儿?”

贾赦笑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子:“玉儿想去么?”

黛玉点点头:“甥女想去。”

“眼看着二嫂子要生宝宝了,明年大约没空。后年吧,后年开春暖和了带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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