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倒换
燕京，大梁政治权利的中心,各方势力角逐,是个最容易出头,也是最难出头的地方。崇安侯冯家,落寞十年,想要重新赢回圣心,居于要位,前途艰辛。出孝两年多,各处专营,去年的大规模洗牌中也没有占到什么好位置,而冯顺等着五城兵马司的出缺等了两年都没有到,当然不是没有缺,只是看哪家有本事能跑通门路罢了。冯侯爷不到五十,有个爵位身，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自己也求表现。冯顺前面有两个嫡兄，家族有实力总是紧着出身好的使力，官场上，若自身没有压倒性的实力，嫡出总比庶出容易冒头，是以，冯顺一直待业中，这不是冯家有意打压庶子，冯顺的父兄如果前程挣出个样子来了，五城兵马司的缺还不是随传随到。女的命运寄予男的前程，而男的前程寄予家族的兴衰，这是世俗常理。
思仟给嫡母行礼，坐于赵氏的下手，成熟明理的面庞粉妆涂得厚重，一件枚红色孔雀纹团花褙子，是今年新流行的款式，一只亮澄澄的累丝衔珠金凤攒，是陪嫁单子上的首饰。
“祖母时常念起，如今公公，大伯已经重新启用了，很快便会轮到女婿。去年伊儿都生完二胎了，也儿女双全了。祖母还说起，们小夫妻也该有动静了。成家成家，有了子嗣才像个家。”赵氏温言道。
思仟眼神昏暗，道：“孙女不孝，还老祖母千里挂怀。”
赵氏开解道：“倒不是催着，这种事情越是着急越来不了。只是家里备了补身子的药材吃食带给，和女婿都瞧瞧，看用不用的上，还有方姨娘，也给做了几身衣服。正今天早上收拾出来。”
思仟抬头笑道：“谢谢母亲，也不知姨娘近来可还安好？”之前寒暄的时候便问过丁氏，沈葳，如今赵氏主动提到方姨娘，思仟也多问一句，毕竟是亲母女。
赵氏自然回道：“平日多随祖母念佛，只要过得自，她便是千好万好。”
思仟也尽是说些冯家的好话，婆婆明理，妯娌和睦，下规矩之类的，略说了些琐事，思伽匆匆而来，思仟一年半未，只见她穿了一件杏黄色羽纱短衫儿，下一条高系浅绯紫色襦裙，身高长了三四寸，身形已显婀娜曼妙，眉若远山，瞳若秋水，唇如红丹，只肤色欠了一分白皙，贵州那地方呆久了，就没几个皮肤白净的，思仟看了眼自己玉白的双手，思伽底子好，离开了贵阳便能养回来，思仟笑着对赵氏说道：“四妹妹已经是大姑娘了，哦，瞧这话说得多别扭，下个月都要嫁了，难道还是小姑娘不成！”
思伽也实装不出害臊的模样，只把头低了低，坐赵氏身边。
赵氏道：“可不是，去年回贵州的时候，也就是过了四个月，原来的衣裳都不能穿了，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拉条的时候。怎么穿这一身衣服过来，也不冷吗？”，赵氏摸着思伽身上的衣服，太单薄了，不由对思伽问的。
思伽腆笑道：“正试及笄的冠服，脱了穿了，折腾得挺热的，再说，二姐姐又不是外，就着急过来了。”
赵氏嗔怪道：“胡闹，才三月的天气，怎么可以穿得那么单薄，如真，回去拿件外服来给姑娘。”
思仟趁机问道：“不知四妹妹定下正宾了没有？”及笄礼上，是要请一个德才兼备，儿女双全的女性长辈做正宾，高颂祝辞，为笄者梳头加笄。崇安侯夫有这个意思做思伽的正宾，遣思仟过来透露这个意思。
赵氏是精，一问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虽然提早进京是有意让思伽早点接触京中的故交姻亲，不过及笄之礼还是要办得低调，毕竟，后面有两件怎么也低调不来的婚事等着。思仟的婆婆可是侯夫，才结亲没多久，选她真是不合适，逐道：“请的是四婶婶的母亲，龚夫年逾五十，养住了两儿两女，现孙辈都一大堆了，正是福运红旺的长辈，思伽的及笄里由她老家来当正宾也能沾沾她的福分。”
这件事情思仟也是一问，回头给婆婆一个交待，成于不成，自己都无所谓。崇安侯夫急着揽当正宾，多是看思伽是未来信国公媳妇儿的份上，想讨个情儿，攀附这门转折亲。为什么那么多风光都是她的？思仟隐袖子里的手绢卷着手指，道：“女儿及笄的正宾是四婶婶，龚夫请来当这个正宾最合适不过了。听说今年要轮到爹爹进京述职了，可是还能赶上四妹妹出阁？”
