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幸福的烦恼
十四岁的年纪，正是所有都急速长大的时候。才是一年的功夫,于元正的身高就起码蹿了有五厘米,要不是韩氏多留了个心眼,他的校服就都要重做了——自从他上了桂树以后,于家的日子就从原来的游刃有余变成了现的紧紧巴巴,要是又要重做一批衣服的话,估计这个年都得过得紧张起来了。
不说经济,就说于屠夫吧,每天工作以外还要开车接送于元正,这就是一个小时车程,老于中年了,这么辛苦了一年,白发都多了不少。韩氏看眼里,也决定要考下驾照来，大不了再挤一挤多买辆车，尽量多帮着老于分担点工作。
虽然说读桂树的代价这么大，但韩氏脸上的笑容却是从没有断过的——儿子争气！桂树也是拿奖学金的水平，虽然没拿到第一等，但第二等也足够光荣了。李含光那个水平韩氏是早就放弃去比较了，元正能跟后头不被掉队了，那就是成功。
而且，儿子不但会读书，也懂事，拿到手的奖学金直接就上交了。五百元也是老于好几天的收入，于家不能不看眼里，韩氏推辞了几次，儿子都不要，直说自己读书给爸妈带来太多负担，心里很有压力，再说，也没处去零花。
就是亲生一个，可能也没这么贴心吧，更别说让老于去外面找生的那种‘亲子’了，韩氏心里真是舒坦得不得了，却还是没有收下于元正的五百。“平时和同学来往的时候也得用钱，不说大手大脚，可该花钱的时候也不能小气了。”
她心里也是隐隐有张算盘的：就算不和别比，也得跟上李含光的脚步不是？虽说是孤女，但孤女也有孤女的好处，拿的奖金都是自主支配的。孝子可能没有什么理财意识，平时花钱要是散漫起来，怕元正一边就显得穷酸了。
说起来，这也就是几年时间吧，韩氏有时候想想都觉得怪了，怎么这几年时间里，李含光就从一个她们于家都要低头看的孤女，不知不觉地变成了现这样，需要担心元正配不上她层次的这种了？而且还变得这么自然，这么水到渠成似的，几乎连一点非议都没惹起。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满仰视的，好像她就应该这么优秀。
像她这样会念书的多了，可和她一个境遇和一个待遇的却很少，要去寻思原因的话也找不到，感觉只能说是家有这个运气，就是顺，不然要说别的，也真是说不出什么了。桂树学校里的还会怀疑含光的身世，可韩氏等街坊邻居知根知底的，怎会做如此不靠谱的猜测，想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于她的命。——命好，才抓住了杨老师这么好的师父，有了秦教授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师公（韩氏一开始听于元正八卦这个的时候，羡慕得一晚上都没睡好），有那么一个出身富贵又和她说得来的师叔，这些不是命哪里解释得了？
当然，至于说杨老师一年班上教多少学生，也只出了李含光这么一个亲传弟子这一点，是不是能归结于运气，那韩氏也就真是拿不准了。有些事情，不是她这个层次能看明白的。
就好像她也料错了含光一样：这一千元奖学金，含光并没有胡乱花销，而是交给了杨老师，请她代自己保存。
“一等奖学金可是不容易啊。”杨老师的兴致也很高，对于含光的请求，自然是没说二话就答应了下来。虽说毕业一年了，可一周照旧见两次，两并没有生疏多少。再加上现杨老师开始栽培李莲湖去竞赛拿奖了，含光作为李莲湖的半个老师，和杨老师的关系反而更亲近了一些。“六门主科成绩好都不吃惊了，怎么余下那几门副科成绩也还是稳拿第一呢？”
“因为是名门私生，这都写基因里了。”含光和杨老师开了个玩笑。
杨老师瞪了她一眼，又问道，“现和同学们关系怎么样？记得那个何英晨是不是也进了们学校？没有和起什么冲突吧？”
“虽是一个班，但他也挺老实的，们连话都没多说几句。”含光如实道，“您也知道，桂树规矩严。管他多有背景，犯了校规都是没理的。何英晨家里就是再能耐，他也得忌讳着点吧。”
因为家里有背景就横行霸道的那叫纨绔，不叫世家子弟。而就是纨绔，也得找准了地方再欺男霸女，桂树这样的地方，放古代那就是省学。真正的纨绔连入读省学的资格都是拿不到的，顶多就是顶个买来、荫补来的功名民间找找优越感。要读桂树就得守桂树的规矩，心里看不起是一回事，面子上表现出来那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可能对含光有点意见和看法的不少，但会白痴到表现出来给她找麻烦的那就不多。何英晨既然会来读桂树，当然也不至于没脑子到挑战这条默认潜规则的地步，否则，触犯了规则，没脸的还是他自己。
