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阿巴泰是个让又爱又恨的物。皇太极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敢和皇太极犯浑,总是觉得自己论战功论能力都不比其他兄弟差,凭什么他的品级是兄弟里面最低的一个。只是皇太极根本就懒得理他,他就这么犯浑着被罚着,一直到皇太极驾崩的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贝勒。
福临一连升了他两级,先是郡王,现是亲王。阿巴泰觉得有面子透了,从而认为惺帝和他爹不一样,是个大好,因此,对福临是忠心耿耿。有他的带头作用,他的儿子博洛和岳乐对惺帝也很好,是福临嵌入正蓝旗的一颗坚固的钉子。
“让太医院派两名太医常驻敏亲王府上,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福临吩咐了下去,“歇子,带些药材,代朕去探望敏亲王。”
阿巴泰的病似乎是真的不好了。常年的征战,让他受了一身的伤;护不住老婆女儿,地位始终不得提高,又让他心情抑郁。正赶上今年春天的倒春寒,他老家又不知道保养,跑去跑马,出了一身汗后直接脱了大衣裳,风邪入体,一下子就倒了。
“让敏亲王的福晋回府。家里没个女照顾着怎么行。”福临颇有点老气横秋的吩咐。多尔衮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才几岁,都知道女了?”
自己还不是八岁的时候和额娘一见钟情的。福临撇撇嘴,表示古的早熟是自己难以想象的。
阿巴泰和福晋夫妻感情是非常好的,好到有点“惧内”的程度。由于他的福晋不满皇太极为自己的女儿指的婚姻,还请了萨满到家里占卜这抽姻的好坏,于是被皇太极惩罚了,也没有直接让他们和离,只是把阿巴泰的长子博洛分出府去,让博洛侍奉母亲,把这夫妻二给分开。
之后,阿巴泰也没有再去找什么贵女,反而只是亲近一些地位低下的女,而且更加变本加厉的宠孩子。皇太极对他的这种做法有所微词,他脖子一梗:“奴才的福晋不府里,孩子们没了娘,奴才这个做爹的不护着他们,还有谁能护着?”皇太极被他闹得头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博洛将母亲风风光光的护送进了敏亲王府,据说,阿巴泰当时就能从床上坐起来了。他的福晋是个性子烈的,一看见他,上来就是一个巴掌,然后抱着他就开始呜呜的哭。阿巴泰就吃这一套,被自家福晋这么一哭一打,感觉浑身都舒坦起来。
阿巴泰福晋的照料下,恢复得很快。博洛和岳乐对福临简直是感激到了骨子里:虽然这个爹二了点不着调了点,可他毕竟是对他们掏心掏肺的亲爹啊,谁乐意亲爹就这么病死啊!
三月的时候,阿图出嫁了。福临下旨,封她为固伦淑慧长公主,巴林部的色布腾亲自来京迎娶,盛况空前。布木布泰眼红红的看着最宠爱的女儿出嫁,恨不得上前阻止住,留女儿一辈子不嫁。不过她也知道,阿图的年纪不小了,若是再留下去都说不过去。
福临看着姐姐出嫁,恨不得把色布腾揍一顿,小脸紧绷着,努力的散发出一种“生勿近熟也勿近”的气场。
多尔衮忍不住去逗他:“皇上,这是喜事,怎么都不笑一下?”
福临眼睛一亮:“叔父,朕听说汉有个习俗,娶妻的时候,女方家都会给新女婿一个下马威的,好让他不亏待自家的女儿。说,让五哥去和色布腾比武,揍他一顿如何?”
多尔衮哭笑不得:“是皇上,阿图是固伦长公主,又有谁会去欺负她呢。只要安安稳稳的,阿图就会永远有这个威势。”
也是,不过,不能揍他还真是不甘心啊!福临叹一口气,决定吩咐送阿图公主出嫁的四哥叶布舒暗地里找一下色布腾的茬。
阿图的婚礼后,便是硕塞大婚,接着又是阿娅的婚事,礼部忙得几乎要吐血。硕塞早就被封为多罗承泽郡王,也定下了轻车都尉费扬古的女儿那拉氏为妻,只是因为守孝才拖延至今。
一时间,宫里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而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沈志祥等也率部来京,福临乾清宫里进行了接见。
耿仲明尚可喜等是鼎鼎大名的,三藩之二,现的怀顺王以及智顺王,而孔有德名声也不小,现是恭顺王,未来的定南王。
这几都是以军功起家的,看着龙椅上粉嫩粉嫩的惺帝,心里都有些轻视。福临看眼里,也不恼,反正三藩日后总是要撤的,让敌先失去警戒之心倒也还不错。只是多尔衮有些生气了,说话行事间便做出时时刻刻以皇帝为首的样子,不想看几眼里,倒是摄政王不贪恋权势,忠心为主的正面教材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为了平衡满汉之间的关系,朝廷减免了多地的赋税,倒是平息了不少地方的反清思潮,百姓也开始慢慢的从战火中恢复过来,开始耕种,并希望这个朝廷的手下能够过上稍微好一点的日子。
就一切都往好的地方发展的时候,蒙古苏尼特部腾机思、腾机特、吴班代、多尔济思喀布、蟒悟思、额尔密克、石达等反了。他们各率所部叛变,投奔喀尔喀部的硕雷。多铎临危受命,封为扬威大将军,福临又把还没有休完婚假的硕塞也拉上,让他跟着大军一起出征。
那拉氏自然不舍,含着泪给自家丈夫收拾行李。正新婚之中,那拉氏又是个温婉的,硕塞对她也有几分感情,便揽过她,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下来报,让承泽郡王接旨。
宣旨的是歇子,乾清宫的华公公,福临给了一堆的赏赐,甚至还包括皮袄、药材等等细节的东西。硕塞谢恩送走歇子后,看着这一堆东西发呆。
那拉氏不解:“爷,皇上的赏赐有问题吗?”