赵氏遗憾道：“赶不上了，旨意已下，爹爹三月二十出贵阳，八天之内快马到燕京。不能送妹妹出阁，倒是能赶上媳妇进门。”s
思仟亦是可惜：“能凑上哥哥迎娶陆二姑娘也好。母亲，挑的这个媳妇很好，只是，听闻陆二姑娘脾气大了些，竟不顾孝义公然与长辈争锋，还出手围了自己二婶婶的院子。虽然永嘉侯府消息瞒的严，也拦不住消息外漏。京里私下非议了好久，过年了才盖过去。”
“陆家出什么事了吗？”思伽急问道。陆二姑娘的身世思伽也了解，想想陆家嫡长子早逝的情况下，家里的明争暗斗必定不少。
赵氏不以为忤，道：“们不是闺阁里教养的女儿家了，嫁了，公婆，妯娌，丈夫，子女，总有种种顾念挂碍，深宅大院的龌龊事也就不可幸免了。这件事情，虽远贵阳，陆家也派了书信说明一二。起因还是嫁妆问题。当年陆二姑娘父母逝世，侯夫悲痛不能持，伤了身子，把侯府管家之权托于了二子媳妇。结果这位二子媳妇趁乱大嫂杨氏的嫁妆里动了手脚。帮忙封嫁妆的时候，把杨氏几件嫁妆换了。这不们和陆家结亲了吗，陆家就重开了杨氏遗留下来的嫁妆，多亏了杨氏留下来的老记性好，看着东西不对，又请了广信杨家二十几年前过手置办过杨氏嫁妆过的管事来甄别，东西数量是不差的，具体物件不对，如同样的翡翠镯子，以次充好换了，几件书画也不是原来的书画了。不说价值之差，嫁妆是一个母亲留给孩子们留的念想，岂能被他窃取，流落外。若不追查追办，是对亡母的大不孝。善事父母者为孝，是百孝之首孝。而对于家里其他平辈的孝心都是附于父母之血亲而来。陆二姑娘行事虽欠了稳重，也是寄予亡母一片纯孝之心，其情可悯。说来陆家二房也是无耻，果真查出了几件杨氏的嫁妆来。弟媳倒换长嫂嫁妆已为不恭，难道还要侄儿侄女守着教条愚孝，不敢逾越，不敢为亡母讨回公道不成？”
这件事不管是弟媳盗窃长嫂的嫁妆，还是侄女对长辈不敬，左右都是家丑，家丑不可外扬，永嘉侯府一直尽力严捂着这个消息。是以，京里流传着好几个版本。说府中仆妇私盗财物隐匿二房处，直接说是二房奶奶偷盗的也有，说永嘉侯世子生事打压叔叔，说陆二姑娘嚣张跋扈等等。永嘉侯也没有出面澄清，的确这种事情是澄清不了了，只能越描越黑。京城嘛，好事坏事，谁家不是隔段时间就要出一次风头，论过了就过了。
思仟是真不知道永嘉侯府会把家丑坦然告知沈家，而赵氏对陆二姑娘行事也是全然一派欣赏的意见，有点尴尬道：“女坐于家中，也只能听得外头不知道润色了几道的传言，是以才忧虑陆二姑娘的品性，着实不该。”
赵氏不恼，道：“也是为这家里思量。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传言虚虚假假真真实实，想仅此来分辨一个的品性是最不可靠的。们家将来的掌家夫便是要像陆二姑娘这样的，有气性，有脾气，不然软软绵绵的，如何辖制一府的仆妇，对外应酬各处同僚女眷，姻亲故交，只要理身上，谁也不能欺负到头上来，这样，才是当家奶奶的风度。”
思仟思伽都恭敬得受教，思仟留下，吃了顿午饭，二姑爷冯顺亲自过来接媳妇，又被引去见了两个舅兄，喝了两盏茶，才接了思仟回去。
思伽笑盈盈的对赵氏贺道：“恭喜娘为沈家觅得佳妇！”
“怎么知道未来嫂嫂是个好的？”赵氏笑问道。
“便是从陆二姑娘敢派围院窥得。”思伽自信的道：“陆氏兄妹二前后娶亲，出阁。亡母杨氏的嫁妆真被倒换，早该永嘉侯世子置办聘礼的时候就发现出来了。陆家叔婶欺负他们年幼未知，陆氏兄妹也的确隐忍，故作不知，以免打草惊蛇，一路暗中筹谋清查，找齐了证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搜到原物，揭发此事，其中可见兄妹的手段智谋。”
赵氏叹道：“可惜这件事二姐之流的眼里终究是坏了名声。”
思伽嘟嘟嘴道：“天底下有几个的名声是十全十美的，一件事情，有赞自有骂。只要得利又无愧于心便好了。陆氏兄妹是衙了时机发难，永嘉侯世子夫已经进门了，陆家二房又如此失脸，三房，四房更不敢出头了，正好接过年之机，收回因为长房无，而被其他三房把持的事物。便是侯爷侯夫也只看见了孙子孙女的委屈，怪叔婶不慈，一心更向着长房孙辈。”