不过，换句话说，含光桂树，因为成绩好很可能受到大家的尊重，但要交朋友却还是有点困难，想和慈恩时一样众星捧月，却是不可能了。杨老师一边开车一边就看了含光一眼，道，“那有交到什么朋友吗？”
果然，从含光的脸色上来看，估计也是没交到什么知心朋友的。杨老师有些遗憾，便道，“考上大学那就好了，西安府的水池子到底还是浅了点。国子监大学水平更高，进那里读书的一般都不会有什么门户之见。”
含光也懂得这个道理：这就好比考上举、进士以后，就算出身再贫寒也有大把来和做朋友是一个道理。这世上完全用出身来评判的大家子弟虽然也不是没有，但却极少。毕竟钱财和权势也并不是一个的一切，年纪越大对这点看得也就越透。现桂树，孩子们还小，自己能拿出来说嘴的东西不多，对成绩比他们更好的自己，当然首要的感觉就是先抓住身世来排斥了，这其实也是对自己的实力不自信的表现。
……要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因为她以前就是用这样的心态去排斥她七妹了。她七妹太优秀了，她也知道自己处处不如，当然只有抓住她庶女的身份，这样先声夺地来讨厌她，以此争取一点优势了。
含光想了一下，也觉得挺好玩的。她以前是多讨厌她七妹啊，可现却成了她七妹式的物。
不过，和她七妹那种发自天然的情圆融比，她要更孤僻和古怪一些，比如现，她就并不介意自己没有太多朋友。“到底也还是有两个能说得上话的同学，平时读书那么忙，交一两个朋友也就够了，也不会觉得孤单。”
杨老师挺欣慰，“就是这样想就好了，现阶段还是以学业为重。”
他摸了摸含光的头，随口聊天道，“想好了大学读什么类型的专业吗？文史还是理工？”
以大秦学制来说，上了高中以后就会文理分科了。从初二开始做准备也不算太早，很多家庭，甚至是从孩子小学时候起就定下了专业方向。
“应该是文史为主了。”含光很遗憾地回答，“理工天分实不够。”
初中课业还是以努力为主，记忆性知识很多。所以她还能勉强维持住第一，但含光自家知自家事，她实是缺乏理解物理和化学、生物知识的脑袋。方程式配平什么的，因为现的反应公式都还很简单，所以还是可以去掌握。但省图书馆翻阅了一下高中教材，她觉得和天书一般，要弄懂可能比较艰难。虽然不是没有兴趣，但按功利的态度来说，还是选择更有积淀和天分的文科专业比较合乎现实。
“嗯，文史类确实比较适合女孩子。”杨老师也不意外，想了下说，“不然就上考古系，做师公的学生，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搞学术也挺适合的。”
含光不置可否，想了下，反问杨老师道，“先生大学读的是什么专业啊？为什么会回来做慈恩小学的书法老师呢。”
其实杨老师的问题也是最近她一直考虑的，甚至可以说是从初一的暑假，含光就开始思索这个问题了。
反穿到现代，她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她想要做什么呢？
刚穿越的时候，心潮起伏时当然是想要什么都做，要把前世的遗憾一一地补回来。但是仔细想下的话，她前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遗憾是能今生给补偿回来的。
比如说前世她没能看着两个儿子长大……今生如无特殊情况她肯定会带自己的孝，这属于按部就班能补偿的遗憾。
还有什么？前世没法孝敬父母，和父母的关系都很扭曲怪异。这一世没有父母，想补偿也没有办法。
前世没有自由恋爱，嫁了个两间什么感情都有就是没爱情的相公？同上，这一世没有父母啊！完全只能选择自由恋爱，想要抗争都不行。
前世和姐妹的关系也是爱恨交加，有很多不必要的矛盾？同理这一世没家庭，想要弥补都是不行的，唯一一个算得上是妹妹的李莲湖，也没啥矛盾点，两都忙于学习，就这么日常地过着生活，好像没有什么需要特地去弥补的。
刚穿越过来，弄懂了整个世界是怎么运作的以后，含光是非常激动的，她觉得她可以弥补从前的遗憾，开始一段全新的生。这个想法也不能说有错，但这只是基础，无需任何努力她就已经拥有一段全新的生了，现的问题只是怎么去过而已。尤其是她前世的遗憾里没有什么事业方面的问题，前世她根本没有事业可言，所以现这一块基本就等于是完全空白，她也有点无所适从了。
不可能把谈恋爱作为自己生的目标吧？虽然很想找到一个相爱相知的，甚至再说大一点，想要找到前世她真正倾情恋过，用尽自己所有的激情去喜欢过的那个，和他来一次全新的开始……但她不可能餐风饮露靠爱活下去啊，更现实地说，如果她不想恋爱，那倒是完全可以桂树里找张合适饭票的。问题是她恋爱权要自主，这就必须得经济独立，这就得考虑到事业了。
她打算靠什么来挣钱呢？总得向世界出卖点什么才能换回钱财活下去吧。体力、脑力，这是上司所有都得做这个交换，她也不例外啊。