硕塞摇摇头:“都是极好的。收起来吧,捡有用的备上。”
——惺帝长大了啊。硕塞想起过得并不如意的亲生额娘,再想起阿巴泰的福晋被送还之事,心里默默的做了一个选择。
大军出征,粮草的供应自当充足,兵部忙得不行,连带着多尔衮也忙得脚跟打后脑勺,朝廷的一些事情,六部处理不了的,就直接交给了福临。其中,户部的一道折子引起了惺帝的注意。
八旗兵丁入关后,自然带了自己名下的奴隶们,同时,他们一路征战,俘虏的战俘也有不少。这样一来,大批涌入北京,京城哪里装得下。八旗又是不事生产的,这些俘虏奴隶便开始动了脑筋逃跑,毕竟,若是逃成功了,隐姓埋名,种种地娶个媳妇儿,不比当家的奴隶好了许多倍?
于是,顺治二年年底到三年三月,才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逃跑的奴隶已达到几万。这么一来,八旗圈的地也没有种了,盖个庄子也没有出苦力了,贵族们直接觉得不方便,提议朝廷下令捉拿逃。
福临没有跟多尔衮商量,便直接下旨,下令捉拿逃,查获的逃鞭打一百,归还原主,若有举报,当以奖赏。
好像,差强意,不过也说得过去。反正是些奴隶,逃了就逃了,再捉回来就是,何必弄得兴师动众的麻烦。众也没有反驳,只有摄政王的脸色有点黑。
“今日皇上所发旨意,大大不妥。”退朝后,多尔衮直接提出了异议,“皇上为何不与商议?”
福临轻描淡写道:“不就是些奴隶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多尔衮正色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些奴隶不将主子放眼里,很应该重罚,而藏匿奴隶的也要从重治罪,否则剩下的奴隶也要跟着学,会对八旗生计不利。”
“那依照叔父的意思,该如何呢?”
“设立督捕衙门,督捕逃,惩罚窝主。除去将逃鞭打归还之外,窝主也该从重治罪,全家处死,家产充公。除此以外,窝主的邻里、甲长、乡约各鞭打一百,流徙蛮荒之地。若不如此,怎能杀一儆百,遏制逃之风?”
多尔衮义正词严,福临只觉得无理之极。没有生来是愿意做奴隶的,有了得到自由的机会,那些为何不逃。如果按照多尔衮的方法,对待窝藏之的惩罚更重,岂不是又让百姓多了一项兴兵反清的机会。而且,那些已经逃成功的自然会抱团自保,占山为王之类的也不会少。更何况,要这么多奴隶做什么啊,现是封建社会,不是奴隶社会,让做事便要给一定的好处,发点月钱之类,要不然谁愿意白干啊。
多尔衮见福临不以为然,有些着急:“皇上,八旗乃国之根本,逃之事颇为严重。如按照皇上的旨意,窝主没有罪责,根本不能起到威慑作用,逃依旧,八旗影响颇大,动摇国本那就糟糕了!”
“朕就不信,大清的国本会被几个奴隶给动摇了!”福临毫不让步,“圈了那么多的地大可以雇去种,不是正有大批百姓失地了吗,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皇上还是纠结圈地之事吗?”多尔衮站了起来,“八旗劳苦功高,圈地是对他们的奖赏。若是连这个都不允,皇上未免会让有功之齿冷。”
“朕什么时候亏待过有功之了?朕只是就事论事。又不舍得出钱,又要让奴隶卖命做事,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些是奴隶,主子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要做什么!”
“汉可不讲究这种主子奴才的一套,他们不也一样把地种起来,把铺子开起来了?”
“又是汉的一套J上,是满的皇帝,不是汉的皇帝!”
“朕是天下的皇帝!”
两争吵着,一步不让。多尔衮气急,抓起案上的茶杯,狠狠的往地上摔去。茶杯清脆的破裂声让两个同时闭了嘴,令尴尬的沉默屋里蔓延开来。
“啊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屋里这么冷,歇子,还不加个炭盆?真是的,一个个都不注意自己身子,得了风寒怎么办?”
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布木布泰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尴尬,刚吵得跟斗鸡一般的两回头看见她,同时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