然后她发现她的强项也就变成她的软肋了，她可以很轻松地桂树的副科中取得高分，就是因为她前世所有技能点全部都点了这些不事生产只能炫耀财富的风花雪月技能上。真正说要去经商、行医、做官等等，含光这上头都是毫无优势的，甚至于说基本也是毫无兴趣。
基本上来说，她是个没有什么爱好的，所以也无从把爱好当成职业。要说那些能赚钱的职业，她好像也没什么天赋和兴趣，别看现成绩很突出，好像一副生赢家的样子，但含光到现都没给自己的生勾勒好蓝图，还处迷茫期内，倒不像是于元正，他理工科天赋很突出，而且也很有兴趣。将来不论是建筑、医学、工业等等那都是实业，就业方向也都很明确的，甚至如果只是读数学搞科研，那也是极受追捧的专业，社会地位也是很高的，而且一辈子都挺有保证。
有迷惘，自然向老师咨询，含光好奇这个问题也是很久了：秦教授的弟子，家里好像也有大笔遗产，宗族内部成员也可以使用宗族的资源，杨老师为什么会到慈恩小学来当一个很平凡的书法老师呢？
杨老师怔了一下，看了含光几眼，方才笑道，“嗯，也到了问这个问题的年纪了。”
想一想，他收含光做弟子也有两年半了，也算是看着含光长大的，两的关系，有点像师生，有点像朋友也有点像父女，说点知心话也没什么。杨老师转了转方向盘，很平淡地就和含光交代道，“可能还不知道，是父亲和母亲的长子，按照们杨家的继承规定还有当时结婚时候签订的协议，的兄弟姐妹是分不了多少财产的，们家的家业都要由来继承，而这个数目虽然不是个很大，但是也足够维持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就是花天酒地一辈子应该也是供得起的。”
含光的确是吓了一跳，她完全不知道这事儿——杨老师的表现也一点都不像是那种即将继承很多财富的世家子弟。
杨老师看了含光一眼，笑了，“想不到吧？其实知道这事的也不多，现和以前不一样了，除非是族里，不然别也很难知道到底有多少身家。李局管他们，甚至包括修文都是一点也不知道的。”
“但是您不用管理企业——”含光微弱地说，她那个年代，为了维持家门荣光不坠，世家子弟多数都得很努力很用功的读书才行。放现的话一般也是要去为了管理家业而努力。
“从政没兴趣，经商的话，家族企业都是专业经理代理，家族成员介入运营的情况不多见。而且们家不是杨氏财团的主要股份持有，顶多算小股东而已，反正股份也不能转让，坐着吃红利就可以了。再加上母亲那边嫁妆也不少，指定继承都是。从小就知道，不需要为了钱去工作。会回慈恩小学当老师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想。”杨老师满淡定地说，“虽然写得不怎么样，但却一直都很喜欢书法，慈恩小学教书法，就是想试着从底层做起，摸清楚现书法民间的现状，为了保持们的艺术往下传承而努力。”
含光无语了……仔细想想，从她那个年代到现，杨家都发达三百多年了。如果杨老师这一系两百年前就已经很有实力的话，这富贵已经绝对不止五代，可能看的都不是穿衣吃饭，而是这种随便过活的精神了吧。
不过，这对她来说却也是很奇特的价值观，她那个时代，任何一个不想建功立业的世家子弟都挺离经叛道的，算是有辱家门。就连经商都上不得台面了，更别说教一群贫民子弟书法这种事……估计只有最窝囊的大家子弟才会以此为业。
“那您父亲，”含光迷惑中又捉住了一个矛盾点，“既然能继承这么大额的财富，为什么又还要教育厅里工作呢？”
虽然没说具体数目，但杨老师并不是一个会吹嘘的，他说‘花天酒地一辈子应该也是供得起’，那就应该真是很大一笔。能继承这么多钱的还需要教育厅里当个小官僚吗？这不合理啊。
“嗯，”杨老师道，“这个比较复杂，老头子得为别的孩子考虑啊，家族每年派发的红利虽然不少，但是要分给几个孩子那还不够。他还是想要爬得高点多挣点钱分给别的孩子们的……这都是家事了，以后有时间再和说吧。重点是，是有资本去做些不靠谱的事的，包括尝试这样的一种可能性——贫民子弟中好好地教教书法。就算结果不好，这种失败也能承担得起。想要过的就是这样一种兴之所至的生活，可以说是闲云野鹤毫无野心，浪费了受的教育和拥有的脉、资源，但过得挺开心的。不过含光并不适合这种生活，所以老师选择的道路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含光也明白杨老师的意思，但她还顾不上琢磨这个，而是还为杨老师给她描述的这个世界和这种生活而……震惊？
不知道该怎么说，虽说穿越有两年多了，但含光依然还是会觉得她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时常都会有这样的文化震撼。
她的那个时代，评判成功者唯一的标准就是功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话不是说假的。不能朝堂上攫取权力的，即使出身再高也会被目为纨绔子弟，起码，她的世界里评判标准就这么一个。因为没有权力，谁也无法保护手中的财富。
而现，杨老师选择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但能说他是失败者吗？不能，因为无论怎么选择，他的财富都依然受到严格的保障。
这个世界和两百年前比，多出的东西如果一定要浓缩成一个词的话，应该就是‘自由’这么两个字了。
不论是上层社会还是底层社会，们都可以自由自地选择一种活着的方式。而不像是两百年前，生活留给自意志的空间实很小。而她李含光更是自由中的自由，她没有家庭的牵绊，没有会要求她、期许她去以某种特定的方式生活。
两百年前，她几乎从来没有过选择。她的一切都为安排，所需要选择的，最多也就是衣服、首饰的花色。那个时候，她因为不自由而感到过极大的痛苦。
可现，当她意识到了自己全然的自由以后，她又不禁感到了一阵迷茫。
“如果要老师来说的话呢，最好是选择商科。”杨老师还絮絮叨叨，“这比考古更能挣钱，也没那么累。觉得也挺能适应公司上班族生活的，特长也多，很多财团都需要这样的才。内部文娱活动上很吃香的，再说长得好看有气质，做特助什么的也很容易找到年轻俊彦——”
已经是帮含光设想出一条道路了，可行性还挺高的样子。
但含光却只能报以沉默。
她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读商科，想不想走这条路。未来是如此的自由，充满了无限多的可能性，而她现还不知道自己将会走上哪条路，她的方向又哪里。
虽然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生活——几乎都想要她想要的，富裕的经济环境、知心的朋友、亲密的爱、擅长且热爱的事业，但该如何去一一获取，含光对此却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忽然间，她好像又有点明白于思平的选择了，这个绝对自由的时代，她虽然可以做她自己。但也因为这时代是如此的自由，而她又是如此的孤独，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丢失了自己。
也许对于思平来说，现代虽然拥有诸多优点，但能让他成为他自己的那种东西，却仅仅存于他的过去之中。
而她呢，能让她成为她的东西，又存于这世界的哪个角落之中呢？
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想要杨老师描述出的这种生活，这种事业路线，不过她却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又想要从事何等营生。
“还有几年呢。”她听见自己回答杨老师，“还是可以慢慢地寻找自己感兴趣的行业的。”
虽然听起来有点敷衍和迷茫，但暂时也只能是这样等待着曙光的到来了。不论如何，做好准备总是不错的，保持优秀的学业水平，到时候选择的余地总是更大一点。
杨老师嗯了一声，“确实，还小呢，不着急的。”
他把车停进了车位里，“先不说这些了，等们看完展览，师父带下馆子去哈。”
杨老师今天是带她去看法门寺文物首展，身为秦教授的弟子，肯定得参加法门寺文物西安府的首秀，含光对此虽然有点头皮发麻，但也不能回绝杨老师的好意，只好跟来打酱油了。
师徒两进了展馆后，杨老师自然要代表秦教授接受一些地方官员的恭喜，含光年纪还小，不必跟一边，就遛达到角落里去站着。还没过一会儿呢，刘德瑜便跑过来了。
“含含来啦。”她已经擅自给含光起了小名了。“刚还和阳阳惦记着呢，不知会不会来。”
说着，就冲远处挥了挥手，低声叫道，“这里，这里。”
因为算是喊叫，所以还没把阳阳这么肉麻的小名给带出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含光扶额道，“怎么也来了，又是爹带过来的？”
“嗯，阳阳也是被叔叔带过来的，大家都对法门寺文物有兴趣啊，不是说那对石怪兽也会展出吗。去年师公说了这事以后就一直很好奇的。”刘德瑜笑道，“不知道还有谁会过来……”
她的话消失了瞪视里，含光顺着她的眼神转头一看，忽然间更有点头疼了。
和桂思阳一道走过来的分明还有何英晨，而且此眼神炯炯，直瞪着她，感觉上就十分地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